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交房不久的新小區,入住率非常低,一幢幢高樓密密麻麻地沉在夜色裡,好像一個個潛伏的黑影。
這樣的安靜,讓霍仲南心急如焚。
從地下停車場進入樓幢的時候,他看了一眼靠在牆角的建渣,黑著臉從裡麵挑出一根鋼條……
從負一樓到一樓,電梯門開了。
等在外麵的是一個帶孩子的女人,看到殺氣騰騰的霍仲南,她條件反射地叫一聲,抱著孩子就往後退。
霍仲南:“不走?”
女人飛快搖頭。
霍仲南按關門鍵。
門合上,他望著跳躍的樓層,理智幾乎被吞噬。一路上,他都在撥打了於休休的手機,一次都沒有撥通。他不敢去預測後果,隻是雙眼漸染戾氣,嗜血一般赤紅。
——然而,現實比他的想象更加可怕。
24層。昏暗的燈光下,房門口一地的血跡。於休休坐在門檻上,背著對他,拿著一根與他手上一模一樣的鋼條,比劃著在說話。
“道理都說給你聽了,如果你還是不想報警,那我就不再管你了。你好好一個女人,能不能有點誌氣?沒工作,帶孩子,有什麼關係,好手好腳的,還能活死。男人都是渣,都是渣,你不知道嗎?”
霍仲南看不到她說“男人都是渣”時的表情,卻從語氣裡聽出了幾分咬牙切齒。他脊背隱隱有些發寒,總覺得這個“渣”裡,可能包括了他自己。
夏琪坐在地上,捂著臉哭,不說話。
馮子強靠坐在另一麵牆上,滿臉是血,瞪著兩隻雙眼珠子,“你少在這兒假惺惺,挑撥離間,我們兩口子感情好得很,你問問她,我對她好不好?我供她吃,供她喝,沒讓她出去拋頭露麵……”
“我呸!”於休休痛罵,“你要不要臉?你老婆出去賺錢,說不定就比你賺得多了,你還當什麼大爺?”
“你懂個屁,我是她男人!”
“……男人了不起?有個丁丁了不起?一會警察來了,你也這麼說吧!”
馮子強氣得發抖:“你彆嚇我。我告訴你,報警咱們誰都跑不了,你打傷了我,你一樣要坐牢。”
於休休:“哦,想我坐牢啊,可能還得多打幾下才行哦?要不要試試?”
她抬手指過去,馮子強嚇住了,身子往後退,“你這娘們兒,你是不是個女的,是不是個女的,你下手怎麼這麼狠……”
於休休:“你一個強\奸犯,好意思說我狠?”
馮子強抹了一把鼻血,氣到了極點。打不過,又罵不過,一身是傷,還不敢報警,這讓他男人的威風大受打擊。
“我不是強\奸犯。那娘們兒自個兒犯賤怪得了誰?我讓她來賓館,她就來?她不知道人家要乾什麼嗎?是不是賤?老子弄她的時候,她也沒怎麼掙紮啊,半推半就,完事兒又來誣蔑我!”
聽他這麼說韓惠,於休休氣急了,猛地站起來,手拎鋼筋,“你再說一次。”
馮子強條件反射地抱住腦袋,“是是是,我是強\奸犯,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打老婆了,我要好好愛我的妻子,愛我的親人,我要痛改前非……”
這些都是於休休的“教誨”,雖然他不明白這個女人為什麼這麼好的精神,打完了人還在這裡給他上課。也不明白自己一個大老爺們為什麼打不過一個女人,任由她擺布,還得拍她的馬屁。
“哼!再胡說八道,把你嘴縫起來。”
於休休把鋼筋往地上一杵,一隻手叉著腰,活生生一個小太妹。
罵完人,她突然發現夏琪的眼神兒不對,後腦勺隱隱有點涼。
她猛地一個轉頭,嚇住了。
門外的陰影裡有一個人,黑黑的,高大的影子安靜地站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看不到臉色,但一雙黑眸穿透力極強,好像要透過皮肉看入她的骨髓。
“啊!”
於休休鋼筋落地。
“你怎麼來了?太好了,你終於來救我了。哥哥,你都不知道,剛才嚇死我了。”
她一副“我好怕怕”的樣子,突然變得細軟溫柔的聲音,聽得夏琪和馮子強身子一抖。
這和那個凶巴巴的女人是同一個?
霍仲南剛才有點鬨不清狀況。
可是,於休休轉頭時,他看到了她臉上的血跡,還有她驚恐的眼神和委屈。
“你在乾什麼?”他問。
“我……”
於休休看一眼地上那根鋼條,癟了癟嘴,好像剛才拿著它打人的不是自己,“弱小可憐無助但很勇敢”地走過去,可憐地挽住他的胳膊,指著馮子強。
“這個家暴男,打他老婆,還想…………還想那什麼我。”
霍仲南眼一沉,看向馮子強的眼,一片陰涼,“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