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又笑笑,兩人閒聊幾句,女孩便走開了。祁曉問:“這是第幾個了?”
不怪那麼多人想找孟寧合照。她纖薄卻緊致的身姿太適合穿泳裝,尤其下過水,半透的陽光灑在素黑色的泳裝上,那特殊光滑的材質襯著她雪色的肌膚,太容易令人聯想起靈巧的海豚。
而她腕上所纏的那串佛珠太惹眼,方才女孩也問:“你信佛啊?”
孟寧隨和笑笑:“信啊。”
這會兒她抬手擰了把腦後浸濕的丸子,一兩滴水打在她後頸,順著脊溝往下滾,很快的消失不見,好似被她頸後那朵黑色曼陀羅的紋身吸納了似的。
祁曉問:“曼陀羅也是有寓意的吧?”
孟寧點頭:“說法很多。”
“你信哪個?”
“永恒。”
“那算很好的寓意啊。”
孟寧揚了下唇,祁曉也遊累了,遠遠望一眼,宋宵抱著個獨角獸形的遊泳圈還在那飄呢,問孟寧:“沙灘上坐會兒?”
孟寧點頭。
C酒店私享的這片沙灘,因獨特的地理位置而格外細膩。酒店宣傳語上如是描述:“海浪般漫過人的腳背,又絲緞般滑走。”
孟寧盤腿坐在海灘上,這裡她工作時每天都來,卻不可能有這麼閒適的時候。這會兒她望著海麵,掌心裡有一搭沒一搭的抓起一把沙,指節一鬆,便簌簌的流走了。
今年是暖冬,一隻寄居蟹窸窸窣窣爬過沙灘。祁曉在一旁堆沙堡,嘴裡哼著一首孟寧沒聽過的歌。
孟寧下意識回頭,一縷滑落的發絲黏在後頸,而控製室那扇巨大的透明玻璃後方,溫澤念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孟寧忽然想,描述這片沙灘的宣傳語,用來描述溫澤念的笑容也沒錯。
它們的共性便是——令人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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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的菜式比午餐更輕盈些,重頭戲是半甜的萊茵白葡萄酒,平衡間有稍許的酸度,配黃油和荷蘭芹烤製的蝸牛。
服務人員的配製和中午沒改換,溫澤念仍是一身製服,背著單隻手替孟寧斟酒,低聲道一句:“請慢用。”
她說這句話的語氣太克製,事實上白葡萄酒入口的口感太柔,很容易讓人在無防備間陷入微醺,腦子裡昏沉沉一片,覺得每一束射燈都是望向自己的目光。
宋宵不勝酒力,很快開始傻笑,從一開始的“我絕不吃蝸牛”到後來吃了好幾隻。
其實頂級的食材處理方法在保留食物本味的同時,去除了大多數人不易接受的口感。舌尖的那抹柔軟和酒液的花果芬馨、大提琴和豎琴的弦樂混在一起,形成某種通感。
直到指尖一陣愉快的麻痹,微微搖晃的站起來,步出餐廳。
禮賓員上前來分發房卡,有參與過往屆體驗活動的員工在互相問:“誰今年運氣那麼好抽中行政套房?”
孟寧展開印有C酒店標誌的信封,取出房卡瞥了眼——
作為海灘救生員,她對C酒店房號分布並沒有那麼熟,隻是憑樓層覺得可能是行政套房。
運氣好得跟回光返照似的。
祁曉問孟寧:“回房間了麼?”
回房間有巨大液晶屏的電視,海岸奢闊的視野,minibar的各種軟飲和小食,裹上埃及長絨棉浴袍滾進巨大的鵝絨床。
或許那樣的感覺就是人人傳頌的——“天堂”。
孟寧想了會兒:“我好像有點喝多了,去海邊散個步再回房吧。”
祁曉叮囑:“你喝了酒,彆再去遊泳了。”
孟寧笑:“知道了。”
漫步於海岸線,薄薄一件衛衣足以擋風。與真實生活相比,這裡的確如若夢境,連夏天都永不終結,寄居蟹在這裡鮮少冬眠。
孟寧雙手插在口袋裡,人字拖在柔沙間印出淺淺的痕,心想:我已經救到一百個人了。
又回眸望一眼恢弘奢麗的酒店大樓,房間窗口亮起的燈光不一而足。
抖了抖鞋底的沙,不知有多少海洋生物和她一樣還醒著。她終是往酒店內走去,電梯內的金屬扶手有濃濃的複古感,她掏出房卡又看一眼房號。
電梯叮一聲,孟寧邁出去。
順著柔軟到足以讓人沉淪的淺米地毯,路過一盞盞藤編燈具,孟寧這才發現,她拿到的房卡的確是行政套房,隻不過在走廊最儘頭的那一間。
滴一聲,刷卡開門。
裡麵竟亮著燈。
先映入眼簾的是奢闊露台大開的窗扉,月光白的半透薄紗如最輕薄的蛾翼隨夜風飛揚,正對露台的是一組三麵環繞的柔軟沙發,足以人完全蜷縮在裡麵,對著露台賞海賞月。中央的矮幾上擺一瓶白葡萄酒,與方才的晚餐同款。
邊上兩隻透明的水晶酒杯。
孟寧剛才散了一陣步,海風吹散了些酒意,但沒能挽救大腦的遲滯。
在她還沒反應過來這樣的一幕意味著什麼的時候,一聲低而暗啞的招呼從那組白色沙發間傳來:“嗨。”
孟寧呆了。
那樣的聲音隻有一個主人——Gwyh Won。
溫澤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