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寧?”
“心肝寶貝兒?”
“哎,你倒是理理我啊。”
薑采惆悵萬分,重複這些天來每日都要向他表的情: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當時不該躲開你的手,但是我也解釋了,我是在煉化魔氣,當時一直在壓著,本能反應不敢讓任何人碰我神識。”
“我也不是真的和魔西王成親,不,我壓根就沒和他有過任何儀式。我隻是和真正的城主女兒移行換位了而已,你去過長陵城,應該知道當時情況了吧?”
“寧寧……你理一理我呀。”
之前是張也寧每日客氣而扭捏地向她問候,她自己忙得厲害,不當一回事,無事就不會主動聯係他。而今是她每天早起第一件事就是向他問好,但是……
十天過去了,薑采都懷疑張也寧把兩人的神識契約給屏蔽了。
不然她怎麼一個字都得不到回應?
薑采歎氣連連。
再一次沒有得到神識中的回應後,她定定神,開始繼續煉化魔疫。這一日是最後一天,她花了三個時辰將那最後一點隱患去除後,終於神清氣爽地走出屋子。
瑟狐早就巴巴地躲在屋外麵等著她,薑采一出去,就被突然跳出來的瑟狐嚇一跳。
瑟狐手捧鮮花:“恭喜尊主修煉有成,再上一層樓!”
薑采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她走了幾步,卻是看到瑟狐手裡的花,心裡稍微一動。她手負身後,傲然挺拔。瑟狐正瞻仰她的威嚴時,薑采側過頭,聲音極輕:
“怎麼哄男人高興?”
瑟狐同樣小聲:“尊主是想養幾個小白臉麼?”
薑采想了想張也寧那臉。行吧,確實挺“小白臉”的。
她端著架子“嗯”一聲,雲淡風輕:“養一個小白臉就夠累的了。”
瑟狐深表同意。
瑟狐嘿嘿笑:“男人嘛,睡服他就是。”
薑采:“……”
她冷冽的眼神刮過去,瑟狐感覺到殺氣,趕緊改口:“自然!像尊主這樣的大人物,不屑於這種低劣手段!”
薑采滿意點頭。
瑟狐:“那就送禮物好了……”
薑采大驚:“又送禮物?”
——她到哪裡找那麼多禮物?
瑟狐呆滯,沒想到尊主一個女人,居然如此粗糙。他諄諄善誘:“誰都喜歡驚喜啊。但是也不必送亂七八糟的禮物,那隻會讓人心煩。送禮物呢,講究的是投其所好……”
薑采頭開始疼了。
瑟狐:“那郎君喜歡什麼,尊主總知道吧?”
薑采瞥他那八卦眼神一眼。
她兀自淡然:“喜歡我。”
瑟狐牙被酸得疼:“……”
薑采沉吟半晌,道:“算了,我還是本人直接走一趟好了。”
瑟狐遲疑:“尊主,我多問一句,您該不會沒有經驗吧?”
薑采淡漠:“怎麼可能。我經驗多了。在修真界時,我可是幫人渡過無悔情劫的。”
瑟狐當即:“哇!”
——無悔情劫可是修士的大難關,尊主真厲害!
薑采臉頰燙,當然沒說那是前世的事,也不會說那情劫還沒渡過……雖然她已經很努力了。
她出神間,瑟狐滔滔不絕:“既然您有經驗,就應該知道嘛,對男人女人都一樣,不能太寵著了,有時候晾一晾,他們自己反而開始忐忑,患得患失。到時候你輕輕哄一句,他就巴不得跟你重新好了。”
薑采呆住:“晾一晾?”
她晾一晾張也寧?
瑟狐:“您到底有沒有經驗?”
薑采便不再理他了。薑采兀自沉吟,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勁。她真的要晾一晾張也寧?恐怕得是她涼一涼吧。
但是瑟狐說的那麼有經驗,又讓薑采想去看一看的心糾結起來。她不怕去看張也寧,被張也寧打一頓,她怕的是打過後他也沒消氣,那她不是白挨打了?
薑采琢磨來去,長歎口氣。
她道:“算了,明天再想吧。我還是先去查一查那個魔北王吧。”
瑟狐眼珠亂轉,魔北王啊……恐怕是魔子吧?
薑采已經察覺到幾個屬下態度很詭異,但他們不敢說,她就自己查一查去。那日她和那魔北王打得不分你我,她沒有得到魔疫無歌的線索,不知魔北王可有查到。
薑采囑咐了這幾個手下一場,便單槍匹馬,直闖魔北王的大本營去。
而被她收服的兩個王沒敢吭氣,瑟狐也沒敢。魔子雖不為王,在魔域中的地位太超然,他們仍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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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陽觀中,趙長陵又被自己的師父介紹著和女修互相相看。
冷清的長陽觀因為他熱鬨了好幾次,趙長陵卻很尷尬。
更尷尬的是,這一次他的相看會,張也寧竟然也來了。趙長陵每次見到張也寧,都有種耗子見貓感,會回想起自己在人間和薑采的一段情。
張也寧怎麼會來這種場合?
張也寧沉靜無比地坐在席間,幾波女修試探著過來聊天,都因他的無趣而退散。一會兒,旁邊一道人影一屁股坐下,嘿嘿笑道:
“張道友,好久不見!”
張也寧本盯著案上的一壇酒在出神,烏靈君坐下後,他冷冷瞥了一眼,就不理會。但是烏靈君已經和他打過幾次交道,知道這人打起架時很凶,平日裡卻真的是恬靜端雅的月亮,不隨便和人生氣的。
烏靈君神神秘秘:“張道友,您最近沒找我買話本了啊。”
張也寧道:“沒興趣。”
烏靈君:“我懂!您對平常的書已經失去興趣了……不過,我最近因為您和薑、薑墮魔者,有了新的靈感。我寫了你們倆的新本子,您有沒有興趣?”
