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2 / 2)

墮仙 伊人睽睽 12847 字 9個月前

薑采美目閃爍,緩緩開口,試探道:“永秋君殺我,似乎比對魔子都要上心些。怎麼,難道我比魔子,更加重要,更加值得對付嗎?”

永秋君的回答,是道法結印,衣袂縱揚,再次向她襲來。他恢宏法術當麵,麵對仙人境界的碾壓。薑采的神魂欲炸,生起難以阻擋的戰栗感。而她體內的魔疫們跟著瘋狂叫囂,配合永秋君一同碾殺她。

隻是數招,薑采便連連戰敗,向後跌落。

麵對仙人實力,再高修為,竟也是惘然!

薑采穩住身形,再次定神。永秋君淡聲:“你隻要與我回長陽觀修行便好,你是天下少有的修行天才,死於此時,不覺得可惜嗎?”

薑采反問:“可惜嗎?”

她漫聲:“但我對探索秘密,更加有興趣啊——”

長劍如虹,撐著仙人俯視的碾壓,薑采強忍心神動搖,硬生生要與永秋君為敵,要從永秋君手下逃出生天:

“我不會跟你走的。永秋君對付我的法術,似乎比對魔子時更加磅礴……我實在,有幸得君如此重視啊!”

轟然巨響中,劍光對上道法,天邊二人交戰處,炸出一片濃雲,刺破天際。

修羅場中的修士和魔修們的戰鬥沒有因為魔子的消失而停下,反而隨著薑采和永秋君的開戰,而更加劇烈。包括那些跟隨魔子來殺修士的魔修們,魔子已死,他們失去了領袖,他們更加要為自己而戰,隻有戰,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可是,肉眼可見,薑采不是永秋君的對手。

那是自然的,凡人怎敢妄圖戰勝仙人?仙人要你死,你如何能活?

盛知微從一個修士的糾纏中脫身,拂去身上血,冷冷對旁邊的魔南王說:“不能這樣下去了。再這麼打下去,我們全都要折在這裡了。”

魔南王因為和江臨是同族魔修,對這位自修真界墮落到魔域的女修其實有好感。他抽空問:“你想如何?魔子已死,我們失去了庇護,就算是薑采當魔尊,也不會饒過我們吧?”

盛知微盯著半空中的戰鬥,搖頭道:“若落在薑采手中,我們還有活命的希望;落到永秋君手中,我們是必死結局。永秋君仇視天下魔修,認為天下魔物皆該死,難道你沒有聽見嗎?我並不怕死,但魔子答應我的事還沒有做到,我不能折在這裡。

“我們要幫薑采。”

魔南王抬頭看一眼,便被那毀天滅地般的戰鬥場麵震得心神欲裂,神識不穩。他不敢多看,殺掉自己身邊一修士,咬牙問:“你也看到了,永秋君不管是墮仙還是真仙,都是尋常人仰望的存在!沒有人能夠戰勝仙人……我們幫薑采隻會找死。”

盛知微微微勾唇。

她緩緩道:“我們幫不了薑采,有一個人能幫得了薑采。”

她和魔南王對視一眼。

她吐出一個名字:“張也寧。”

——永秋君最喜歡的愛徒。

這天下最受仙人器重、最有成仙希望的一個人,卻愛慕著一個魔頭。

魔南王恍然,然後露出幸災樂禍的笑。他瞬間答應幫盛知微脫身,讓盛知微去威脅巫家人進入夢境,將張也寧帶出來。待張也寧出來,永秋君和薑采之間的殺局,才更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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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知微隨意找上巫家子弟,直接用武力威脅對方開啟夢境,要進入張也寧的夢境。這種法術一般巫家子弟都很難維持,盛知微便直接開殺戒去威脅。她一個個殺過去,總算遇上了一個能開啟夢境讓她進入織夢術的人。

那人盤腿坐於一個護心陣中,緩解著自己的傷勢。盛知微提著巫家子弟威脅到他麵前,他才抬頭幽幽看她一眼。

在他的相助下,盛知微要進入夢境時,聽到他在背後低聲:“盛少主,你如此行為,一心墮魔,造下殺戮,你可對得起當年江公子護你之心?”

盛知微猛地回頭,織夢術的法術已經要將她吸入夢境,她半個身抽回去看向那說話的人。好半天,她才辨認出來:

“原來是巫家家主……當年的那個帶著我們族聖女離開的男人。”

此人身形狼狽,無言看著她,目露悲愴。

自是巫子清。

盛知微似笑非笑:“明秀還活著嗎?明秀和你還恩愛嗎?你們有沒有子嗣呀?你們的孩子是男是女啊?是女孩的話,會不會有‘無生皮’的血脈啊?這輩子還能嫁人嗎?”

而這些答案,盛知微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她每問一句,巫子清麵色就白一分。他體內的魔疫趁他心神不穩而要強奪他神識,他閉上目壓製,麵色更加頹然。

盛知微冷笑:“管好你自己!”

——連自己的妻女都顧不上的人,憑什麼管她要如何作惡?

