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仍是美人,但是換了一個人!
薑采眉尾一揚,對無歌輕輕一勾笑。她手按住無歌的肩膀,要扣住這少年時,一團魔氣纏上無歌,將無歌向後甩開。於說笑吟吟看來,薑采臉沉下。
於說:“新嫁娘不要這般凶啊。”
無歌知道今日得不到彩頭,他充滿怨恨地剜一眼這兩個女子,頭也不回,化作魔氣向結界外跑。
真正的新嫁娘奄奄一息地倒在薑采留下的一堆深鬆色道袍下,昏了過去。薑采翻身躍牆,流光閃爍,看得人滿眼紅耀!
這是何其驚豔的一幕——
盛裝打扮的新嫁娘提著裙裾便上房,去追那魔物。金燦華勝輕輕點著她眉心,耳下明月璫搖晃如歌,女郎奔躍迅疾間,華麗裙袍被風吹揚,盛大壯麗。
一整片紅色燃燒眾人的眼。薑采在傍晚黃昏中穿梭,她沒有時間顧自己的一身裝扮,放在他人眼裡,便是美豔又大氣,讓一群魔物看得怔住。
瑟狐趴在房頂呆滯地看著薑采和於說一前一後地追出結界,他喃喃自語:
“艸,尊主是這麼好看一個美人呢?”
以前他怎麼從來沒注意到呢?
魔西王停了打鬥,扭扭捏捏地開始暢想:如果魔東王投靠的人,是這麼個美人的話,他也可以考慮投靠啊……要是能夠娶了這美人,嘿嘿嘿。
他厭惡地看一眼地上暈倒的原本的新嫁娘,啐一口:真特麼晦氣!
他提著武器要追出去:“尊主,我幫你!”
魔東王愣住,一刀攔住西王的路。他問身後魔物,恍惚:“他沒投靠尊主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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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暈光在天上鋪陳,沒想到城主府中一番打鬥,外麵已經時間過了這麼久。
辛追的結界沒有打開,那些被疫化的人無法走出。而昏沉沉的風中,街上百姓人頭攢動,高處先奔跑過一個少年,後方兩個女子緊追不舍。百姓們茫然抬頭,震驚地看到其中一個女子,穿著華麗的嫁衣。
今天是城主女兒嫁娶的大日子。
城主自然不會告訴他們自己女兒是被逼婚的,城中百姓自然以為城主女兒風光大嫁。如今他們仰頭看到在瓦礫屋簷間跳躍的新嫁娘,竊竊私語:
“城主女兒這麼厲害,武功這麼高?以前怎麼不知道?”
“她在追誰啊?那個少年麼?”
和城主有關的人抬頭一看高處,眼前陣陣發暈:“大小姐這不會是私奔吧?”
“這二女追一男,難道是搶婚?”
無歌不用回頭,也感受到身後兩道勁氣理他越來越近。他感覺到威脅,知道自己應對不了,他回頭對二女咧嘴一笑,言靈再出:
“你們兩個,從這一刻起到我消失前,要打起來!”
話音一落,薑采便感受到自己手腳被束縛住,動作遲鈍地一停。下一刻,她手中劍出,橫在於說麵前,攔住了於說!
於說目光帶笑,一招襲來!
