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員把她們引到更衣室,更衣室倒是每人一間。
換了長袍來到雙人間,溫澤念已經在那裡了,正坐在一旁的美人靠,拈著隻透明小盞:“喝茶麼?這裡的花草茶不錯。”
旁邊一隻燭台小爐,托著隻透明小壺反複加熱。那火光太幽微,看上去像隨時要滅,溫澤念也注意到這一點,掌心微微蜷攏護過去。
火苗當真被她維護似的,跳兩跳,燃得更旺了些。
所以孟寧才總覺得她有魔法,至少她的魔法在這封閉的海島上全然奏效,連海與火都受她信念感召,聽她號令。
孟寧答一句“喝”,便走過去。
不喝怎麼樣,不喝不是得她先脫長袍麼?
她又不傻。
溫澤念拎起那透明玻璃壺給她倒了盞,她端起來細抿,有玫瑰和檸檬草的香氣。
溫澤念走到一張按摩床邊,解開長袍腰帶時,孟寧垂眸盯著盞中,但視線不可能完全回避,隻覺得一抹瑩白一晃而過。
溫澤念也沒招呼她,就那麼閒閒散散的趴著。
她站起來走到另一側,背對著溫澤念,拉開腰帶時長袍褪下一半、另一半堪堪掛在肩頭,回眸看了眼。
溫澤念趴得規規整整,根本沒有來偷看她的意思。
倒顯得她小人之心了。
於是她快速的褪下浴袍。
此時的溫澤念趴在按摩床上,頭轉向與孟寧相反的另一側,一隻手在眼前無意識的劃著圈,指尖那樣輕柔,以至於聽不到床單的細響。
她聽著孟寧發出的窸窣聲響,完全可以推測出孟寧的一切動作。
比如長袍怎樣褪去一半、另一半怎樣掛在那纖薄的肩頭。
她喜歡孟寧的身材。
() 她是線條起伏的漂亮,而孟寧更纖薄,透出姣好的骨相,比如那樣纖薄的肩摟在懷裡,抖起來總有種破碎的美感。
直到聽見孟寧在按摩床上趴好,溫澤念摁鈴喚按摩師過來。
其實孟寧不太習慣做SPA。
尤其溫澤念在旁邊,她更緊張。
按摩師跟她說了兩次:“放鬆點。”
與她相反的,溫澤念倒是放鬆得很。
那兩片薄薄的唇,實際比人料想得鬆得多。比如孟寧在她耳後一吻,那薄唇裡便會帶著些顫音呼她的名字。
此時溫澤念當然不至於出聲,但按摩師的手法輕柔,令她發出綿長的呼吸。
這很正常,但孟寧做賊心虛。
當按摩師把加熱好的火山石縱列整齊排列在她微顯的脊骨上時,她索性闔上眼。
按摩師道一聲“請慢慢休息”後便退了出去。
孟寧沒想到自己會真的睡著。
大概她這段時間晚上的睡眠質量真的太糟。
大概她下午救人耗了太多體力。
大概溫澤念身上的香水味和空氣裡的精油分子混在一起。
她真的睡著了。
甚至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睜眼的時候,隻聽雨打窗扉,從半閉的百葉簾間看出去,也是一片朦朧的水霧。
雨下得滂沱。
而室內溫馨,開了一點暖氣,加上脊背上加熱過的火山石,把剛剛抹滿全身的橙花精油味激發得甜絲絲。
沒有任何響動,除了輕不可聞的呼吸。
她本是偏頭對著窗,溫澤念偏頭對著門,兩人對彼此非禮勿視。而現在,她緩緩扭過頭。
溫澤念如她所料想,好似真的睡著了。
蓋毯堪堪遮過溫澤念的臀線,隻留出腰窩凹陷的那一塊。她穿製服的時候是那種纖瘦的體量,等到褪去衣飾,才發現她是瘦不露骨的那種,反而顯出柔潤的豐腴。
現在她兩隻手臂繞枕趴著,還能隱約看到一片豐饒,被壓得有些委屈。一身的肌膚因剛才抹過的精油,而顯得格外膩滑。
她忽然出聲:“看夠了麼?看夠了,我便摁鈴叫人來了。”
孟寧驚得微一顫,脊背上的火山石晃兩下,她趕緊穩住身形。
溫澤念運籌帷幄的聲音惹人不快,孟寧說:“沒看夠,又怎麼樣。”
“那不著急。”溫澤念笑了聲:“雨驟,夜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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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寧這才發現溫澤念的中文造詣十分深,哪怕她已十多年沒太多用中文的機會。
“雨驟夜長”四個字混進窗外的風雨裡,混進滿室的精油裡,混進肌膚細膩的紋理裡,讓人幾乎要喪失意誌,跌入她隻消四個字便造出的夢。
孟寧到底還是敗下陣來,低低說:“看夠了。”
溫澤念摁下了手邊的鈴。
脊背上的火山石恰要快涼,按摩師收了又出去,留下她倆單獨穿衣。孟寧一度覺
得溫澤念會向她走來,也許拈住她下巴,對著她耳後吻一吻。
