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西王瑟瑟舉手:“我、我去看過……”
眾魔修齊齊扭頭看他。
魔西王:“怎麼了!尊主帶回來一個大男人,還不興我看看情敵是幾個鼻子幾張嘴啊?”
眾人嘩然嘲笑,魔西王和他們對吼,薑采冷冰冰抬手打斷下麵的吵嚷。她麵向魔西王,即使眼上蒙著紗布,魔西王也凜然,覺得薑采目光透過白布紮在了他身上,讓他寸步難行。
薑采冷靜:“你今天有去看過張也寧嗎?”
魔西王心虛:“去過……但是那宮舍,沒有人了。”
——他早上還因為這個偷偷高興,想那個小白臉終於走了!
對嘛,這才應該是對的。好歹是墮仙,總不能甘心當他們魔尊後宮裡的小情夫吧?走了正好!
薑采麵色陰晴不定。
她咒罵一聲:“混賬!”
也不知道是罵誰,眾魔修卻被嚇得不敢說話。就見他們尊主一步跨過門檻,向宮外走來。薑采走得快疾,一路朝外。她對這裡所有路段都不是很熟悉,中途遇到多少障礙物,眾人張口要提醒,那些障礙物碰到薑采後,就被她躲開。
雖則如此,依然磕磕絆絆,非常狼狽。
慘不忍睹,眾人目光閃爍,都不敢看了。
魔修:“尊主,您要去哪裡啊?不如我們代勞……”
薑采咬牙切齒:“抓回張也寧!”
魔修:“呃,您現在這樣,怎麼抓啊……”
薑采不答,法力突然施展,凜冽劍氣飛出,將她麵前的路蕩平。眾魔修目瞪口呆,見薑采一劍之下,麵前的宮舍、殿柱、長廊……寸寸成灰,被她一劍斬之。
她大步向前,這便沒有障礙物擋她的路了。
她倒要看看,衰運還能怎麼殺她!
薑采眼見要撞上一個魔修,那魔修慌忙讓路,卻在慌亂中,手中武器一磕絆,和身後人撞上。身後人正緊張地盯著薑采,一手一揮向外一擋,前者的武器嘩一下飛上天,向薑采發頂砸去。
魔修們:“……尊主!”
武器即將砸上薑采時,薑采在眾人提醒聲中感應到了不對勁,她長身躍起,劍氣蕩開再斬四方。她武力非凡,眾人見識到了她的應急能力,也見到她一縱數丈的本事。
薑采落地時,眾魔修正被她前麵的空氣打鬥驚得合不攏嘴,一時間來不及提醒,就見薑采向前一跨步。前麵的護欄早已被她碾碎,她前麵,是一汪墨黑的、魔氣交縱的湖水。
魔域的湖中藏有沒有神智的混沌魔物,下去即是戰,可和修真界的湖水不一樣。
眾人吸一口氣,薑采踏足水麵時便感覺到了不對。她身子向上跳躍時,下方伸出無數隻手桀桀笑著將她向下拉。數量眾多,薑采難以判斷,她眼見要被拉入湖水,眾人已經不忍看了時,一道青龍長影在半空中迅疾縱過,伴隨著一聲輕歎,那長鞭卷住了薑采的腰身。
薑采借力向後翻轉疾退,察覺到靠近的氣息時,猛地轉身。
眾魔修眼睜睜看到青龍長鞭飛出時,張也寧身形便倏地出現於湖水上空。他並未置之不理,薑采向後退讓時,他已出現在薑采身後探出手臂,顯然想拉她一把。
眾人期待著“英雄救美”的神仙場景。
下一刻,就見薑采猛地擰身,手呈五爪向外探抓,一把扣住了張也寧手腕。下方湖水中的魔物們向上飛出要抓二人,張也寧本要處理,卻被薑采這麼一扣而手中法訣沒有揮出。
他向後跌了兩步,薑采另一手施法向下,殺向那些魔物。
二人落地動作,跌撞間,有些狼狽。
魔修們看得醉了。
薑采扣著張也寧手腕,詫異:“張也寧?!”
張也寧:“……”
他有些無奈,手向後掙了下,她扣得反而更緊。他一道術法使出,二人無聲息地拔河一陣,到底他今日修為更盛,他終於將他的手拿了出來,躲開了她的碰觸。
薑采沉著臉,抱臂冷笑兩聲。
她依然是這麼厲害的薑采,白布紅衣,颯然英氣,長立一片淩亂地中,隻讓人膜拜。
魔修們都瞪大眼睛圍觀,小聲八卦著“魔尊和她那個不聽話的情夫”。
立在原地,張也寧沉默片刻,隻好道:“是我。”
薑采:“你沒有離開魔域?你不是走了嗎?”
