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冰輪懸空,天地在黑夜中覆...)(2 / 2)

墮仙 伊人睽睽 16813 字 8個月前

謝春山無奈。因所有人都聽到了這話,他沒反應的話,就是辱沒劍元宮名聲。

謝春山瞪小侍女一眼後,袖中手輕輕捏幾下龜殼。他對巫家烏泱泱的一片人露出笑,笑容讓那邊的女子們麵紅心跳之餘,他溫聲:“巫少主,之後五天內某一天早上,你辰時出門,小心被鳥糞淋一腦袋。”

這一下,不光薑采回頭,低著頭、渾身緊繃的雨歸也好奇抬頭,看向那巫家少主的方向――

大師兄的卦象,那可不是一般的準。這位巫家少主,這麼倒黴麼?

巫長夜臉色鐵青,他被身後妹妹拉著,隻能吼道:“看什麼看?!胡言亂語,你自己小心吧!”

他本已握住了腰間的筆,但是目光一閃,對上薑采專注盯著他的目光。

薑采目光頗為凶煞駭人,森然無比,讓巫長夜一愣後,後背發涼,到底是氣勢一弱。聽聞這薑采的實力和那修真界公認快成仙的張也寧也不相上下,挑釁她實在不明智……

薑采目中有殺氣,看他不敢打,嘖一聲,這才緩緩扭過了頭。

她從巫長夜身上收回目光,再認真地看雨歸一眼。

如今看到巫家少主,她便想起來了。此生她開始關注雨歸後,絞儘腦汁,總算想起了前世一點點關於雨歸的事。

薑采對巫家最多的印象,便是前世雨歸在這次壽辰後,就嫁入了巫家;後來薑采淪為魔女的時候,聽說巫家少主入魔,將巫家殺了個乾淨後失蹤了。

雨歸嫁入巫家後……巫家發生了什麼?

巫家少主入魔,是與她前世一樣被迫的,還是他主動為惡的?

薑采目光凝視著雨歸,雨歸麵頰一點點紅透。雨歸鼓起勇氣,抬頭後,柔柔弱弱:“師姐,你看我做什麼?”

薑采微微一笑,隻在雨歸肩上拍了一拍。

她不敢誇海口救下所有人,讓所有事情變得好起來。她隻能說自己儘力……這種沒有實現的話,自然也沒必要對雨歸說了。

薑采開玩笑:“這次出門一趟,突然發現雨歸師妹很漂亮,追慕者這麼多。”

雨歸臉色微白,勉強笑了笑,很認真地回答:“必然不如師姐多的。”

見她態度不對,薑采詫異地眨了眨眼。

薑采:“若有什麼事,與我說,我會助你。”

雨歸乖巧:“師姐指的是什麼?師姐日理萬機,我什麼禍都不惹,不敢打擾師姐。”

薑采看她這樣,便微微一笑,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繼續跟著道童走自己的路。薑采移開目光後,雨歸慢吞吞地在原地出了一會兒神,才跟上師姐他們的腳步。

雨歸望著薑采修長的背影,耳中聽到身後那些男修們對自己充滿覬覦的私語聲,她低下頭,藏起心中的黯然與焦慮:

她又討好師姐失敗了。

就像以前……她也巴結過大師兄,百葉姑娘卻很厭惡她。她爭不過百葉,搶不到大師兄身邊的位子,便隻能從大師兄身邊退開了。

這一次,她沒有幫師姐完成人間曆練。她連這唯一的事情都做不到,劍元宮更不好留下她這種在劍道上沒有天賦的人了。如她所料無差,過不了多久,必然有劍元宮長老來找她,委婉建議她離開劍元宮,去其他仙門修行。

可是芳來島那麼厲害,這世間除了劍元宮這般大仙門,誰能護得住她這個芳來島的叛徒呢?

於是,雨歸便裝可憐讓師姐答應帶她來壽辰,這一次壽辰上……她一定得為自己找到一條安全的出路。

雨歸不甘心地咬唇,想到劍元宮中那位在外門練劍的小妖怪賀蘭圖:賀蘭圖明明是後來的,都能有機會進劍元宮。她明明來得最早,為什麼劍元宮就是不收她呢?為什麼劍元宮收弟子非要看天賦呢?