畢竟按摩室裡沒監控。
可她套好長袍後回了一下頭。
溫澤念已然穿好,正坐在床畔理自己翻開的領子,隻留給她一截纖白的後頸。
兩人走出按摩室,又各自去更衣。
溫澤念出來時已恢複了一身正裝製服的打扮。兩人走出水療中心,她看一眼滂沱的雨勢,說:“送你。()”
看吧,在孟寧真正想要拒絕她的時候,她便不用詢問句、而用祈使句了。
加了透明隔雨簾的觀光車已候在門口,接待員撐著兩把傘相送,孟寧隻得隨她上車。
儘管一路蜿蜒的碎石道、淋了雨而更顯濃麗的異木棉、甚至那異域風情的石像雕塑都能被信手拈來當話題,但溫澤念一路很沉默。
當然她也沒拿手機出來處理工作,她隻是透過雨簾,望著車外,任雨絲下如霧的路燈掠過她的眼,又消失。
孟寧忽然很想看一看那雙眼,有怎樣的光影變換。
溫澤念全程隻說了兩句話,一是叫她上車時的送你?()?[()”,二是送她下車時的“再見”。
同時將一把傘遞到她手裡。
孟寧先是兩步跨到一處簷下,預備撐傘時才瞧見,溫澤念不知何時往傘帶裡塞了張房卡。
這是她第三次收到這張房卡了——溫澤念行政套房的房卡。
同時還有一個小小信封,不過房卡大小,和傘一樣印著花體“C”的標誌。抽出來,裡麵是張迷你賀卡,應該是溫澤念在水療中心更衣室寫的,染著濃鬱精油香。
其實溫澤念寫中文比寫英文更好看,筆鋒清矍有力:“故事在等你。”
下麵還有一句,應該是隔了段時間才寫的,好像落筆前經過一陣的猶豫。
因賀卡寫的時間不長,從墨跡的深淺變化還能些微看出端倪。
而那句溫澤念猶豫了下才寫上的話是:“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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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孟寧撐著傘走回宿舍樓時,雨倏然小了。
雨驟不見,隻剩夜長。
她在宿舍樓的前廳休息室坐了會兒,給自己點了支煙。耗到十二點,才起身向外走去。
零點總是奇妙的時分。
有人夢醒,水晶馬車變回南瓜。而還有些人的夢,正要開始。
雨變得小而密,孟寧想了想還是撐開傘,雨親吻傘麵的動靜像私語。
而過了零點的另一個好處是,該睡的都睡了,夜隻屬於睡不著的人。
員工電梯早已沒了人走動,她收了傘站在裡麵,看金屬傘頭的雨滴,一顆顆被柔軟的長絨地毯吸納。
走到走廊儘頭,那裡隻有一間行政套房。
她也不去敲門了,直接拿房卡刷開門。
一室燈火,瑩瑩暗暗。露台的窗扉仍是開著,雨小,風也小,月白如夢的薄紗簾今天很安靜,隻有雨絲如水墨,把石雕的露台塗成深淺不一的色澤。
溫澤念坐在那套白沙發上,肯定聽到開門聲了,但沒動,等著她自己走過去。
走近了才發現,溫澤念還穿著正裝製服,甚至沒去洗澡,好像篤信她會來而在這裡等她似的。也不浪費時間,閱覽著一份文件。
直到她的鞋尖出現在溫澤念視線,溫澤念才抬眸笑道:“你是為故事來的?”
“還是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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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寧默了瞬,問:“故事呢?”
信封就放在溫澤念手邊的沙發上,這會兒遞給她。
她伸手欲接,溫澤念又收回:“要我念給你聽麼?”
她點頭,溫澤念指尖點點沙發:“坐。”然後自己拆開信封,略看了看,翻譯成中文念出來。
孟寧耳朵裡是故事,眼前是溫澤念的模樣。
溫澤念垂眸看那些文字時,睫毛會有微微的翕動。
纖細的頸項會隨著誦讀,而微微滾動。
她在沙發上也坐得肩背筆挺,孟寧坐在她九十度角的側邊,剛好能看見她腰窩彎折出的那條曲線。
孟寧起身的時候她當然聽到了,可她繼續念了下去。
孟寧坐到她身側,勾住她的肩吻她的耳後:“你是故意的,因為你知道自己念故事的樣子很性感。”
溫澤念微微喘了口氣。
孟寧吻上她耳後的香水:“繼續念,不準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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