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啊。
明明也不曾有過很多的交集。
可是為什麼。
不管彆人說什麼。
或許好。
或許壞。
總會讓潮長長不經意間,想起同一個女孩。
想起那個女孩和他說的話。
慣常的打擊和藐視,和極小概率的鼓勵。
思緒仿佛不受本人的控製。
【她在歐洲怎麼樣了?】
【反傾銷和反補貼調查,進行到哪一個階段了?】
【一切都還順利嗎?】
【要是沒有被限製出境……】
想著想著,思緒又被迫中斷了。
生活連如果都沒有,又哪來的要是?
好在潮長長每天都很忙,並沒有太多的閒暇時間,可以放飛自己的思緒。
潮長長越來越適應自己身份的轉換。
每一個補習學生的家長,都不約而同地給他現金,潮長長非常自然地收下。
這些錢,想要還債是沒有可能的,但也足夠一家人的生活。
這讓潮長長覺得心裡安定了很多。
爸爸媽媽培養了他這麼多年,他總算也能靠自己的力量,撐起這個家。
這種感覺,還是挺好的。
板美社說拆遷,說了十幾年,一直也沒有動靜。
最近是真的開始有大型機械進場了。
背後的一大塊都開始拆遷,塵土飛揚,每天都會變一個樣。
板美社的入口,放了一塊很大的拆遷倒計時牌。
倒計時牌的底下,有九個大字,【早簽約、早選房、早幸福。】
機器的轟鳴,一座座老舊的房屋歸為塵土。
潮長長家的這個長得像豎版集裝箱的小危樓,靠近馬路。
再往前一排。
就是沿街的店鋪,和板美社一樣的風燭殘年。
小微樓的正前方,是一個雖然破舊,但生意還不錯的大排檔。
用老板的名字命名,叫阿華大排檔。
是這一片廢墟裡麵,唯一還營業的店。
阿華是這個城中村,土生土長的“村民”,也是如火如荼的拆遷造富運動的直接受益人。
大排檔的樓上,一共有六層樓。
拆遷分到六套房加一個小門麵。
妥妥的資產上千萬。
照理說,阿華應該是最早搬遷的那一批,他很早就簽了協議,沒有做釘子戶的打算。
但他就是舍不得這個他生活兼做了幾十年生意的地方。
阿華原本想讓自己的兒子繼承大排檔,但兒子對油煙滾滾的地方一點興趣都沒有,也沒有做飯的天賦。
阿華就和拆遷的人商量好了,拆到他那裡,他就搬走。
這樣拆遷指揮部的人,也好有個地方吃飯。
他要站好最後一班崗,然後就把大排檔給關了。
潮家人在倒計時牌剛掛出去的時候,搬進來懷舊,讓阿華覺得很有共同語言。
等到鄰居們都搬得差不多了,阿華有事沒事,就喊潮家人一起吃飯。
這種最後的喧囂,越是熱鬨,越會讓人感知到終點的步步臨近。
“等這裡拆遷了,你有什麼打算啊?”潮長長和潮一流自己的計劃:“我等過兩天有空了,就去找找房子。”
“你就看看你住哪裡,去藝考方便吧,不用管我和你媽。”
“那怎麼行?”
“行的。爸爸打算抓著青春的尾巴,去做上門女婿。”潮一流說得一臉的認真。
“去哪裡做?”潮長長被嚇了一跳。
“當然是去你姥姥姥爺家啊。”
“啊?你們要是願意去找姥姥姥爺,乾嘛還要回來這裡啊?你不要麵子的啊?”
“跳樓都不怕了,還怕沒麵子?”
“你的人設不是個騙子嗎?姥姥姥爺會這麼輕輕鬆鬆讓你上門?”潮長長並不相信潮一流的話。
“那我就在門口待著唄,你媽身體一直也不見好,不能讓她跟著咱爺倆飄著。”潮一流原本是對這一次的清算拍賣,抱有很大信心的。
各方麵的反饋都說有很多家意向單位的。
隻可惜,最後上拍見真章,就是連個報名的都沒有。
“隔壁大排檔的老板說,他可以租一套房子給我們。他房子那麼多,應該也不會租著租著就要趕人或者賣掉什麼的。我想著他的這個建議還不錯的,不然我也沒有什麼租房子的經驗,就是……”潮長長頓了頓。
“就是什麼?”
“昨天老板的兒子來了,他不同意租房給我們。”
潮一流點了點頭:“人之常情,本來就不應該麻煩人家。”
潮長長話鋒一轉:“他兒子想要和我一起做生意。”
“那更不行,咱們現在這情況,可不能害了人家。”
“我也是這麼覺得。”潮長長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倒是潮一流疑惑了:“咱們家都這樣了,他想和我們做什麼生意啊?”
“他是想和我,不是想和我們家。”潮長長回答。
“那爸爸還蠻有興趣知道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