二人都被言靈短暫控製了一瞬,便很快解開了。然而二人本就為敵,餘光看到無歌消失,知道追不上後,火氣便都發到了對方身上。
薑采從焚火修羅界出來後,實力再增;於說也在一點點恢複自己的巔峰實力。這二人棋逢對手,打起來天光炸裂,何其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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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辛追發現百姓身上的疫線變淡,顯然被人拔掉了。她心裡知道這恐怕是她那位沒有說過話的嫂嫂做的,這裡這麼多魔物,她不想與魔物打交道,百姓無礙後,她打開結界,就匆匆去找於說。
魔東王和魔西王不枉多讓,也緊隨辛追而出。
辛追在一酒樓下仰頭,看到了靠窗而坐、談笑風生的兩位女子,微微一愕。
魔西王和魔東王仰頭看到於說,目光齊齊一怔,都有些不自在。偏偏樓上喝酒的薑采看到了他二人,微微笑,招手:“我的手下來了。”
穿著新嫁衣的薑采一手提著酒壺,眯著眸向下看時,天上紅霞映在她眼中,釀著酒般,迷離醉人。
魔西王一下子忘掉了於說的危險,暈乎乎地抬步往上走。
魔東王:“……”
他暗咒一聲,隻好帶著手下上樓。
辛追停頓片刻,也緩緩抬步。
薑采正和於說喝酒——無歌已經跑了,和這個陌生女子打得太厲害會毀了一座城,還不如停下來歇歇。
幾人上來後,辛追暗暗看她這位嫂嫂一眼,看對方身上魔氣重重,她心裡疑慮更深。但辛追向來冷淡,沒多說什麼。反是薑采輕輕地看她片刻,若有所思:
這女子身上清氣冷冽,是純正道法。不是魔,卻是道修。
這般身上沒有一絲魔氣的道修,怎會和魔物走在一起?
何況這女子白衣浩然,麵容清美,其周身冷淡而飄逸的氣質,頗有仙氣,倒讓她想起她熟悉的那個人……
於說似笑非笑:“薑姑娘怎麼一直盯著我妹妹看?”
薑采收回目光:“你妹妹?”
於說哼笑,瞥一眼麵色冷然的辛追,調笑:“認的。我一心待人,人家不願意留。”
薑采暗自將兩人看一眼,壓下疑惑,笑而不語。而薑采這邊的魔西王和魔東王僵硬萬分,努力不看對麵的魔子。二人現在已經確定:這是魔子!除了魔子,不會有其他人了!
薑采觀察著於說。
其實她前世,是偶爾見過這個女子幾麵的。這個女子讓她看不透,卻也沒和她為敵,甚至若有若無地指點過她的修為……她對這女子抱有好感,但是今天魔疫無歌的事,讓她重新審度這女子的身份。
於說盯著她:“薑姑娘就是那位墮魔的修真界天才吧,百聞不如一見,姑娘找魔疫做什麼?”
薑采含笑:“你做什麼,我便做什麼。”
於說挑眉:“我做什麼?”
薑采:“我們這般魔,除了禍亂世間,難道有彆的興趣?”
於說眼裡帶笑,她不說信,也不說不信。
她與薑采拐著彎說話,見對方薑采一會兒看一眼天色,似有些急事。於說心裡暗道奇怪,卻仍慢條斯理的:
“薑姑娘,你墮魔呢,你可知,魔域很多人,是不信你這般人物會墮魔的。比如我,我便不信。”
薑采看她,她心裡焦慮,口上還在笑:“日久見人心。”
於說“嗯”一聲:“也是。不過呢,我隻是好心提醒你,若是有人逼你墮魔的話,你便要多想一想,是不是你淪為了彆人的工具,有人要你必須墮魔。”
薑采一點點抬目看她。
這樣的話,前世這個陌生女子也向自己說過。
但是前世她心裡警惕所有魔,不相信魔的話,這一世,她再一次聽到這樣的話,出於心境不同,薑采竟然聽了進去。難道她的墮魔,是有人安排,有人在背後布局?她成為了彆人的牽線木偶?
她眼裡笑意不減,垂眸晃著酒樽,口上緩緩問:“誰想我必須墮魔?姑娘知道內幕?”
