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皇後看著那一艘小船,眼神平靜。
如果不是朝內形勢越來越亂,金國大軍壓境,她也不會有機會逃離山中寺廟。
隻是沒想到趙元徽到如今都還執迷不悟。
生在皇家怎麼能如此天真稚嫩,稍微一點甜頭都能糊著他的眼睛、平日裡更是恨不得時時刻刻都留在安樂窩裡。
再不改變,趙元徽和宣和帝有什麼區彆?
那所謂的奸細都是孟皇後故意安插進去的。
這裡確實有水匪,官匪勾結,勢力根深蒂固,但他們並不知道今夜會有商船下來,是孟皇後替他們通風報信,也是孟皇後讓人通知水匪頭領,說那一艘畫舫上有很多金銀財寶。
兒啊…莫怪母親心狠手辣,母親隻想讓你爬到更高的地方,好好看一看這一片錦繡河山,好好看一看你父親想護住的東西。
如今形勢太過危急,金國虎視眈眈。
沒有兵力自保,趙元徽喜歡的那些平凡安樂、溫馨生活,如同鏡花水月,稍微一點外力都能碾得它四分五裂。
如果不把趙元徽磨礪成合適的樣子,不把他逼迫成合適的上位者,那是對趙元徽麾下的人不負責。
她要先教出一個好兒子,才放心把手下的勢力悉數交付。
姬緣去前艙時,武鬆正提著一把大刀,在即將沉沒的畫舫上殺得熱火朝天,不知道有多少水匪葬生在她大刀下。
她腳邊有好幾把砍出碎口的長刀。
“姐夫,你怎麼來了!”
武鬆看著姬緣背後猛然鑽出來一個人,提著刀獰笑著要對姬緣下手,情急之下,她手中的刀脫手飛出,直直朝那個人的胸口刺過去。
刀鋒從姬緣耳側貼過,截下一縷發絲。
姬緣發現突如其來的危機時已經太晚了,沒想到武鬆解了燃眉之急,驚慌之中,他竟然看清了那刀襲來的全部軌跡,隨之而來的是眼睛一陣刺痛。
武鬆眼睛也被刺了一下,她無意間好像看見姬緣的眼睛裡閃過了一道銀光。
姬緣身後的人被大刀穿過,重重倒在即將支離破碎的畫舫上。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我們就有數不清的財寶了!”
無數水匪在水中歡騰,試圖在畫舫裡找值錢物件。
窮鬼趙元徽買畫舫都傾家蕩產……
除了華而不實的東西之外,啥也沒有,水匪們失望透頂。
侍衛們死傷過半,隨著船隻的沉沒紛紛跳入水中……
“姐夫,你先走!我護著你。”
武鬆站在甲板上,手中隨便抓了把鐵槍。
“走什麼走,遊還差不多……”
姬緣抱著另一塊甲板,隨波逐流。
武鬆見過姬緣跳水救人後,一直嚷嚷著說要學會遊水。那時正值冬日,天寒地凍的,武鬆一直沒去學,直到如今,武鬆還是不會遊水。
“姐夫救我……咕嚕嚕嚕……”
武鬆抱著她的槍,一起沉進了水裡。
水匪們頗通水性,姬緣見他們依然不肯放棄,虎視眈眈地圍過來,隻得從武鬆手裡奪走了槍。
“鬆妹,你先抱著甲板,不要沉下去了……”
“咕嚕嚕…知…知道了…咕嚕嚕……”
武鬆抱著甲板在水裡上下沉浮,不時喝兩口水,但暫時沒有性命之憂。
遠處突然傳來鷹唳之聲。
那是撤退的命令。
正準備從水下動手的水匪們頓了頓。
“被他們殺掉了這麼多弟兄,先把這兩個殺了再走!”
其中一人恨恨說道。
姬緣慌到了極致,反而冷靜了下來。
周身都是冰冷刺骨的水,以他出眾的視力能看清每一個水匪臉上凶狠貪婪的表情,還有他們手中的兵器——
用漁網擰成大拇指粗細的繩,末端連著鋒利的小匕首,或者是鐵鉤。
漁網可以在水中張開,網人,也可以凝成繩子甩出去,當水下暗器使。
非常適合在夜色裡下黑手。
看著周圍圍上來的人,姬緣把武鬆護在身後,握緊了手中沉重的槍。
豁出去,乾他娘的一場!
死了就是天命所歸,沒死大不了躺上幾個月,下床又是一條好漢!
“姐夫,快……咕嚕嚕…溜……”
武鬆知道姬緣會遊水,但此時心中如有烈火升騰,焦灼得厲害。
如果姬緣直接遊水逃走,那他還有一線生機。
留下來硬肛絕對是送死的命。
鷹唳之聲愈發急促了起來。
剩下的水匪依然沒有要逃命的意思,離姬緣越來越近。
“殺了他們!”
為首的水匪亮出兵刃,猛然撲來。
姬緣雙眼再度捕捉到那一道細長的軌跡,用力刺出長|槍,挑斷了那一截漁線。
出師未捷身先死的匕首墜落時擊中了鐵槍,金鐵之聲,尖銳刺耳。
“姐…咕嚕嚕…”
武鬆瞪圓了眼睛,十分不可置信。
水下的這個人真的是她手無縛雞之力,連一隻麅子都提不起的姐夫嗎?
難道人在生死關頭真的能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戰鬥力?
“僥幸罷了!”
一個滿臉橫肉的水匪冷笑了一聲,帶著剩下的人繼續圍攏。
挑斷了一根漁索又如何,甕中之鱉而已,必須死。
姬緣胳膊顫抖地厲害,剛剛它承受了超出常用範圍的巨力,火辣辣地痛。
有冰涼的水泡著胳膊,疼痛暫時被壓下去了。
但姬緣還要不斷遊動,在水中保持平衡,不能沉下去。
全身每一處都無比沉重酸澀。
戰鬥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