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崢原本已經不怎麼懷疑厲遊了,畢竟以厲遊現在的腦子,能瞞得住他什麼聽起來就不可思議。
但沒想到厲遊竟然自己說漏了嘴。
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情況,他記得清清楚楚。
當時,他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店打工。
晚上九點下班。
咖啡廳正對著的是一個非常大的廣場,厲遊捧著一大束玫瑰,少說也有幾百支,西裝革履,不苟言笑,立在那裡從背到雙腿都挺的筆直,一動不動。
因著那張帥氣惑人的臉,勾的路過的人頻頻回頭,想知道厲遊是在等誰。
他迎麵走過時,掃了一眼,並沒放在心上。
直到他跟厲遊錯身而過,跟圍堵他的收債打手撞了個正著,他下意識的後退半步,不知怎麼就撞上了厲遊。
而後,厲遊懵懵懂懂的跟著他一起跑。
跑的時候還不忘帶上那一大捧花。
那會兒他才初逢變故,沒什麼打架的經驗,厲遊倒是能打,但因為護著他,也被打的十分淒慘。
等他們兩個躲過追他的人時,圓月已經高懸當空,路上連蟬叫聲都沒了。
他跟厲遊坐在路邊休息,正斟酌著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厲遊忽的撥了撥手裡的花束,哭了起來。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那種默默垂淚的,眼淚噠噠的往衣服上滴。
他之所以能發現,是因為厲遊哭的時候,眼淚淌過了傷口,於是一邊小聲嘶嘶的抽氣,一邊哭。
他愣了幾秒,想笑,嘴角一扯,被傷痛拉回現實,才想起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他。
他心虛的看厲遊手裡的花。
幾百支花,隻剩下三兩僥幸存留的,花瓣還被甩的七零八落。
單是這個花的話,還能補救,但厲遊西裝外套也崩爛了,襯衫上染了灰塵和血跡。
最重要的是,厲遊今天本該給是自己喜歡的人告白或是求婚的鄭重場合,全因為他毀掉了。
他儘力誠懇的說,“對不起啊。那個,你要不要先給你送花的對象打個電話?我可以幫你解釋。”
“其他的我也會儘力賠償的。”
厲遊聽到他的聲音,把頭轉到了另一邊,後腦勺對著他,甕聲道,“不用了。”
他不知道厲遊回的
是前半句,還是後半句,又催厲遊,“還是發個消息吧,不然她也會擔心的。”
厲遊說,“他不會。他不知道我今天要給他告白。”
他心頭鬆了些,相比之下,這個情況已經是好的了。
“那你等過兩天傷輕了,再選個日子給她告白。”
“我可以找人幫你設計一下告白方案。”
厲遊猛地把頭轉了過來,“你覺得我這樣告白不行?”
“……沒有。”他忙道,“我覺得你今天非常棒,即使現在也能告白成功的。”
他努力的表示自己的誠摯。
儘管覺得捧這麼一大束花看起來有點兒傻。
“真的麼?”厲遊遲疑起來。
他肯定的點頭。
厲遊盯著他的眼睛看了會兒,說,“你肯定是騙我的。”
“他才不會喜歡現在這樣的我。他喜歡的明明是……”厲遊說著又扯動了臉上的傷。
一邊吸氣,一邊倔強的繼續說,“他喜歡那種乾乾淨淨,永遠帥氣的。”
“沒有人能這樣吧?”他嘀咕了句,見厲遊盯著自己,隻好安慰道,“這個傷也不會帶一輩子,你這幾天躲一躲,等恢複了,就是她喜歡的人。”
他當時還回憶了一下,厲遊骨相皮相都非常絕,尤其是一雙眼睛獨特的很,是初見之後隔了兩天依舊能回憶起他長相的那種人。
而且身材挺拔,也挺熱心的,會些自保的功夫,不是挾恩圖報那種人,也不是遇上事情就發脾氣,單從這些就能窺見厲遊其他方麵也不會太差。
厲遊黑色的眼睛望著他,又收回,靜默幾秒後,仿佛自暴自棄一般的再次哭了起來,“我沒有機會了。”
他實在沒什麼安慰人的經驗,想了想,便說,“那你等一等。”
厲遊有些不解,但仍止住了淚。
他就近找了家藥店,買了藥水藥膏,幫厲遊把臉上的傷塗了塗,嚴重的地方用紗布和繃帶貼好。
又把買的紙巾塞給了厲遊。
厲遊看了看紙巾,又看他。
他自然以為厲遊是沒懂,便解釋道,“可以繼續哭了,及時擦擦眼淚,臉上也不會疼。”
隻是厲遊反常的沒有哭,哪怕淚水含在眼裡,也沒有落下來,眨了眨眼收了回去。
厲遊開始訴苦,“我喜歡的人
就是個渣男!”
“嗯嗯……?”渣男?
怕厲遊誤會,他忙收回了臉上的詫異,“你繼續說。”
厲遊憋了半晌,“他不會哄人。”
他好奇,“渣男還有不會哄人的?”
厲遊無比篤定,“他就是!”
他隨口問了句,“那你喜歡他什麼啊?”
就因為這句,厲遊滔滔不絕的說了十幾分鐘。
聽的他從坐到蹲著,最後忍不住走到了路邊的燒烤攤,點了些東西吃。
厲遊也餓了,他拿筷子把簽子上的肉捋下來,吃一口說三句。
他聽了會兒,忍不住說,“你說的那些我也會,要不然你喜歡我吧?”
這句話剛說完,聽見了鄰桌驚呼的聲音,他扭頭往後麵看去,是郊區的方向,放了煙火,映亮了半邊天空。
他扭回頭,見厲遊還有些沒緩過來,不大好意思的喝了口啤酒,“我開個玩笑。”
“總不能恩將仇報吧?”
雖然他還挺喜歡厲遊的,但,他現在畢竟跟之前不同。
說不定連厲遊口中的渣男都不如。
·
路崢想著唇角就想往上翹,及時壓了下來。
他見厲遊瞪著自己,又問,“你當時說你有喜歡的人,那之前還給我彈過鋼琴?”
誰是渣男啊?
厲遊震驚的看著他,見路崢理直氣壯,氣的站了起來,“我說的喜歡的人就是你。”
他還以為路崢是真的沒聽懂他彈的曲子,不知道他那是告白,所以沒計較他那晚說渣男的事情,後麵談戀愛時才會這麼順利。
原來路崢壓根就不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麵。
準確的說,那天也不是第一次見,是他們第一次說上話。
他跟路崢同一個學校,在校園裡偶遇了好幾次。
厲遊想到這,更委屈了,“那天你推門進來,我正好開始彈開頭,你立在門口聽了好幾分鐘。”
路崢見他不像是在撒謊,順著厲遊的提示,努力回憶了一下,還真想起來了一段記憶。
“你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衛衣,白色球鞋?”
厲遊冷嗬一聲,“那個是陳培。”
路崢可以說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開學典禮的新生代表是他,校方晚會的主持人也是他。
省賽國賽不斷,各種獎學金、獎金拿到手軟,連管理處
的老師都對他青睞有加。
C大可是全國前幾的高校,路崢的出名度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