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就差一點。
查爾斯的全部力量集中在自己的左手,但他知道,自己沒有機會了。
將聖光的力量封印的自己,無法阻擋褻瀆的力量,肮臟的咒術會撕開自己的身體,使得自己歸於死亡。
即使不使用褻瀆的咒術,用劍也足以輕鬆殺死自己。
但眼前的人是老阿狄森。
那位永遠在教導自己守護責任的人,他打算對自己的養子負起責任……給自己的養子適合自己的死亡。
老阿狄森激昂的看著查爾斯,目光看在那邪神賜予的書籍上。
褻瀆肮臟的不堪語言從他的口中念出。
“白……二十四歲,畢業於一所魔導研究……”
褻瀆的內容傳到查爾斯的耳中。
憤怒,絕望的聖騎士愣住了。
他正打算蓄力投擲的大劍也僵硬在了原地。
老阿狄森的目光狂熱的讀著禁典,但他的話語也漸漸慢了下來,眼中的狂熱也緩緩收斂。
雖然他被艾米莉亞洗腦為了祂的信徒,但他還有自己的意誌,他大概知道自己在讀什麼內容。
他硬著頭皮繼續念了下去:“……從魔導院教室的窗口看到……”
他看到後麵的內容,終於無法將這邪神賜予的褻瀆書籍下去。
老阿狄森的話語停了下來。
他手指顫抖著將那由邪神賜予的褻瀆肮臟之書合上,獨眼顫抖著看著那不堪的褻瀆封麵。
接著手掌顫抖著把書重新塞入盔甲中,雙手重新持起了大劍。
戰鬥中任何一分一秒的時間都是珍貴的,尤其是對於兩名技巧差不多的戰士,每一秒都能決定戰鬥的勝負。
查爾斯的身子如弓箭般拉開,肌肉全部繃緊到極限,接著,那把劍被他發射了出去。
接著,過度繃緊的肌肉痙攣起來。
這一擊是黃金級戰士的蓄力一擊,也是他瀕死的最後一擊。
大劍射向老阿狄森唯一沒有保護的地方。
老阿狄森的頭顱少了一半。
血液如噴泉般噴了出來。
但他的眼睛依舊死死盯著查爾斯,開口說道:“誰告訴你……神明信徒的大腦會在頭上。”
查爾斯已經失去了站立的能力,他的全身肌肉因過度使用而痙攣,血沫不斷的在口中吐出,躺坐在了地上。
但他醜陋的大臉上露出了笑容。
老阿狄森感覺到哪裡不對。
一柄大劍,從他的背後插入。
同樣熟悉的聲音,從他耳邊響起。
“老夥計,你太累了,該休息了。”
聖光,燃起。
聖光的力量將老戰士籠罩在內,失去權能保護的他如同一張紙一樣脆弱。
老酒鬼越過那倒下的盔甲,同樣的聖光燃向查爾斯的身上。
查爾斯身上的傷口片刻之間便徹底恢複,他歎了口氣,看向地上的盔甲。
“我的力量還沒恢複,所以,他還沒有死。”
查爾斯歎氣道。
他也已經累了。
但他站起身來,遵循著自己靈覺的引導,走到那在地上的褻瀆盔甲上。
這盔甲幾乎被聖光燒空,但查爾斯的目光看向盔甲的一處裂隙。
老阿狄森知曉,怎麼在聖光的灼燒下藏身。
“永彆了,父親。”
大劍插下。
右胸口深深插入身體中,差點在老阿狄森的劈砍下砍斷的小刺被拔出。
灼熱的聖光亮起。
褻瀆的盔甲在查爾斯的淨化下徹底泯滅。
“您說的……也不對,理性,和感性,其實都是使用的工具,沒有高下之分……在性格之外的目的,才是更重要的。”
查爾斯的眼睛還是濕潤起來。
他在完全依靠靈覺的時候,也是將自己的大腦完全靠近獸性,而內心對父親的感情也不斷的浮現而出。
疼痛。
但沒有羞愧,隻有遺憾。
老人的離開,是無法阻止的。
他壓住眼中的淚水,金色的瞳孔轉頭看向老酒鬼。
查爾斯還是聽從了普朗斯的提議。
兩人戰鬥的時候,讓第三人殺死老阿狄森。
沒有讓老酒鬼立即趕來,他告訴了老酒鬼自己會戰鬥的幾個位置。
還好,趕上了。
“戰鬥還沒結束,我們走吧。”查爾斯聲音沉重的開口說道。
在悲傷後,燃起的是更加劇烈的憤怒。
在他和老酒鬼說話的時候,城市不斷震動著,有更高位的存在,能將城市徹底抹除的存在在戰鬥著。
老酒鬼聳了聳肩,提醒道:
“我們進去隻能作為炮灰。”
查爾斯嗬嗬笑了一聲,平淡的開口說道:“我們本就是來這裡送死的。”
紫黑色的潮水在城市的一邊蔓延而下,那是純粹的褻瀆力量。
“能延緩多久?”
