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寧睜眼醒來時,耳邊還回響著祁曉那句話。
祁曉一張臉出現在她視野範圍內:“醒了?你可嚇死我了!”
孟寧不用環視四周都知道,她肯定是在醫務室。
醫務室的休息室都是單人單間,祁曉還是壓低聲:“你這也太激烈了,怎麼還暈過去了呢?”
孟寧分外無語:“我是昨天下午救人耗了太多體力,晚上又沒太吃得下東西,早上又鍛煉得猛了,所以低血糖。”
祁曉一臉的“我知道我明白我了解”,然後問了她一個問題:“你們一夜幾次啊?”
孟寧苟延殘喘的翻了個白眼,惹來祁曉一陣笑。
這時有人輕敲了一下門。
那時孟寧已經知道來的是溫澤念了。因為溫澤念無論做什麼都這樣,動作吝於給得更多,就那麼輕輕一下,指節輕扣在木扉上。
像某種特殊的音律。
祁曉也有預感似的,這次沒驚慌沒失措,站起來客客氣氣招呼:“Hi,Gwyh。”
溫澤念點點頭,她便說:“那什麼,我回救生隊去了。”
側身笑著路過溫澤念身邊,滋溜一下沒影了。
溫澤念踏進房,孟寧看了眼自己掛的葡萄糖點滴,估摸現在的時間差不多是早晨八點過,不過休息室的紗簾夠溫柔,往熾烈的朝陽裡填了點灰粉,就變作夕陽般的柔。
溫澤念坐在祁曉方才坐過的椅子上,金屬腰鏈束出纖細的腰線,從肋骨往下收得急劇,再往下連接飽滿的臀線,隨她端坐,一字裙在腿根堆出淡淡優雅的褶。
可這身正裝製服昨晚可不是這副端莊的樣子。
孟寧有些不自在,很輕微的牽了下嘴角。
偏溫澤念貫會察言觀色:“彆緊張,我是為正經理由來的。”
“我去吃早餐時,聽說有名海灘救生員暈倒了。C酒店並不苛待員工,在崗位上暈倒的可不多,我想,我還是來看看。”
她說這是正經理由,那不正經的理由又是什麼。
溫澤念似有讀心術:“不正經的理由是,我來看看我有多厲害。”
“喂!”
溫澤念勾起唇角。
抬眸看了眼懸在掛杆上的葡萄糖,又檢查了下點滴速度:“感覺好點了麼?”
“嗯。”
“吃東西沒有?”
“不太吃得下。”
低血糖後的應激反應便是這樣,胃裡仍不算太舒服。
溫澤念淺淺“嗯”了聲表示理解,坐到孟寧的床畔來。她的坐姿總是很優雅,手先輕拂一字裙下擺、讓它平平整整壓在纖長的雙腿之下。
() 可孟寧昨晚瞧過那裙下的風景(),玻璃絲襪包裹的雙腿筆直而骨肉勻稱?(),恰到好處的激起人最深層的渴念。
孟寧時時懷疑溫澤念有魔法的證據又添一筆,她指尖一拈,不知何時就變出一塊巧克力。
孟寧認得那是C酒店特製的巧克力,金箔紙裹著淺銀色外衣,花體“C”的標誌隻出現於背麵貼紙,印得很低調。
據說是創始人家族的獨門秘方,限量供應給來海島的尊貴客人,網上無數人重金求購,但C酒店品牌管理做得紮實,某橙色軟件上是斷然看不到代買的。
溫澤念撕開巧克力包裝,送到孟寧唇邊:“咬一口就好。”
她的聲音太蠱惑,說祈使句的時候,讓人情不自禁想聽她的話。
孟寧啟唇咬下。
即便作為員工,孟寧吃到這款巧克力的機會也極其有限。作為一個不怎麼愛吃甜食的人,這款巧克力也曾驚豔過她的味蕾,糖加得克製,卻沒有一般黑巧的酸味,隻是一種濃醇的苦。
溫澤念見她吃了,誇她一句“好乖”,理了理巧克力的金箔紙,表示自己不多留,先走。
她要走,孟寧反而放鬆了些。
玩笑一句:“來探望抱恙的員工,也不帶花。”
花在C海島上處處可見,最沒特殊意味,孟寧才敢說這樣的話。
溫澤念理了理自己的襯衫衣領正準備起身,瞥孟寧一眼:“誰說我沒帶花?”
微傾下優柔的身段:“我帶了茉莉、鈴蘭和梔子。”
孟寧心一顫。
那是她耳後香水的後調,清新到抱恙的人也忍不住貪嗅。
她站起來:“護士會算著時間過來拔針,好好休息。”便真的走了。
孟寧仰躺著,望著被紗簾過濾得仿若夕色的朝陽在天花板變換的光影。
溫澤念這個人,從頭到尾都很克製。她來探病,甚至沒借機碰一碰孟寧的唇。
她也不帶花,隻是她一走,留一室餘香。
******
孟寧輸完葡萄糖就沒事了,先去找隊長表明自己可以歸隊,接下來的排班不用調。隊長勸她休息一天,她婉拒。
無所事事的時間,也太難捱。
回到海灘控製室的時候,她下意識抿了下唇。
先是觀察了一番,同事們望向她的眼神都不算奇怪:“Cara,沒事了吧?”“今早嚇我們一跳。”
好像並沒因祁曉那句“完了完了!她做暈了!”引起什麼聯想。
孟寧鬆一口氣,走到後方的島台邊,沒當班的祁曉正坐在那玩手機,這會兒也抬眸望向她。她坐過去,壓低聲問:“今早你喊的那句話,怎麼圓回來的?”
