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就知道,霍仲南是那種冷漠,不太容易親近的男人。可是,她很喜歡那樣的他。因為他的冷,不是隻對她一人如此。他對所有人都這樣,甚至不近女色。
那時候的他,對她的父親,是有幾分敬重的,不論大事小事,隻要他父親提出來,他從來不會反駁。這十幾年,一向如此。
許沁以為,他們的婚姻也是一樣。
她一生光鮮富足,事事比人強。
而她相信,她最榮耀的一刻,就是嫁入霍家。
她從小就知道他是要嫁入霍家的,做霍仲南的太太。她所學的一切,也全是為了做那個站在霍仲南身邊的女人,為他持家,為他生娃,培養霍家的下一代繼承人。
從來沒有人教過她,一旦沒有了家族的蔭庇,也嫁不了霍仲南,她要怎麼去找工作,做一個普通的女職員,拿一份餓不死的工資,像那些她看不起的女人一樣,碌碌無為的活著。
許家失勢,許宜海入獄待審……
這對早年喪母的許沁來說,打擊太大。
眾叛親離,曾經圍繞在身邊的親戚朋友都離她而去。
一夕之間好像變了人間,她從一個高高在上的許家大小姐,霍家未來的女主人,變成了一個人人見到就躲的瘟疫。就連她最好的朋友——丁曲楓和溫蔓菲,也去和於休休做朋友了。
多麼現實?
許沁的世界灰飛煙滅。
她唯一的希望,是麵前這個男人。
這個雙眼孤寒冰冷,無一絲溫暖的男人。
她恨他,怨他,可是,也隻有他,才能主宰她的命運。
“全世界都背叛了我。”
許沁喃喃地說,雙眼盈滿的淚,珠串似的斷落……
“現在的我,和當初的你,有什麼區彆?”她冷冷笑著,蒼白的麵孔,讓這個表情顯得詭譎而危險,“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你受過的,是不是?”
霍仲南緩緩眯起眼。
許沁看著他淩厲的目光,捋了一下頭發,低下頭,腦袋幾乎垂到了車窗上。
“不。你比我幸運。那個時候的你,還有我的父親幫你。我的父親,許宜海。是他,幫你扭轉了盛天的局勢,是他,讓你坐穩了盛天總裁的位置。是他……為了你,失去雙腿,坐了十幾年的輪椅!”
霍仲南淡淡看他。
“盛天原本就是我的。”
“是你的。可是如果沒有我的父親,它早就不是你的了。”許沁厲吼,失態地抬起頭,盯住他,“你的親姨母,你的親叔叔,他們恨不得你去死。是我的父親,他保護了你。”
霍仲南薄唇緊抿,渾身一片冰寒。
許沁冷笑,“聽說,你忘記了?你什麼都忘記了?”
“拜你父親所賜。”
“哈哈哈哈!是嗎?那可真是不幸!怎麼你沒死?怎麼死的不是你?”
霍仲南一動不動,也不說話,眉目籠罩在昏暗的車廂裡,顯得有些高深莫測。
許沁看不透他,宣泄著自己的情緒,像個瘋子似的衝他大喊大叫。
“這十幾年來,我父親為了你們霍家,兢兢業業,累死累活。哪怕你不把他當成你的老丈人,隻當他是一條狗,他也是一條為你盛天儘忠的狗!”
“霍仲南,哪怕是你家的一條狗,你也應該留他一命。”
霍仲南冷眼看著麵前借酒壯膽,半醉半瘋的女人。
遲疑許久,他淡聲說:“不是我要他命。是他,要自己的命。”
“他是被那個女人慫恿的。是霍鈺檸害了他——”
一股冷風吹過來,許沁激靈一下,像是清醒了些,又像是被徹底凍住,嘴皮顫抖著,一臉諷刺地看著霍仲南,歪了歪頭。
“我想起來了,是你害了他。你做了個局,讓他鑽。他和霍鈺檸,都被你算計了。”
“是嗎?”霍仲南冷靜地看著她,唇角微抬,“那真是不幸。”
“你——無恥。霍仲南,你無恥!”
霍仲南冷眼看她,“說完了?”
“沒完。我跟你永遠沒完。”許沁咬牙切齒地看著他,那視線裡不知是恨,還是愛,仿佛一團凝結的堅冰,恨不得把他凍在自己的世界。
冷冷相視片刻,她突然怪笑一聲,拉開車門,生生撲向他。
“霍仲南,我們同歸於儘好了!”
她說著同歸於儘,雙手卻緊緊摟住他,狠狠地摟住,眼裡大滴大滴的淚。
“就算是死,我也不會離開你。你要殺死我的父親,那你就把我一起殺死好了。何必留我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受儘冷眼……”
“霍仲南,我本該是你的妻子。”
“我本該是你的妻子,你真的忍心嗎?”
兩個保安急了。
他們衝過來要拖許沁。
“你鬆手,鬆手!”
一個女孩子耍起潑來,有多嚇人,他們算是見識到了。
許沁喝了點酒,瘋狂、失態,不管不顧。不僅他們拖不動她,就連霍仲南也甩不脫她。
“許沁,我不打女人。你彆逼我!”
許沁陰惻惻地笑:“你打啊,你有本事就打啊。你不肯要我,我就跟你死在一起。”
霍仲南的忍耐到了極點。他深吸一口氣,一隻手拎住她的領子,一隻手掐住她的胳膊,“拉開她!”
保安:“是!”
許沁手腳都被控製住了,硬生生被保安從霍仲南身上扯開。
“霍仲南!霍仲南!”
“你這麼對我,你會遭報應的!”
“我……喜歡了你這麼多年,這麼多年。我的一生,都被你毀了!”
她大喊大叫著,再無半分女性的矜持。眼看霍仲南抽身就要離開,她拚儘力氣湊上去,突然張開嘴,咬在霍仲南的胳膊上,雙眼死死地盯住他。
那目光裡,有勝利的冷笑。
霍仲南麵色一冷,掐住她的下巴。
許沁吃痛,終於張開了嘴,望著他笑。
在被兩個保安拖著離開的時候,她還在笑。
“我終於在你身上留下了,屬於我的印跡……霍仲南,你這一生都擺脫不了我。我不會善罷甘休的!我什麼都沒有了,憑什麼你還能坐擁財富,與彆的女人恩愛到老?”
“霍仲南!”
“霍仲南,你這個惡魔!”
“你會付出代價的!”
“你這麼對待你的恩人,你會下地獄的,霍仲南!”
霍仲南的頭,隱隱地痛。
他關上車門,撐著太陽穴,冷聲說:“開車!”
小程嚇得脊背都濕了,“是!”
進了房間,霍仲南脫掉全身的衣服,統統甩在沙發上,看了看胳膊上的傷口,飛快地洗了個澡,自己擦了藥,係一件睡袍,站在窗邊抽煙。
夜已經深了。
他的頭發也早已被風乾透。
可是,了無睡意。
腦子裡有一些模糊不清的畫麵,淩亂地襲擊著他的大腦,胸口的情緒鼓脹又瘋狂,仿佛要將他整個人撕裂一般。
他打開抽屜,從裡麵拿出一個小藥瓶。
這是以前吳梁留下的。
他看了看說明,想著,或許需要吃一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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