“能一秒是一秒吧。”
“儘量活著回來。”
“你家裡還有幾瓶好酒,我可舍不得死。”
……
安迪·蒂莫西的一生是悲劇的一生。
他從來是倒黴的。
‘你來這裡做什麼?’
馬丁·蒂莫西的聲音在腦海中震蕩著。
‘這裡完全變成了邪神的軀體,你隻是個普通的地精,你有什麼資格來摧毀這裡。’
安迪腳步停止。
這裡是蒸汽車站的中心區域。
到處都是地精的屍體。
這裡也是地精死的最多的地方。
安迪目光堅毅的將一扇燙手的地板掀開,堅定的開口說道:
“因為我是偉大的蒂莫西。”
‘你忘了偉大的定義了嗎?’馬丁·蒂莫西理智的繼續開口說道:‘如果不被知曉,那麼你隻是在自我滿足,你隻是個微不足道的地精……’
安迪搖了搖頭:“所以,這就是你在這場災難中逃避的原因嗎,我親愛的祖父,偉大的蒂莫西?”
‘我最少活了下來。’
“但你也沒有受到敬仰,對吧。”安迪開口說道。
在和聖騎士一起在蒸汽暴亂的夢境中的時候,聖騎士曾說過。
【蒸汽暴亂中的英雄中,沒有地精】
‘但你可以,你有聰明的腦子,還有一批願意相信你的地精,隻要你願意,之後重建維新城的時候再出力……’
馬丁正蠱惑著安迪,接著他的話語停滯了一下,急忙開口道:‘你怎麼知道這裡?’
“你妄想的日記中寫了……在蒸汽大車站的核心,如同魚腸一般的小隧道下……如果躍下,即使沒有摔死,也會在周圍的齒輪下碾碎。”
“你運氣很好,你跳了下去,隻碾斷了雙腿,雙手爬著,在那裡完成了英雄般的壯舉。”
“那裡是蒸汽車站與魔法塔鏈接的地方,因為魔法塔對於車站隻是輔助作用,所以當觸發那裡的自毀程序,這建築便會被毀掉。”
那是馬丁·蒂莫西的日記內容。
‘跳到那裡必死無疑,沒有人能成功。’
馬丁聲音顫抖了起來,他知道眼前的地精想要做什麼。
他寫在了日記裡。
但那個地方……下去就是自殺。
先不說能不能觸發崩壞的程序,在觸發以後,那個位置距離核心區很近,會收到第一波衝擊,瞬間就被炸碎。
安迪的聲音變得平淡。
當自己的偶像真實的一麵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他已經不再激動。
“你隻是在那場暴亂後,消沉罷了,你還是最偉大的蒂莫西。”
安迪走到了被扭曲的血肉堵住的地方。
蒸汽大心臟很聰明,它沒有將自己的弱點暴露出來。
安迪記得,在那次夢境中。
他開口說道:“在和術士先生的那場夢境中,蒸汽大車站爆炸掉了,就在第二波蒸汽暴亂的前夕爆炸了。”
當時,他炸毀了威廉·懷爾德的婚房。
在離開的前一刻,看到了那龐大的蒸汽機器的爆炸,那朵蘑菇雲。
沒有聖徒的幫助。
隻有被術士先生他們影響到的馬丁·蒂莫西。
“曾經的你是有勇氣的,隻是沒有運氣能來到這裡。”
‘那你呢……’
馬丁·蒂莫西認命一般,他的聲音不再尖銳,而是將這隻小地精平等看待。
不,這隻地精,比他更高尚。
‘你沒有任何運氣,你又能怎麼辦。’
