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提了這麼一句,張儉便不肯多說了,也不要陸家人的招待,踏著夜色趕忙回宮去了。
張儉走後,陸啟沛思忖著他留下的話茫然了許久——成婚之後她又不會對祁陽不好,皇帝疼惜個什麼?而後腦子又轉了幾圈,這才意識到皇帝是舍不得嫁女兒,這才看她不順眼。
豁然開朗之後哭笑不得,又捧著聖旨猶自傻樂了許久,待她回神才瞧見一旁齊伯怪異的神色。
齊伯當然也是歡喜的,當初他之所以下定決心放棄陸啟成,祁陽公主為陸啟沛增添的籌碼可不輕。及至後來發現二人親密不似尋常,他也大著膽子肖想過駙馬之位。然而無論他怎樣的妄想,怎樣的籌謀,都不曾想過這道聖旨會來得如此迅速突然!
可驚喜突如其來也就罷了,更讓齊伯無法理解的是陸啟沛的表現——他自然看得出,陸啟沛抱著聖旨開懷的模樣真情實感,那傻樂的模樣便好似她真要娶到心上人了一般。
電光火石間,有個念頭自齊伯腦海中滑過,他抓住了這閃過的靈光,陡然間好似明白了什麼。然而明白過後卻更覺詫異,連帶著看向陸啟沛的目光也變得不同……
陸啟沛回過神來也意識到了不妥,她輕咳一聲緩解了尷尬,又收斂了笑容問道:“齊伯這般看著我作甚?”說完又頗為不舍的將手中聖旨遞了過去:“這聖旨你拿去供起來吧。”
齊伯接過了聖旨,眼中的怪異卻在這瞬間變成了擔憂:“公子,這道聖旨……您這般身份,與祁陽公主賜婚,真的沒問題嗎?”
這是齊伯的試探,他顯然意識到了事情超出他的預料。
陸啟沛心再大,如今對陸家的人也多了兩分防備,尤其齊伯是她一直看不透的。當下眸光一閃,依舊笑道:“殿下年少天真,我亦與她誌趣相投,能相互作伴也是好的。”
她說得好似兩人年少不知愛慕,成婚了也能躺在一張床上蓋著棉被純聊天似得。
齊伯狐疑的看她一眼,如果不是見過兩人在一起時,祁陽看她目中滿是戀慕,他都要信了!然而見識過兩人在一起黏糊的模樣,陸啟沛這話便隻能騙鬼去。
心中感覺一時複雜,可想了想又覺得無傷大雅,齊伯便道:“公子心中有數便好。”說完話鋒一轉,又突然道:“還有件事需與公子說,近日府中有一丫鬟查出有孕。”
陸啟沛聽到這話就是一愣,府裡的事慣常都是齊伯在管,與她說這個作甚?左右這府裡除了她就沒彆的主子,有丫鬟懷孕又如何?該嫁誰就嫁誰,反正又不是她讓她懷孕的!
許是瞧出了陸啟沛眼中的疑惑,齊伯又補了一句:“是少主房中的丫鬟,如今已有兩月身孕。”
兩個月前,陸啟成還活著……
陸啟沛深吸口氣,看向齊伯的目光陡然變得深沉起來——兩個月前,幾乎已經是陸啟成最後的時光了。她自己下的手,很清楚那時會是何等光景。隨時隨地都可能睡著,說不定一次清醒的時間都不夠完成一場情、事,以陸啟成的驕傲又怎麼可能在這種時候還碰女人?!
既不是自願,便隻能是被人安排。陸啟沛設想了下陸啟成最後的日子,忽然便有些同情。
齊伯任她打量,在陸啟成這件事上兩人其實心照不宣。至於這突然冒出來的孩子,是退路也好,是威脅也罷,端看來日。不過如果陸啟沛容不下他,狠下心再下殺手他也不攔。
陸啟沛看著齊伯那無動於衷的模樣,簡直有些猜不透這老頭究竟在想些什麼。閉上眼思慮半晌,還是道:“留下吧,那畢竟是阿成的骨血。”
齊伯對這個答案倒是不意外,說完該說的話,便也帶著聖旨退下了。
他倒也不覺得陸啟沛優柔寡斷,事實上留下這個孩子是有好處的。畢竟陸家不是表麵的江南富戶,將來總要有人繼承,不是陸啟成的孩子,就是陸啟沛的。而如今她顯然與祁陽公主有了首尾,兩個女子,如何能有子嗣?委屈自己去生孩子嗎?那又置公主殿下於何地?
齊伯是個明白人,從一開始讓陸啟沛女扮男裝做了陸啟成替身起,他就沒想過她還能留下子嗣。要麼事情順利被滅口,要麼如今日這般場麵,也沒有了回頭路。
這個孩子來得正好,也算是少主臨死前發揮餘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