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過夫人和胡姑娘,家中還有些事,我先回去了,改日再來拜訪。”
姬緣提起食盒,行了一禮。
“吃個午飯吧……”
胡大嬸忍不住挽留道。
“多謝夫人,武大還在等我回家,我先回去了。”
姬緣再度拜謝,提著食盒出了門。
沒走幾步,就聽見胡大娘子洪亮無比的聲音。
“等等,潘小哥哥,你明日什麼時候來賣餅?”
回頭一看,胡大娘子從門邊上探頭探腦的,露出半張大臉,微微泛紅。
不少人也暗自豎起耳朵,想知道潘六郎下回什麼時候出門。
“若無事,應該比今日稍晚一些。”
“好。”胡大娘子揮了揮手帕。
馬上被她娘拖進了門。
姬緣再度感慨古人的熱情好客,天真可愛,數著袖子裡的銅錢,心情輕鬆了許多。
雖然賣出去了三十個餅,賺的銅錢卻不止三十個,不知道是哪幾個多給了銅錢,數一數,竟然有三十九個,串在一起也有些份量。
路上遇見一個賣油郎,買了一斤油,錢就去了大半。
武枝已經睡下了,她總是很困,又咳嗽得厲害。
迎兒太小了,姬緣怕她染病,隻得常常讓她喝薑湯。臥房隻有一間,能睡的地方也隻有炕,想分開住,完全不可能。
這個年頭隻說瘟疫有傳染性,其他疾病不太在意。
武枝大致是積勞成疾,寒入肺腑,傷了底子,一般是不會傳染的。
但這個時候很流行“過病氣”的說法,說人生病是因為外邪入體,湊近了也會被邪氣近身,跟著生病。
迎兒年紀太小了,還沒滿四歲,要是病得急,根本熬不住。
姬緣本來不大相信鬼神之說,如今都換了殼,也有了幾分敬畏之心,默默在心裡祈願各路神佛保佑武枝早點好起來,保佑武鬆平安回來、迎兒健健康康長大。
“舅舅,餓!”
迎兒摸了摸肚子,委屈巴巴地看著姬緣。
“舅舅熱湯給你喝,過會兒吃飯。”
“好!迎兒燒火!”她邁著兩條短腿,走到了灶頭,試圖把地上的火石撿起來。
然而迎兒手太小了,火石都抓不住。
姬緣燃了火,塞了些木柴,把剩下來的蘿卜肉湯熱了熱,盛了一碗給迎兒。
肉湯還剩小半,姬緣把早上沒吃完的飯也倒進鍋裡,吃湯泡飯。
這個年代,普遍一日兩餐,晚上不吃。有錢人家也是這樣,隻不過有點心,宵夜,總不會挨餓。
冬天日短,吃兩餐倒也沒什麼,隻是她們幾個都在長身體,餓得快,姬緣打算晚上再煮一頓,喝點粥也是好的。
晚上煮粥的時候,姬緣聽到了鴿子咕咕咕的聲音。
這個季節怎麼會有鴿子?
姬緣蓋上鍋蓋,出去看了兩眼。
一出院子就看見了一個長相嬌美、身材火爆的少女正在牆邊搓手,不停往手上哈氣。
她一身紅色繡金線襖裙,唇紅齒白,發如堆墨,簪著不少金釵,整個腦袋閃閃發光,一雙大大的貓眼,正可憐巴巴看著姬緣。
“潘郎,事情成了嗎?”
“沒成。”
姬緣淡淡說了一句,就要關門。
“潘郎…”
她把手指伸在門縫裡,被夾了一下。
又不敢大聲說話,眼淚都落出來了,繼續盯著姬緣。
“是我不好,出了壞主意,潘郎你彆關門。”
她壓低聲音,眼淚大滴大滴落下,暈開雙頰上的胭脂。
姬緣又把院子門打開,出來之後對西門慶溫聲道,
“西門小姐與我是雲泥之彆,日後還是不要再相見了。”
“我不管什麼雲泥之彆,明明你也喜歡我,為什麼這麼說!”
西門慶想抓姬緣的手,被他躲開了。
武枝悄悄從床上爬下來,隔著院子牆聽壁角。
“我如今並不喜歡西門姑娘,請姑娘見諒。”
“不見諒!你明明說過心悅於我,為什麼現在變了!”
西門慶手指被門板夾到的地方已經腫了。
“是我負了姑娘的心意,我不是人……”
“我不想聽你這麼說自己!”西門慶把懷裡藏的東西狠狠丟在地上,氣衝衝地往外跑,一隻腳捅進雪裡,被絆了一跤,跌坐在地上,見姬緣還站在原處,終於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潘郎嗚嗚嗚嗚……”
狐狸精狐狸精!
武枝暗自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