“你彆說那不倫不類的。”祁曉問:“怎麼了?”
“在我通過評估、找到工作之前,你能不能借我點錢……”
溫澤念那張親情卡橫豎是不能再用了。
“行吧,我可算利息啊。”
“彆了吧,我已經夠窮了。”
“你到底欠她多少錢啊?”
孟寧報了一個數。出院以來,從房租到生活開銷,包括上次溫澤念點來給她敷眼睛的兩個冰淇淋,她一筆筆都記下了。
“這麼多?”祁曉驚了:“你還到哪輩子去啊?”
孟寧揚揚唇:“慢慢還唄。”
祁曉又有點心酸。
有誰真喜歡欠債的麼?還不就是因為,這是兩人之間唯一的牽連了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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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周過去,溫澤念沒再找過孟寧,祁曉也沒在孟寧麵前提起過溫澤念。
有時孟寧都覺得,溫澤念是不是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天越來越熱了,蚊蟲開始橫行。
孟寧那天從流浪貓機構回來(),宋宵說想吃涼麵?[((),孟寧便想買些麵回去自己做。她拎著一兜鮮麵條,走到舊樓下植被茂密的地方,覺得腳踝有些癢,拎起腳來撓了撓。
一抬眸,卻見溫澤念站在榕樹下。
溫澤念穿灰色開襟西裝,雙排扣,配一條同色係西褲,高跟鞋永遠妥帖襯出她腳踝的線條,舊樓下路燈昏暝,顯得她耳垂上兩枚鑽石耳釘亮閃閃的。
抱著一隻手臂,另隻手裡夾著隻煙,沒點。
她也看到孟寧了,沒說話,也沒點頭。
其實看到孟寧的那一刻溫澤念想:
黃昏淡漠,路燈如螢,一個年輕清秀的女人拎著兜鮮麵條,穿簡單的白T和淺藍七分牛仔褲,路過茂密的灌木,大概被蚊子咬了,站定了提起腳踝,指尖輕輕一撓。
這本是很平常的一幕,雖然美好,卻像張輕飄飄的明信片,看過也就忘了。
隻是這畫麵上的女人,不是旁人,名字叫“孟寧”。
明信片就沉甸甸的往人心上烙,從此有了重量。
孟寧拎著麵走過來,問溫澤念的第一句話是:“你不熱啊?”
溫澤念看了她兩秒,開口答:“沒來多一會兒。”
酒店、公寓、豪車都有十足的冷氣,不熱。
“啊。”孟寧點點頭,一句“有什麼事嗎”問不出口,就揚揚手裡的麵:“我今晚要做涼麵,你想吃麼?祁曉不在,就我和宋宵。”
溫澤念視線往下落,落到那兜麵上,好像真在很認真的思考自己想不想吃涼麵,然後壓了壓下巴:“可以。”又說:“我不想吃太辣。”
孟寧笑了,笑得真心實意的。
孟寧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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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起上樓。
天已擦黑,夜又不濃,聲控燈好似自覺沒有亮起的必要,樓道裡便是一片曖昧的灰。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都沒說話。
直到孟寧開門,溫澤念跟進去,孟寧很熟稔的拿了兩雙拖鞋:“宋宵還沒回來,我去做麵,你先坐會兒。”
“要打下手麼?”
孟寧直擺手:“請不起請不起。”
溫澤念的唇角很微妙的動了下,孟寧有點尷尬。
上次還讓溫澤念打下手呢,這次怎麼就不行了呢?就因為兩個人“分手”了麼?她本來隻想打趣一下緩和略尷尬的氣氛,這會兒認真解釋:“這次我就切一下黃瓜絲和青紅椒絲,涼拌個木耳,宋宵帶點鹵菜回來,沒什麼好打下手的。”
溫澤念點了一下頭。
孟寧又有點尷尬。說不定溫澤念根本沒想那麼多呢,她解釋這麼一大串。
她拎著麵往廚房走,想起來又回身交代:“你把西裝脫了吧,這老房子空調效果不怎麼好。”
“嗯。”溫澤念解開西裝扣子。
她今日的襯衫略軟薄些,脫衣服的動作勾勒出身前姣好的曲線,孟寧挪開視線。
() 在廚房裡有事忙還好,讓她不要隨時注意客廳裡溫澤念的動靜。()
偶爾轉身倒垃圾時,從門裡往客廳望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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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澤念坐在雙人沙發的一邊。那沙發又窄又矮,人坐上去總像微微往下陷,可溫澤念即便這樣的姿態也好看。一隻纖瘦手腕擱在木扶手上,捏著手機應該是在處理工作。
孟寧又轉過頭去忙。
宋宵開門進來了。
因為孟寧給她發過微信,讓她稍微多買些鹵菜,她進門看見溫澤念便也不意外,打了聲招呼。
溫澤念淡淡應了,又主動與她聊了幾句工作的事。
孟寧拿一隻小盆那麼大的碗拌著涼麵,耳朵裡聽著那兩人在客廳聊天,心裡有一點想偷笑。
溫澤念是個隨和的人麼?現在倒是裝得挺隨和的。
宋宵聊了兩句,拎著鹵菜進來找盤子裝,壓低聲問:“你倆不是分了麼?”