張也寧平靜道:“我與她已然斷情,我對此並無興趣。”
烏靈君:“這才更刺激嘛!捉奸文學、出軌文學,如今修真界可流行了!”
張也寧:“……”
他看向烏靈君:“你拿我來編排故事,將我和薑采的事鬨得全修真界都知道了?你在我麵前,讓我看我未婚妻如何出軌他人?烏靈君,你是不是活的有點快樂,想早日得到解脫?”
烏靈君:“……八卦、八卦而已。大家都不會當真的!”
張也寧淡漠:“把你賣出的書全給我收回來。若是再有一本留在外麵,我絕不饒你。”
烏靈君呆住:“您、您以前也沒有這麼計較過啊……”
正是因為張也寧從不計較,烏靈君才靈感滿滿,敢胡編亂造。他那些編的書有時候他本人都覺得過分,張也寧除了瞪他幾眼,也沒說過什麼。
如今怎麼——
張也寧垂目:“我與薑姑娘已然斷情。我不願我的名字再和她寫在一起。”
烏靈君:“……那、那好吧。可惜我真的寫得蠻好的,沒人看好可惜……”
他糾結之下,猛地把自己寫好的幾本書丟給張也寧。張也寧正下定決心,拿起了案上的一壇酒,就被甩了一身話本。他森然抬眼,烏靈君一溜煙跑開,風中傳來烏靈君掙紮的大聲:
“最後幾本送您了!我這就去追回賣出去的書……真的寫得挺好的!您可以看看嘛。故事都是有價值的。”
張也寧想:看個屁。
他硬生生飲一口酒,立刻被嗆得咳嗽一聲。但是酒香醇甜,倒是不錯。他低頭看眼酒,端著酒壇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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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鬆林雪,張也寧藏身林海中的一棵蒼樹上靠睡,一點點飲酒。
他從不飲酒,但是近日心情太差,讓他也想借酒消愁一把。他臥於樹間緩緩飲酒,酒液下肚,神智開始飄飄然。
這酒專為修士所釀,倒是後勁大。
張也寧放空心神,慢吞吞喝著。半空中皓然月光蒙上了一重雲翳,林間葉落,簌簌落雪。
道童們紛紛仰頭看著天地間的異象,隻知道這異象與主人心情有關,卻無人知道緣故。空中月亮開始移動、跳躍,月光精華開始不受控製地流動,隨意地灑向長陽觀……
被月華照上的人,開始暈暈然,如同吃醉酒一般。真正吃醉酒的修士沒幾個,但被月光這般一照,人人都醉得七倒八歪,開始說起了胡話——
“我、我有一個洞穴,裡麵藏著好多寶物,嘿嘿嘿……”
“我要找個天下第一美人做道侶!”
“嗚嗚嗚我小師妹不理我了……”
月亮無差彆照耀整片長陽觀。
靠月華修煉的修士更是一聲悶哼,被月光強行侵入,靈力狂湧,不受控製。
月亮帶來的異象太龐大,靈氣讓人難以壓製,眾人駭然。
道童有澤都快瘋了。
不斷有人找上門來問,有澤滿頭大汗:“放心、放心!我我我一定找到主人……煩請諸位修士穩定道體,堅守道心,不要在月亮下修行……
“最好、最好哪位修士行雲布雨,擋住月光?”
當即有修士自告奮勇,然而他們紛紛以失敗告終……月亮太強大,他們無人能夠擋住。
當務之急——有澤硬著頭皮帶領道童們四處找人:“主人、主人……”
何止他們找不到人,喝醉酒的張也寧,自己昏昏沉沉,自己也控製不住自己。他迷離醉酒間,一道華光從他體內竄出,一具分化身,少年重明脫離了他的身體。
少年重明立在半空中,回頭奇怪地盯著樹上那醉酒青年,不知自己怎麼脫離出來了。少年重明眨眨眼,看雪落於張也寧本尊的身上衣袍。那樹間閉目昏睡的青年身上,浮著一重濛濛月光,向周圍溢出。
受到醉酒影響,重明也昏昏然,在半空中趔趄了一下。
重明抱住自己腦袋晃了晃,想要晃乾淨腦袋裡的酒水。但是也許並沒有用,重明茫然片刻,忽然想起一事,咬牙切齒,化作玄光而走:
“薑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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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淶海邊,狂烈海風吹拂少年重明身上的寬大道袍。他衣著灰黑,道袍飛揚,酒氣卻壓根不能被吹散。他喝得迷糊,但是他記得當日薑采離開時,是從蒲淶海哪裡走的。
雖然那裡的魔穴已經不見了,但是重明才不在乎。
重明打出道法,懸足立於半空,向下方蒲淶海發難:
“薑采,你給我出來!”
“你若不出來,我就把這片海全都煉化了,讓你想出來也出不來!”
“薑采,你憑什麼這麼對我!”
這一片蒲淶海被道法所罩,這少年重明發了瘋,真的開始煉化這一片海水。他當然不可能將整片蒲淶海煉化,他沒有那麼高的法力。但是他要發瘋,海下的魔穴晃動間,都受到了牽製,被攪動得如同地震一般。
瑟狐察覺到不對勁,偷偷從一處魔穴中鑽出一點,露出半張臉偷看海麵上那道光浩然間、長袍卷動的少年。
他和自己身後的魔修們感慨:
“看到了沒,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張也寧。”
“那個對我們未來魔尊求而不得發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