“我倒黴了一輩子。”
小地精將一個管子從懷中拿出。
這是老阿狄森送給肯恩的禮物。
一管濃縮的聖水。
這東西對肯恩所在的戰鬥層次沒有作用,所以他順手交給了地精。
“在遇到術士先生的時候,我意外的幸運呢。”
蒸汽大車站震動起來。
這怪物似乎在活動著,對著外界某個目標追擊。
“真是幸運啊。”
聖光滴下。
褻瀆的血肉被融化。
露出其下無數猙獰的齒輪與機械。
如同一個又一個的絞肉機。
隻要被齒輪掛住,就會被絞入無數的血肉中,被攪成血肉。
三層樓的高度。
馬丁·蒂莫西沉默了片刻,開口說道:‘你確實是最偉大的蒂莫西。’
安迪看著下麵。
這是他的葬身之地。
“不,蒂莫西這個姓氏,本就不足以承載我做的事情,我就是我……”
“我倒黴了一輩子了,如果再倒黴一次,那也無所謂,畢竟,我做出該做的事情了。”
他沒有停留。
周圍的血肉又在向著他靠近過來。
蒸汽車站沒有關注這個不知死活的小蟲子,它體內的血肉一個抽動,就能將地精挫骨揚灰。
安迪·蒂莫西,跳了進去。
血沫,濺到蒸汽機器上。
……
因為神明無法降臨位麵。
因此,聖徒,已經成為了地麵上的最強戰力,他們是神明的化身。
諾克斯主祭看著艾米,她不斷的主動攻擊,目光和手段一樣充滿侵略性,意圖吞噬世界的力量在她的手下冒出。
墮落的諾克斯之神,力量不再是守護,而是侵略。
諾克斯主祭癲狂的看著艾米:“又在騙我……還敢找其他女人做祭司……該死的渣男……”
她正說著話,又突然變了另一副麵孔,冷冷看著艾米,開口說道:“你還沒有導致主位麵的崩壞……你沒有走出登神的最後一步呢,在人間還有留念嗎?”
啊……
真像啊……
當初那個家夥,在混沌時代到來的時候,沒有立即踏出那一步。
他想要和她待在一起。
但真的有那麼容易嗎?
她可是吞噬世界的權能……不像是艾米,需要創造更多的生命,力量隨著生命的增多增強,權能也隨之增強。
諾克斯主祭隻需要毀滅,無止境的毀滅,便可以……
諾克斯主祭撕裂的爪子與艾米身前的屏障撞擊在一起。
“守護的力量……真是強大呢。”
諾克斯主祭憤怒的盯著眼前的艾米,像是盯著那個男人一樣。
該死,該死。
最強的盾墮落後變成了最強的矛。
最強的矛與最強的盾互相撞擊著。
最終的結束,會在兩人力量耗儘的同時結束。
忽然,諾克斯主祭的力量一滯。
空中還未成型的利爪崩潰掉。
她憤怒的看向腳下,在自己侵染世界力量之前,那惡心的母神力量燃燒著。
那是誅滅異端的秩序之力。
即使自己的權能再怎麼可怕,也是被母神的力量克製……
雖然自己力量強大,那些點點微弱的光芒沒有辦法抵抗太久,但在世界最頂端的戰鬥中,一毫秒,都能決定勝負。
“該死的蟲子!”
諾克斯主祭憤怒起來。
她早就該殺死那群人。
殺死那群螻蟻。
不該相信那條蛇的謊話,那條蛇說,祂會用獵殺聖騎士的最終武器,給予那個武器強大的盔甲和秘典……根本沒有任何作用,反而在這最後一刻拖了她的後腿!
