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啟沛回到公主府時, 天色都已經黑透了。
祁陽自然是在等她,一見她回來便問:“怎的回來這般晚,楚王兄尋你去說了什麼?”
陸啟沛見到祁陽卻先埋怨上了:“楚王這人好小氣,晚膳時間邀了我去陶然居,居然隻點了一壺茶水,連飯也不請我吃上一頓。”說完可憐巴巴望著祁陽:“阿寧, 我餓了。”
祁陽聞言哪裡還顧得上楚王的目的, 忙不迭吩咐芷汀去傳飯菜——事實上得知駙馬被楚王約去了陶然居, 誰還能想到她連頓飯都沒混上?眼下公主早用過了晚膳, 廚房裡也沒準備膳食,要傳膳還得現做,多少得等些時候。
陸啟沛心中有數, 換過一身常服之後,便自顧端了盤糕點來墊肚子。
祁陽見她如此, 也忍不住跟著埋怨楚王小氣,對著自家駙馬更是憐惜。不過話題轉了兩圈,還是轉回去了:“今日到底怎麼回事?”
陸啟沛撒完嬌倒也不瞞她,當下啃著奶糕, 便將今日之事都與祁陽說了。
聽到最後祁陽先忍不住笑了出來:“看來我之前倒是錯怪楚王兄了。他倒不是小氣, 他是被你氣飽了,也忘記要用晚膳了。”
陸啟沛揚了揚唇角, 也笑了起來, 那模樣莫名有兩分得意。
祁陽笑過後順手撚起一塊奶糕, 喂到陸啟沛唇邊, 又問道:“楚王那人,自作聰明,你原本就不該理他。現下鬨到這般田地,你又打算如何收場?”
陸啟沛順從的將奶糕咬來吃了,而後垂下眼眸想了想,便道:“太子的身體每況愈下,這些皇子是越發坐不住了。依我所見,也是時候殺雞儆猴一番了。”
慶州刺史案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至少以陸啟沛在大理寺三年的見識來說,這案子並沒有什麼地方能夠驚動她。隻這一州刺史的官職其實也不算小了,尤其對於楚王等人來說,他們在朝中根本掌握不了太多權利,便隻能將功夫花在地方上。
楚王收攏一個刺史不容易,更重要的是他此番若能回護下慶州刺史,旁人必定高看他三分,將來他再要施展手段收攏人心,便要容易許多。
除此之外,將陸啟沛拉下水也是他的一番謀算——若陸啟沛此次真幫了他,那麼這事將來有一就有二,他拿著更多的把柄也算是將手插進大理寺了。如若不然,他將所謂的“證據”透給祁陽,再讓南平出去宣傳一番,好好的恩愛夫妻也得給拆散了!
三年的利益捆綁,彆看陸啟沛如今隻窩在大理寺做個少卿,她背後牽扯的太子一脈的勢力也不少。若使她與祁陽乃至太子一係離心,那麼對於楚王等人來說,好處也未必就少了。
小兩口將這些都看得明白,祁陽搖頭歎道:“我這些王兄,果真沒有一個聰明的。他就這樣眼巴巴的將把柄往你這兒送,折個慶州刺史還不算,他還非得把自己賠進去才高興。”
陸啟沛笑眯眯將人攬入懷裡:“我得把坑給他挖大些才好。”
三月中,慶州刺史被緝拿入京,知道他是楚王門下的,便都等著看楚王熱鬨。
陸啟沛仍舊在她的大理寺查案,楚王的信箋從三兩日一封,到一日一封的催逼,便好似怕誰不知道她與楚王有所瓜葛似得。
祁陽近來也很煩躁。春日花開多有晏飲,她便與南平多見了幾麵,後者每每見她都是一副下巴朝天的模樣,看著她的目光更是高高在上,透著並不隱秘的得意。
說實話,祁陽長這麼大還沒被人這般看待過,一時間幾乎要氣笑了。
終於,祁陽的耐心告罄,傍晚時候拉住剛回府的陸啟沛,張口便問:“你那坑挖好了嗎?”
陸啟沛乍聽此言怔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便安撫的笑笑:“差不多了。不過殿下若是等不及了,後日便有朝會,先讓他們著急一會兒如何?”
祁陽自是稱好,扭頭便也將這事放下了。
又兩日,到了朝會,陸啟沛站在位列不曾動作,便有禦史主動站出彈劾。彈劾的對象自然是楚王,罪名便是楚王收受賄賂,與臣下一同草菅人命,謀取百姓田地家產。
證據樁樁件件擺出來,生生將楚王與慶州刺史綁在了一起不說,還將主使者變成了楚王。
楚王當殿辯解,奈何他本就不受皇帝寵愛重視,眼下證據又確鑿。皇帝勃然大怒,也不聽他狡辯,當下便命羽林將人押回王府禁足,又令大理寺徹查此案。
臨被帶走前,楚王看向了陸啟沛,目光中滿是慌張求助,哪有當初的盛氣淩人?
陸啟沛看著楚王被羽林帶走,默默收回目光,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