辛追也一怔,不禁看向於說。她知道於說藏著很多秘密,而薑采又是她嫂嫂,她自然關心。
於說攤手:“姑娘若是不信呢,當我胡說。若是信呢,可以自己去找答案。我說什麼姑娘便信什麼,這便不是我聽說的不群君了。”
薑采頷首,自然不會全部信,卻也記在心裡。她忽然側頭,再次看一眼天。黃昏濃重,天漸漸黑下,城中斷續亮起了燈籠,朦朧月色隱隱藏在雲翳後……
月亮要出來了。
她不想多耽誤,便喝完酒,起身:“我還有事,姑娘不攔的話,我便走了。”
於說不言語,隻疑惑地看著她背影倉促地轉過拐彎處要下樓。她暗想薑采到底有什麼事這麼著急,無歌都跑了,難道薑采知道無歌的蹤跡?
不可能,連她都不知道,薑采怎麼可能知道。
薑采要下樓時,驀地回頭,對上於說深思的目光。薑采:“一直忘了問了,如何稱呼你?”
魔東王和魔西王心裡尖叫:她是魔子!她是魔子!
魔子於說一挑眉,有些意外地看一眼薑采,她慢吞吞:“我在魔域,被人尊稱一聲,北王。”
魔東王和魔西王:“……”
薑采恍然:“原來閣下便是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魔北王。”
於說坦然而笑,百葉如今被她軟禁,她借用一下百葉的名號,又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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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說並不算演技多麼高超,但她兢兢業業,演得很認真。薑采看出一些破綻,但她著急有事,也沒空試探。薑采對於說一笑後,拱手離開。
魔東王和魔西王支支吾吾半天,帶著手下們下樓去追薑采。
薑采跑下樓,要召喚雲河圖,然而她正用靈力壓製著體內的疫線,根本分不出靈力去召喚雲河圖。她心裡一急,乾脆提著裙先往外跑再說。
薑采顧不上身著新郎服的魔西王吭吭哧哧地追在她身後,她問魔東王:“哪裡魔穴入魔域最近,我們快些回魔域!”
魔東王茫然:“啊?”
薑采:“再慢就來不及了!”
一隻狐狸嗖一聲從後追來,化出人形。瑟狐跟著薑采:“尊主,你好漂亮啊。對了尊主,你說什麼來不及啊?”
薑采有苦難言,哪裡理會他們。一眾魔物便一同茫然地跟隨薑采出城,魔東王反應過來,開始引路帶他們去開啟魔域最近的地方。衣著華麗的新嫁娘提著裙裾,不住催促魔東王。
魔東王大汗淋漓:“尊主,您彆催啊。本來魔域入口隻在蒲淶海中,現在就算人間有地方裂開魔穴了,但是修士不是一直在封,我一時間也找不到啊……您等等,再等等。”
魔西王不甘寂寞地湊到薑采身邊:“這個,薑姑娘,不群君,我也想投靠你……”
薑采沒理會。
薑采抬頭看向高空,語氣微妙,隱隱絕望:“來不及了。”
她話音一落之後,所有魔才感受到天上浩蕩的靈氣。他們被天地間的靈氣本能排斥,何況這靈氣浩蕩如海,鋪天蓋來。他們抬頭,看到一輪皓月自天邊生起……
自高處而來,站著十來位修士。為首的修士灰色道袍,一身清薄無風自揚。他玉冠琳琅,麵容清雋,立在月光下,正是仙人之態。
皓月之下,這近仙之人垂眸,向下方火紅嫁衣的新嫁娘和新郎官看來,眸中一派漠寒。他身後的修士們起初不解,看到下方的嫁衣紅豔,哪裡還不明白怎麼回事,立刻破口大罵。
隔著距離,薑采用靈力在壓魔疫,自然無力聽到他們在罵什麼。
薑采僵硬——
這就是她要走的原因。
凡月光之下,張也寧皆能感知。
可惜魔東王太廢物,讓她還是沒逃掉這升起來的月光。
瑟狐小心翼翼地靠近魔東王,小聲嘀咕:“媽呀,這天上氣勢洶洶的架勢,怎麼像是捉奸來的?”
——像是戲文中那種天上布滿天兵天將,捉拿私奔逃婚的男女那樣的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