而艾米的背後,龐大的拳頭重擊過來。
雖然被防禦罩擋住,但卻讓艾米也分了心。
蒸汽大車站此時樣貌逐漸接近……真正的巨人。
背上背負數座魔法塔,昏暗的紫色眼眸盯著艾米。
它沒有神格和權能,無法到達半神級,但也足以影響戰局。
要拖時間了。
畢竟聖殿堅持不了多久。
諾克斯主祭將自己的力量凝聚起來。
艾米位於諾克斯主祭和蒸汽大心臟正中間。
她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兩手撐在身子兩側,好看的眼睛輕輕眯著。
現在最好速戰速決。
但蒸汽車站……讓她不敢輕易放棄防禦。
“哢。”
在艾米和諾克斯主祭之間越來越焦灼的時候,諾克斯主祭和蒸汽車站眼中都露出一絲疑惑。
接著,一抹清煙從蒸汽大車站下冒出。
火光,在蒸汽車站的四肢中冒出,它茫然的看著自己的身子,接著,爆炸發生。
它,爆炸了。
它的機體,它的血肉,和它體內的一切東西都炸成了飛灰,焦炭,血肉。
魔法塔。
倒了下去。
地麵再次震動著。
兩個世界不斷靠近的力量,不斷靠近的動力,被毀滅了。
艾米莉亞的神國無法降臨於地上。
伊登取悅邪神的儀式,在此時,已經徹底失敗了。
而戰場上局勢,也再次發生了逆轉。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諾克斯主祭目光癲狂的看著蒸汽機器的倒下。
她還沒有輸。
艾米的權能還是守護,她那些螺旋的毀滅光矛便是最強的攻擊手段。
而且……
艾米本身也不想茱莉亞那樣,天生便是殺戮的機器,艾米並沒有學習多少戰鬥的知識。
所以,她還是能撐到那個時候的。
“嘭!”
光矛,利爪,互相碰撞。
毀滅生命的力量,侵蝕生命的的力量互相對抗。
艾米紫色眼眸安靜的看著諾克斯主祭。
諾克斯主祭紫色眼眸死死的看著艾米。
諾克斯的神色再次變得癲狂起來,她看著眼前那熟悉的身影,怒吼道:
“諾克斯·艾薩克……你該死啊……”
該死的東西!
騙了我那麼多年!
她完全放棄防禦,全部的權能聚集在自己的手中。
她是諾克斯主祭追求自毀的部分。
但此時,作為聖徒的她,將全部力量聚集起來,並發出自我毀滅般的一擊,這樣的力量也過於恐怖了。
艾米沒有露出吃驚的神色,在她手上,一枚短短的紫色長矛凝聚。
就像是她在沒有完成登神台階之前,對著諾克斯主祭投出的那種小巧光矛。
沒有任何波動。
平平無奇。
“沒什麼意思了,主祭大人。”
艾米看著諾克斯主祭。
諾克斯主祭此時沒有任何想要防禦的意思,不過,自己想要殺傷她,也會承受她的傷害。
硬接最強的矛嗎?
艾米清澈的眼中映出肯恩的麵孔。
肯恩先生……
短矛被艾米投擲而出。
撕裂空間的力量,路過的空氣都被侵蝕沾染,撕裂的利爪重重轟擊在了艾米身上。
諾克斯主祭的眼神再次模糊。
她意識回到了墮落的那一麵。
她看到那短短的長矛,刺向她的身子。
沒有用的,毀滅生命的力量,無法將這已經墮落的褻瀆肉體毀滅!
比她汗毛還小的矛紮入身體。
諾克斯主祭神色劇變。
她,被侵蝕了!
她身上的力量,肉體在被不斷的吞噬,而且吞噬速度還在不斷增快,如同那以肉體為食糧的無名地獄火。
這不是毀滅生命的力量,而是侵蝕世界的力量——艾米·諾克斯!
怎麼可能!
她紫色的眼眸死死盯著艾米,那同樣被擊落的少女也在盯著她。
艾米的眼眸中,閃著渾濁的光芒。
諾克斯主祭的背後,褻瀆黑霧逐漸湧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