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房上的人是這幾年新來的,見這婦人實在潑辣,又說什麼是小郡主的生母,怕她亂說隻好又進去通報。
過了沒多久,謝清蕊趾高氣揚進了王府,瞧著這比往日更加氣派的宅子,嗤笑:“天底下哪有女兒住豪宅,母親住破屋的道理?”
行至廳前,謝清蕊聽見裡頭有孩子的歡笑聲,隱約還有謝清芷的聲音,她微微愣神,這樣的場景從未在她身上出現過,她曾生過兩個孩子,但一個都不是她自己的。
謝清蕊呼了口氣,抬步踏了進去,還沒等她開口,謝清芷連眼都沒抬問道:“你怎麼來了?”
她撇了撇嘴角:“我被關了八年,來看看我的女兒不成嗎?”
孩子們原本在嬉戲,此刻都靜下來看著突然出現的婦人。
闔府裡,除了宣哥兒和慧姐兒,其餘的孩子都不認識謝清蕊,而宣哥兒和慧姐兒都大了,早就不和小娃娃們在一塊玩了,今日並不在。
櫻兒和寧姐兒隻差幾個月,兩姐妹自幼感情就好,如今也幫著照看底下的弟弟們,此刻見娘親有客人來,櫻兒招呼弟弟們:“咱們到院子裡玩去吧。”
謝清蕊的目光隨著櫻兒的身影移動,清芷看在眼裡不動聲色,待孩子們都離了,她才淡淡說道:“你要看你的女兒,不是應該是白家嗎?跑來靖安王府做什麼?”
“櫻兒是我的女兒,她是我生的,怎麼?你不敢承認?”
清芷笑了笑:“她是你生的不假,但她跟你已經沒有半點關係了,當年你在獄中寫下的保證書,難道讓我再給你念一遍嗎?”
“你還敢提獄中!”謝清蕊氣急敗壞道:“你可知我這些年在獄裡過的是什麼日子?你說過會照應我,讓我在獄中舒舒服服的過,可你做到了嗎?”
“我隻是答應你在獄中吃穿不愁,何時答應你可以為非作歹了?”
謝清蕊被她噎了一句,頓了頓,反正她現在已經出來了,可以不跟謝清芷計較獄裡的事情,她在乎的隻是櫻兒,櫻兒如今已經是靖安王府的小郡主了,但她同時還是陳府的嫡女,方才謝清蕊也看到了,那丫頭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是個標準的小美人兒。
生下來時是原以為是個活不成的,沒成想不但活下來了,還活得又體麵又尊貴,這陳家的家產,理應也該有櫻兒的一份,而櫻兒的自然也就是她謝清蕊的。
她也明白,如今她要想在謝府立足,還得自己有點資本才成。
“算了,從前的事我就不跟你計較了,我今日來,隻是為了櫻兒,她畢竟是陳府的嫡女,陳府家大業大的,家產理應有她的一份,自然你們靖安王府是不在乎那點家產的,但我在乎啊,我知道你不可能把櫻兒還給我,但好歹把她該得的那一份拿到手,你們不想要,這不是還有我嗎?”
“八年了,你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清芷望著她搖了搖頭:“已經太晚了,陳家早就不在汴京了,也沒什麼家產了。”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謝清蕊,八年時間,外頭已經是天翻地覆的變化,你若還活在從前,便永遠逃不開從前的苦日子,按理說你在獄中被關了八年,如今出來該是重生,好好珍惜後半生才是,你若不再惹是生非,安然也不是計較的性子,不會短了你什麼,你在謝家依舊能過好日子,可若你還不知足,如今可沒有任何人能護著你了。”
謝清蕊如何不明白,她真真是什麼倚仗都沒有了,所以她才迫切需要自己有點資本,在謝府才不會看安然的臉色過活啊。
“你方才那話究竟是什麼意思?陳府怎麼了?”
清芷好心為她解惑:“陳連嶠勾結官員謀私,被人聯名舉報了,原本他也該去獄中陪你的,不過好在他還有不菲的身家,破財消災唄,勉強保住了一條命,把家裡的大多妾室都遣散了,帶著陸小娘和孩子們離了汴京城,下落不明。”
謝清蕊踉蹌幾步,怎麼會這樣,她當年拚死要生下那個孩子,就是為了陳家的家產,如今怎麼會……
“我說的話也許不中聽,但還是想再多嘴幾句,你從前犯下那麼多罪孽,如今還能好好活著,就該惜福,你若再惹是生非,我可以讓你在牢裡待一輩子,但若你能收斂自己不再多事,從前的事我也都不計較了,你被關了八年,也算是得了教訓,再者看在櫻兒的麵子上,我就當從前一筆勾銷了,如今大家各過各的日子,最好誰也彆來煩誰。”
“老太太的情況你也知道,以後沒了老太太,大房和二房指定要慢慢生疏的,大哥哥和二哥哥都是仁厚之人,怎麼也會給你一口飯吃,以後咱們就橋歸橋路歸路,權當做陌生人罷了。”
“陌生人是什麼意思你可懂?有事彆來麻煩我,最好也彆得罪我,否則我絕不容情。”
謝清芷明明是語氣很輕的說出這些話,可聽在謝清蕊耳朵裡,卻是擲地有聲,如今的謝清芷已經不是二十幾歲的小丫頭了,她做了十來年的親王妃,哪怕在這汴京城裡,也是數得上的尊貴人物。
謝清蕊也不知自己是怎麼走出王府的,來時她坐了轎子,回去時卻是自己一步步慢慢走著,汴京城裡變化很大,新起了很多酒肆茶館,就連街道也有了變化,她竟然也會迷路。
走著走著,覺得眼前宅子格外熟悉,才想起這是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