她恍恍惚惚地想到人間時,薑采殺趙長陵時說的那話:“萬象有執,各生其難。”

可是她的難,大家好像都不知道,都不在乎,也都習以為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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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張也寧回來長陽觀時,長陽觀已經與往日的冷清不同,變得十分喧嘩。

張也寧從山門前隱身而行,直直躲過所有人,去院中找了自己師父。

院中菩提樹下,永棠君閉目搖扇,疲憊無比地睡在竹席上。蟬聲嗡嗡,菩提葉落,他睜開眼,便見到張也寧立在院中,已不知候了多久。

張也寧清如明月,沉靜而立,將一身灰色道袍穿出了簌簌雪飛一般縹緲離塵的美。

永棠君看了弟子蒼白的麵容、烏漆的眼睛一眼,慢吞吞道:“你受傷了?”

真仙手段,心中一感應,便知道了弟子身上發生了什麼事。

永棠君倦怠的麵色微頓,認真看張也寧:“你去北荒之淵做什麼?我們不是說好,你好好養傷,身體徹底好了,便開始借太上忘情篇,去渡無悔情劫,直接成仙麼?”

他麵色微慍:“我一直沉睡,沒有理你,以為你懂事,終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然而你卻在做什麼?十年來,你頻繁外出,不好好養傷……如今更是舊傷添新傷,還跑去北荒之淵,差點道體受損……張也寧,你在想什麼?難道你不想成仙麼?

“在現在,有什麼樣的事,會比得道成仙更為重要?你可知,為師、為師……萬年來最大的期望,便是你能成仙!”

張也寧斂目。

成仙、成仙。

自他出生,自他學道,整個長陽觀便將成仙的希望寄托於他一人身上。因為修真界已經一萬年沒有人成仙了,因為長陽觀需要再多一位真仙,來徹底坐穩四大仙門之首的位子……

他每日聽到最多的話,便是“張師兄日後是要成仙的,與我們不一樣。我們不要打擾了張師兄。”

張也寧心裡知道永棠君對自己的希冀,知道自己若說自己隻是受夢魘所困,跑去了北荒之淵,師父必然大怒。在師父心中,一切都不如成仙重要。

張也寧便回答:“弟子隻是想試圖憑自己之力過無悔情劫。若弟子憑自己的真實本事過無悔情劫,以後道心也不會留下瑕疵,不必日後想法子彌補。”

如此,永棠君麵色好看了些,重新臥了回去。

他歎息著看弟子:“我又如何不願你能憑自己本事過無悔情劫?但是……你能麼?”

張也寧沉默。

他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師父,弟子在北荒之淵,見到有空間裂縫似乎可通往魔域。此事極為危險,若那空隙越來越大,魔族之人憑此偷渡來修真界,便是我界大亂之時。”

永棠君蹙眉。

他倦倦道:“知道了,為師會與掌教商量,通知其他仙門一起提防的。”

張也寧頷首。

見他還不走,永棠君美目微微上勾,扇子蓋住下半張臉,他問道:“你還有何事?”

張也寧聲音清潤:“我怕有魔族人已經混於修真界,這一次師父的壽辰對他們是機會。這次賀壽之人,當嚴格搜查,提防真有魔族人渾水摸魚。”

永棠君定定望著他半晌。

永棠君垂眸淡聲:“看來重明君是已經有主意了,隻是來通知本君一聲。本君說什麼自然也無用,不讓重明君做什麼,你都是不服氣的。既如此,你便自己與掌教商量徹查去吧,何必問我?”

張也寧在原地立了一會兒,彎身向他行一禮。張也寧道:“弟子僭越了。”

永棠君沒再說什麼,張也寧也轉身向院外走去。張也寧即將要消失時,聽到永棠君不冷不熱的一句:“重明,你記住,你天生道體,道心無瑕,是最適合成仙的。其他事情對你都不重要,為師最希望的,便是你能成真仙。

“你是為師最大的驕傲,莫要讓為師失望。”

張也寧寬闊的衣袍在風中飛揚,托著他瘦削清薄的身量。他反身,向永棠君再次行禮,才沉默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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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永棠君的住舍,張也寧袖中微動,嗚嗚叫聲不斷。他袍袖微敞,孟極便從袖中鑽出,甩著尾巴在他肩頭打轉,又湊過臉來看他。

張也寧抬手將孟極抱入懷中,淡聲:“無事,不必擔心。”

孟極又叫兩聲。

張也寧無情死了:“你隻知叫,我並不能聽懂。你修行萬年都未曾修出人身,未免蠢笨。想與我說話溝通,你還是在夢中想想更容易吧。”

孟極瞪大眼:“……”

――這人說話有點討厭吧!