她是作惡多端,是跟著魔子一條路走到黑。她是徹底墮魔者,和薑采那種人不一樣。

可那又如何?

江臨失望的話,讓江臨活過來罵她啊!他自己一個魔物,憑什麼責備她!

盛知微消失於原地,巫子清睜開眼時,癡癡看著虛空半晌,再次閉了眼。外麵戰事連連,巫家半壁江山都要被他們的打鬥毀了。他是無能,竟然無法阻攔……

他確實有何臉麵勸說盛家那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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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知微進入織夢術,沒花多少力氣,就尋到了張也寧。

她落在蒲淶海邊,踩在沙石上。明明是帶著惡意而來,但當她踏足此地,天上皓月相照,她看到那結界後的白衣青年,依然失神了片刻。

月下飛雪,清之貴之。

皓月之下,他盤腿坐於結界內修行療傷,雖臉色微頹,神色帶倦,卻依然是清風朗月般的存在。

盛知微想:外界多少紛爭,好像都與他無關一樣。這就是薑采想保護的男人嗎?薑采自己寧願死,也要將他護在織夢術中的男人嗎?

偏偏,這塵世不可能如願。

盛知微毫不猶豫地向前走,一道術法重重拍在了結界上。結界上浮起金白色的裂痕,這是薑采的劍光劃下的陣。盛知微如此破壞此界,界內的男子依然低垂著臉,並未感知到。

盛知微手中法術加強,再一次拍在結界上。當結界上有裂縫轉瞬即逝時,她抓緊時間裝出驚慌的樣子:

“張道友,快醒醒!薑姑娘出了事,她快要死了,她需要你救她!

“張道友,張也寧!張也寧你今天必須出界……”

一重重道法,伴隨著女子漸漸暴躁的怒罵。結界上的裂縫越來越多,越來越難以迅速恢複,在這般持續不斷的擾亂下,結界中的男子睫毛微微顫抖,眉頭輕輕蹙起。

見他有被喚醒之兆,盛知微驚喜,自然更加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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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麵之上,薑采四麵八方皆被道法困住,逃脫不得。

她心中覺得可笑,難以想象永秋君對她的封鎖,要比對魔子遠遠厲害。甚至他對魔子時,也未曾展現出這般實力。對待她……她到底是哪裡值得永秋君這麼在意?

薑采再一次向下跌飛,這一次玉皇劍搖搖欲碎,在永秋君的攻殺下出現了裂痕。早已碎過一次、至今沒有完全淬煉好的玉皇劍錚鳴一聲,飛回了薑采的神識中。

永秋君再一次道法襲殺而來時,薑采隻能咬牙硬上,掐訣召陣來擋。

金白色的道光呈半弧狀,與壓下來的水藍色道法撞上。金白色道光被一點點向後壓,薑采麵色越一點點失去血色……她噗嗤一聲,身子在半空中一旋,向後疾退。

永秋君歎一聲:“跟我走便好,何必如此?”

薑采忍著傷痛而笑:“那我也與您商量一下,我帶著魔修們自封魔域,絕不登上修真界一次。如此,可以放過我嗎?我不會乾涉修真界啊。”

她這般說時,隻是為轉移永秋君的注意力。在他垂眸時,她再一次召出玉皇,向永秋君迎身殺去。

她與玉皇咬牙:“堅持!若我今日死了,你也落不到好處。你的裂縫日後會修補,今日你要是不戰,你我主仆全都要交代在這裡了——”

流星般明耀粲然的劍光包圍永秋君,永秋君不緊不慢地格擋並反擊。薑采一戰而走,永秋君抬手用陣法鎖住這片天地,讓薑采遁無可遁。

他微微勾唇,一隻巨手幻形於半空,向下方海麵上的薑采碾下去。

永秋君的赫然漫聲響徹這片天地:“果然魔物不可信。”

薑采苦苦抵擋,身前一重重劍氣破開,那道法如洪水般席卷向她,碾殺向她,刺得她周身劇痛,法力難以維持。她咬緊牙關,艱難地一手持劍,一手捏了個訣。

一道虛幻的身影留在原地,而她真身艱澀地從永秋君的殺陣籠罩下逃開。薑采根本走不出去,她一向勇往直前,一脫身便直接揮出劍光。在她看來,以戰止戰,永遠比逃亡有用。

永秋君不在意薑采,法術再次壓去。

時間越長,他心中開始焦慮。他下了狠手,厲聲:“阻攔吾的,皆該殺——”

但是這一次,法術要包裹住難以抵抗的薑采的時候,一道清光自薑采身後迅捷運起,向上擋住道法的壓迫。

皓月凜凜,在海麵上徐徐升起。

一道人影在半空中幻形而出,白衣浩然,眉目冷然。他運起道法與薑采抵肩而立,青色的道光與金白色的劍光重疊,道法之光照著他清雋麵容,清黑眼瞳。

薑采咳嗽吐血,頭也不回:“你還是來了。”

與她抵肩的青年雪白發帶飛揚間,托著烏黑發絲拂在麵容上。皓月當空,他身形清渺,至遠至近:“阻攔您的,皆該殺。師父,那我呢?”

——您也要殺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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