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旌城未破(1 / 2)

十月底, 京城的小雪紛紛揚揚飄落, 乍眼看去溫柔又漂亮。

同樣的十月底,北疆卻是風雪肆虐, 再厚實的裘衣厚襖也難以抵擋那鋪天蓋地寒冷侵襲——這樣的天氣, 不說是滴水成冰,卻也是南地之人難以想象的嚴寒。

“呼”的一聲,有人重重的呼出口氣,噴出的熱氣立刻在他眼前凝聚成了一片白霧,朦朦朧朧幾乎將人視線完全遮擋。他一腳踏出,踩在雪裡,半條腿忽的陷了進去, 整個人猝不及防失去平衡,險些向前栽倒, 好在被旁邊的同伴拉了一把, 這才沒跌個滿頭雪。

那人心有餘悸的將陷進雪裡的腳踩穩, 又將另一隻腳往下探了探, 這才發現眼前是一塊小小的坡地。可惜被這大雪覆蓋, 整片地方看上去都是平坦一片,小坑小坡石頭, 全都藏在了雪下看不見。

“前麵有個坡, 都小心點。”他出聲提醒了身後的同伴,又隨手折了跟樹枝在前麵探路。

一行人跌跌撞撞往前, 雪地裡的每一步都相當耗費體力, 而他們已經這樣走了一天一夜了, 再是鐵打的人,體力也將告罄。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口問道:“咱們還要走到什麼時候?”

領頭的人喘了口氣,答道:“去旌城看看吧。咱們走得太慢,平城已經破了,最近的就是旌城了。”

這一行大半都不是北疆本地人,他們初來乍到,頂多就是看過地圖,根本就不知道旌城有多遠。於是走了幾步,又有人問:“那旌城還有多遠?”

領頭的北疆人站定緩了口氣,回頭看了看這一行人的隊伍。二十幾個人,隻帶著三匹馬,一天一夜的跋涉後不僅眾人筋疲力儘,就連那三匹馱了人的馬也同樣累得直喘粗氣。他覺得這樣下去也不行,左右看看卻沒看見合適歇腳的地方:“還得往南走一天。咱們走不動的,得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此言一出,無人反駁,隻埋頭趕路,心裡那根弦卻不知該緊該鬆。

變故發生在前夜。原本位於大軍後方的懷城平靜安逸,太子親自鎮守,三萬大軍駐守城池,城高兵多可謂固若金湯。可就在前天夜裡,城門不知被誰打開了,三千榮軍悄無聲息的進了城。

廝殺,混亂,大火,哀嚎……

太子親自上陣,率領著梁軍抵禦外敵,又豈知背叛就在身後?最後還是一隊羽林拚死救下了太子,可遭遇反叛的懷城卻是徹底淪陷,他們帶著受傷的太子踏上了逃亡之路。

平城原本是最近的地方,那裡是大軍的後勤糧倉,也還有三皇子坐鎮。可逃亡的一行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懷城剛才陷落,平城陷落得竟然比懷城還要快!

一行人往平城撲了個空,甚至還差點兒把自己和太子一起送上門。好在一同逃出來的還要幾個北疆軍中的老兵,遠遠便察覺到了不對,這才帶著他們逃了出來。隻是平城無望,再要往下一處城池去,這冰天雪地裡趕路也真是難為了這群養尊處優的羽林。

終於,眾人在山腳下尋到了個避風的坡地。許多人脫力似得隨地坐倒,鬆懈之下便再也沒了起身的力氣,隨即疲憊、困倦、寒冷、饑餓接踵而來,幾乎將年輕的羽林壓垮。

大部分人都已經癱倒在地了,隻有少數幾人還守在那三匹馬旁,這會兒正把馬上的人往下扶。

三匹馬馱了三個人,太子毫不意外是其中之一。他唇色蒼白,臉上卻泛著不正常的潮紅,一眼看去便知他正在發熱,是傷口沒來得及處理的後遺症。

太子被扶下馬時雖然燒得有些迷糊,但人好歹還是醒著的。被人詢問時反應遲鈍的搖搖頭,虛弱道:“孤無事。”然後又打起精神問:“二人可好?”

太子問的自然是另兩匹馬上馱著的人,一匹馬上馱著的是他的舍人,另一匹馬上馱著他的太子衛率。後者為他奮勇拚殺,阻敵斷後,前者卻是在他被人偷襲時替他擋了最為致命的一刀。如今兩人的狀況都算不得好,至少傷比太子重了太多。

有人早已查探過二人情況,回稟時語氣並不輕鬆:“兩位大人都陷入昏迷了。”

太子聞言卻鬆了口氣,好歹人還活著。

一行人就地休整,想方設法點了堆篝火,好歹驅散些寒冷。然而眾人麵臨的依舊是困境,首當其衝便是饑餓——城破時匆忙逃亡,沒人會想到要帶乾糧。到如今殺出重圍又趕了一天一夜的路,眾人早已是饑腸轆轆,更要命的是冰天雪地,想要狩獵都找不到獵物。

有人望著拴在一旁的馬,看著他們拋開雪地泥土,在地上找草根吃,都忍不住捂著肚子羨慕的說了一句:“它們還能找到東西吃,真好。”

話音落下,人卻是已經累得閉眼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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