孟極氣呼呼地重新鑽入了張也寧的袖中,張也寧唇角微勾一下,定定神,走向掌教所在的院落,去與掌教商量搜查魔族人士的事。這一路行,卻是四處都是修士,張也寧再怎麼躲,也無法一個人都不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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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之時,薑采這邊,剛與謝春山告彆,正和雨歸一起在長陽觀隨意而走。謝春山被美人們吸引走,薑采這邊走得漫無目的,雨歸很不解:

“師姐,我們到底要去哪裡?”

薑采自然不會告訴雨歸自己要踩點做點兒壞事,她正想借口時,聽到一處喧鬨的聲音,便有了主意,笑道:“那裡很熱鬨,我們也去看看。”

薑采與雨歸便順著聲音過去,見在一片鬆雪林外,眾修士熱鬨地在這裡包了一片地方,互換一些靈寶器物,做起了生意。

黃昏下,髟律在雲後起伏,薑采和雨歸在攤販前一一走過,見一處圍的人多了些,也不知道在賣什麼。

薑采一笑:“那邊有人說故事,我們去看看。”

雨歸無奈地跟著師姐,沒想到師姐這般不靠譜,連這種瞎編的故事都要聽一聽。

眾修士圍著的地方,是一書生模樣的人在唾沫橫飛地將一本本小冊子發給周圍的人:

“諸位,來看看,看看!這都是咱們修真界的最全手冊,想了解修真界的風俗萬事,這麼一本書便夠了!尤其那些散修們,那些剛修成人形的妖修們,可千萬不能錯過我這書!”

薑采托腮:“我們修真界還有這種好東西呢?”

她和雨歸也各自分到了一本冊子,兩人都好奇地翻開來看。伴隨著薑采翻開冊子,那書生也在講解:

“諸君可知我玄真界四大仙門都是哪四大,誰實力強誰墊底麼?諸君知道我玄真界的八美是哪八美麼?知道八美之間的恩怨糾葛、愛恨情仇麼?”

一聽這話,雨歸立即預感有些不妙,眉心跳了跳。她連忙來捂薑采的冊子:

“師姐彆看!這都是胡說八道的!”

但是來不及了。

薑采的手速,豈是她能比的了的?

薑采已經饒有趣味地跟隨著書生的講解,念出了冊子上關於八美的描述:

“寧月追,春山采。微雨臨,寒江夜。”

薑采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都是誰?”

雨歸麵紅耳赤,羞愧得好像這冊子是她編的一樣。她捂住臉,聽那書生大肆宣傳:

“寧月追,就是長陽觀的張也寧與龍女辛追啦;春山采,便是劍元宮的謝春山和薑采;微雨臨呢,當然是芳來島的少島主盛知微和雨歸姑娘;最後的寒江夜,指的是、是芳來島死了的那位,和巫家的少主巫長夜。”

薑采發現了新世界,聽得津津有味:“哇,修真界還有這種東西呢?”

但是呢,所謂的玄真界八美,其他人都聽過,對此不感興趣:“就這?都老黃曆了還專門編書,騙錢呢。”

雨歸嫌丟臉想逃跑,薑采的有興趣卻讓那書生大呼有了知己。人群對這冊子不感興趣,書生抓住薑采的手,大聲招呼周圍人:

“都彆走啊?我這冊子有詳細的恩怨情仇,和以前的都不一樣的。你們知道張也寧和他師妹辛追姑娘的青梅竹馬之情麼,知道謝春山和薑采有多好麼?知道……”

周圍人唾罵:“知道!我們還知道謝公子和薑仙子遲早會定親的,張道友遲早會娶他那個龍女師妹的!”

明月升空,天色漸漸暗下。薑采連忙跟著他們的話翻冊子:“是麼?”

雨歸捂臉,呻.吟:“師姐,這些東西咱們就不要看了,快走吧……”

薑采被雨歸不住催著走,再加上她看出這冊子不過是坊間亂編的故事,她合上書正要走。

書生好不容易尋到薑采這這一個知己,感動無比,哪裡舍得放過她:“我這冊子真的不是廢話!比如、比如……我這冊子還寫了張也寧可能是他師父的私生子呢。”

薑采:“哇。”

她手一揮,一長凳出現,她揚袍坐下,同時將腰下的酒壺摘下,開始喝酒。她微笑示意書生:“請繼續,這個八卦我有興趣了。”

天上皓月光華皎潔,不遠處,皓月波光下,剛到達此處的張也寧雙目一揚,向那個方向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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