祁曉也低聲回她:“有人來問我什麼意思,我說她聽岔了,我喊的是‘完了完了!她怎麼暈了!’”
“今早情況那麼慌亂,誰會真聽清我喊了些什麼。”
孟寧這才點點頭。
祁曉笑
() 嘻嘻:“你放心,隻有我一個人知道你是做暈的。”
孟寧:……
洗不白了。
晚上下班,孟寧陪祁曉去取快遞。祁曉到宿舍拆了,孟寧才知她買的是手部護理禮盒,邀孟寧:“一起做啊。”
“我不用。”
“一起嘛,不然多無聊。”
孟寧早已發現,祁曉是個很怕寂寞的人。她自己懶得化妝做護理,不過對這些事也是無可無不可,當下貢獻出自己的雙手:“來吧。”
含蘆薈的膏體抹在手上涼涼的,戴上手套一熏蒸又開始發熱。等到洗淨了雙手,最後一步抹手霜的時候,祁曉歎道:“寧啊,你這雙手可長得真好,手指又細又長,連骨節的形狀都那麼好看。”
“可惜,你是個0!這雙手用不上!”祁曉笑得肆無忌憚。
孟寧瞥她一眼:“我說呢,在這等著我呢。”
祁曉又一陣狂笑,收了禮盒盤起一條腿坐到床沿:“我沒想到我會站反啊,Gwyh雖然很有氣勢,但她嗯,怎麼說,暗暗有種嫵媚的感覺。加上上次她們都說她前女友……”
說到這裡她忽然住了嘴。
嘴一塊,沒過腦子,說溜了。
孟寧也走過來拖了個靠枕,把自己扔到床上:“沒事啊,你繼續說。”又揚了揚唇:“我又不是跟她談戀愛,你說起她前女友又怎麼了。”
祁曉悄悄觀察孟寧。
孟寧一張素來清冷的臉噙著微微的笑意,看上去是真的沒什麼情緒波動。
祁曉方才說下去:“她們都說她前女友攻氣十足的。我想你吧,雖然挺隨和,但誰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不覺得你高冷得要死。彆說你自己一直覺得自己是1,連我都一直默認你是1。”
“所以我上次告訴你了,是因為我不會。”
“第一次不會,那第二次呢?”
“第二次,我也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啊。而且她,那麼,順理成章。”
祁曉“哇”了一聲:“Gwyh這是為愛當1。”
孟寧聽到這個“愛”字時心裡微擰了下,但沒什麼大波瀾。
她和祁曉都明白,此“愛”非彼“愛”,她與溫澤念誰都不要多想,要一段夢境般的快樂。
祁曉是真的陷入了學術思考:“你說這種本來的0為愛當1的,她能獲得滿足感麼?”
她這一問,把孟寧給問懵了。
這接連兩日都是清晨一陣短暫的陽光後、很快陷入悶雷陣陣的陰霾。孟寧無法遊夜泳,隻得沿著海岸線散步,畢竟不增大些運動量的話,她的睡眠隻怕更糟糕。
在她倆的關係進展到這一步後,溫澤念反而不在夜晚來海灘了。
孟寧聽著浪潮拍岸,反思著祁曉方才的話——
溫澤念能獲得滿足感麼?
她回想溫澤念的樣子。玻璃絲襪包裹的纖細筆直雙腿,一隻膝蓋跪在沙發上。西裝製服扣子是解了的,襯衫領口敞著,從孟寧仰躺的視角能望見她一根黑色蕾絲肩帶掛在肩頭。
盤了整日的長發淩亂的垂在下頜邊,然後往襯衫領口裡掉,掃著她平直的鎖骨,很性感。
但最性感的是她的表情。
她做這種事情的時候也不笑,一張濃顏的臉攻擊性很強。她會仔細觀察孟寧的每一寸表情,捕捉孟寧每一絲細微的反應。孟寧偶爾會張開眼,過了會兒卻又因她那樣的視線闔上,心砰砰跳兩下。
有人的視線會調情。
再過一會兒,又忍不住張開。
她皺眉的時候溫澤念會同她一起皺眉,秀挺的鼻尖沁著微微的汗。
溫澤念獲得了滿足感麼?她不確定。
回到宿舍,祁曉竟還在追劇。孟寧催促她:“快睡了,明早還要起來練長跑。”
“好吧。”祁曉戀戀不舍的丟開平板。
等到熄了燈,一片幽暗好似能掩去人的許多羞赧。孟寧壓著枕頭低低開口:“祁曉。”
“嗯。”
“你知道……哪兒能弄到那個麼?”
祁曉隨她鬼鬼祟祟的壓低聲:“你說指套啊?我知道現在有按摩款,還有香氛款。”
心裡暗暗歎了口氣:孟寧這孩子是當不了1啊,看來以前的指套都是人家Gwyh準備的。
“不是。”孟寧略猶豫了一下:“就是你上次說的那種,學習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