“啊。”孟寧點點頭。
“那這是?”
孟寧又搖搖頭。
宋宵大概怕跟溫澤念兩個人待在客廳尷尬,在廚房幫孟寧忙活了一會兒。兩人把涼麵端出來,溫澤念收起手機從沙發站起來:“還有什麼要端的麼?”
“沒什麼,總共就兩個菜。”孟寧說:“你去洗手吧。”
“嗯。”溫澤念走進洗手間,不一會兒挽著袖子出來了,她一般不用孟寧的毛巾擦手,孟寧抽了兩張紙巾遞她。
二人圍坐在桌邊,涼麵是孟寧剛剛拌好的那一小盆。孟寧對著溫澤念伸出手:“把你碗給我。”
溫澤念把麵前的一隻小空碗遞上去。
孟寧挑麵的姿勢很利落。溫澤念還記得十多歲的時候去孟寧家吃飯,孟寧看起來連飯都很少盛。
沒有人可以逃避成長的必修課。隻是有些人的格外殘酷一些。
溫澤念說:“夠了。”孟寧便把碗遞還給她。
孟寧做菜的手藝其實十分一般,今天這道涼麵倒是做得不錯。
入口順滑。不像外麵的涼麵加很多的辣和蒜,她用醋提味,清爽爽的酸味混著黃瓜絲的清香。
溫澤念挽著袖子露出雪白皓腕,很偶爾夾一片木耳,吃得很安靜。
孟寧和宋宵在聊那煩人的上司。
話題突然被孟寧拋到溫澤念這裡:“你怎麼看?宋宵應該辭職麼?”
溫澤念很自然的說:“看能力與脾氣的平衡值。當能力足以負擔自己的脾氣,但做無妨。如果還不能,暫且忍耐。”
孟寧埋下臉去,挑一筷子麵,唇角勾了勾。
溫澤念知道她是在腹誹自己工作時脾氣大,纖細手腕轉了下筷子,跟著一挑唇。
宋宵看看孟寧,又悄悄看一眼溫澤念。
孟寧扭頭跟她說:“這涼麵下次再加點花生米就更好了對吧?”
“啊?”宋宵一時有點沒反應過來:“是吧。”
二人吃完涼麵,宋宵堅持洗碗。溫澤念到洗手間去用自
() 己隨身攜帶的漱口水,之後孟寧又去刷了個牙。
宋宵鑽出廚房來說:“我先回房了,你們慢慢坐。”
她一遁回房間就給祁曉發微信:“她倆不是分了麼?”
祁曉回複快得像是住在手機裡:“是分了啊。怎麼了?”
“她來了啊!你不知道?”
“不知道哇!”雖然她們群裡有些時候能八出溫澤念的行蹤,但也不是所有動向她們都了解的。立馬問宋宵:“她乾嘛來了?”
“我哪知道。”
“那,你們乾嘛了?”
“吃涼麵。”
“哈?”
“嗯,我下班路上收到孟寧微信,說吃涼麵加個人,讓我鹵菜稍微多買一點,我就猜是不是她,回來一看果然是。”
“吃涼麵時聊啥了?”
“聊我的工作,聊我應不應該辭職。”
“就這?”
“嗯。”
祁曉懵了:“那,現在呢?”
“她倆在客廳呢。”
“那你怎麼不去聽呢!她倆既然沒回孟寧房間,那肯定沒什麼少兒不宜的啊!”
“彆了吧,我不好意思。”
祁曉猛一拍大腿:事情都到這份上了,還能顧得上不好意思?真不理解這些I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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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裡溫澤念坐回沙發上,拿著手機好像又回複了些工作。
孟寧坐在她旁邊,等她收起手機才開口:“你吃提子麼?家裡還有宋宵客戶送的提子。”
“吃不下了。”
“哦。”孟寧一手搭著木扶手,兩手的手指絞纏在一起。
溫澤念自從來了後語調一直很淡,沒什麼波瀾起伏,這會兒她問起當地一種特色的炒豆:“哪兒有賣的?”
孟寧挺意外:“你要吃這個?”
“露滋要的,我帶給她。”溫澤念大部分時間叫陳露滋“Alexis”,偶爾叫她“露滋”。
孟寧的心裡拎起來一點點。如果她的名字是二個字,溫澤念會怎麼叫她呢?是也叫後兩個字,還是繼續連名帶姓的叫?
溫澤念反正一直都叫她“孟寧”,好像一個字都不能少。
她有些恍然,好像兩人談分開的那一夜根本沒發生,她們還並肩坐在這裡,她的思緒滿天飛,吃著一些不知所謂的小醋。
可事實是她們坐得這樣近,是因為這沙發太小也太窄了。而溫澤念跟她聊的話題是本市特產的一種炒豆,在歐洲念書的陳露滋瞧見了覺得新鮮,溫澤念要帶給她,這倆人應該會巴黎見。
孟寧想了想:“我們去買過綠色心情的那小超市你還記得麼?那兒好像有。”
“我不記得路了。”溫澤念的語氣還是很淡:“你帶我去吧。”!,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