張也寧聲音清淡:“好不容易來到魔域,自是去查探一番情況。讓薑姑娘誤會了。”
薑采垂首,沉思。
她微微笑一聲,嘲弄:“誤會?這是刻意為之吧?你寫那書信,就是讓我懷疑你已經走了,離開了。而你躲在暗處觀察,若我的行為讓你滿意,你便會真的離開。
“想不到我這麼生氣,你才隻好現身。”
張也寧默然。
她說了這麼幾句後,倒也不再多說了。她轉過肩,抬步便走:“和我回去。”
張也寧:“……作甚?”
薑采一頓,想出一個理由:“用早膳。我餓了。”
張也寧瞥她一眼。除了謝春山,很少有修士會天天記著吃喝吧?她留他的借口,實在是……
張也寧淡漠:“薑姑娘。”
薑采:“我不會放你走的。”
張也寧:“我是說,你走錯方向了。”
薑采腳步一停。
按她往事行事,她當知錯就改,不置一詞。但她此時停頓一下後,竟然向後一靠,倚著他,虛弱道:“我眼睛有疾,看不見,如今孤零零,實在可憐。”
張也寧無言。
她道:“我眼睛有疾都是為了你!你得照顧我。帶路!”
張也寧:“……姑娘跟著我吧。”
她計謀得逞,意外地挑一下眉,沒想到會如此順利。她忍不住勾唇露出笑,懶洋洋地伸手向前一通亂摸。
眾魔修嘩然,有人驚叫後連忙捂嘴。
張也寧聲音有些隱忍:“你在亂摸哪裡?”
薑采故作迷茫:“找你的手啊。我看不見啊。”
她手摸到了他的腰身,不動聲色要一攬之時,一段衣袖被塞到了她手中。張也寧淡聲:“抓好。”
薑采:“……”
——行吧。
循序漸進。
不能把一個斷情了的人逼得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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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於是往回走。
薑采並不怕魔修們圍觀,在她想來,他們圍觀之下還好,他們要是不看,張也寧恐怕連個衣袖都不會讓她碰到。
她有些好奇他現在的狀態。
心不在焉之下,薑采撞上他的後背,她吃痛後退兩步。
張也寧:“……”
薑采快速:“我看不見,你應該理解我。”
張也寧沉默片刻,還是繼續走了下去。但是這一路走得並不太平,衰運之下,萬物都要來阻薑采。張也寧在前,便一路將那些會碰到她的東西掃平蕩儘,她麵前的唯一障礙物,倒成了他。
於是薑采又撞上了他兩次。
張也寧:“……”
薑采誠懇:“你理解一下,克服一下吧。”
張也寧靜半晌,並沒有說什麼。他依然拉著她,薑采放下心,心中微微一笑。
接下來薑采儘量專心,才沒有頻頻撞上他。而沉靜之下,張也寧終於開了口:“薑姑娘。”
薑采:“嗯?”
張也寧沉吟半天,還是選擇了直接的方式:“你當知道,我已經斷情了。之前的種種感情,我雖然知道,卻都沒有了。大道無情,還望姑娘也放下。我昔日與姑娘約定的那些……姑娘若不是情至深處,便應當放下。”
薑采好奇:“若是情至深處呢?”
張也寧沉默。
他道:“……那便是我對不起姑娘。”
薑采微微笑。
原來如此,兜兜轉轉,他覺得清心寡欲更好。在他眼中,之前種種,都是情劫影響下的一時糊塗吧。
薑采漫不經心:“無所謂。其實我與你,感情本就不太深。你不必在意。”
她心中則想他之前真是有先見之明啊,他那時就預料到今日情況,要她發誓不與他老死不相往來。
……不過,斷情後的張也寧,未必見得多無情。
他還肯拉著她走。
隻是他以前是怎麼對她生情的?薑采糊裡糊塗想半天,想要施展些女兒家的魅力,卻全然想不起來她以前是怎麼勾他下凡塵的。她好像也沒勾吧?
張也寧微微舒口氣:“姑娘不介意便好。”
薑采回過神,頷首:“我不介意。最重要的是你不要介意。我們之後恐怕很長時間要同行,要一起做很多事。你既大道無情,就不要把兒女情長放在心上。你將我視作凡人小兒,我做什麼,你都不要放在心上好了。”
張也寧:“……你是何意?”
薑采正兒八經,淡漠隨意:“我嘛,比較大大咧咧。男女之間,我很多時候都不會注意。我若不小心唐突了你,你將我當作小孩子,不要跟我計較就好了。畢竟……你是斷了情,我卻沒有的。”
張也寧蹙眉,覺得哪裡不對。
他淡聲:“姑娘的意思,豈不是說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讓我忍讓你?”
薑采提醒:“是你斷情,是你對不起我。”
張也寧:“……”
他道:“也罷,你是修行之人,總會明白情皆虛妄的。”
薑采笑而不語。
二人進了宮殿,她要關上門的時候,他皺了下眉。薑采:“你不是自詡清白嗎?你心中坦蕩,管彆人如何想?上仙,您如今可和我們凡人俗子不一樣,您不要在意我們這些瑣事。”
張也寧淡聲:“薑姑娘,你在將我當傻子哄嗎?”
薑采莞爾。
她道:“既要同行,就不要如此生疏了。你不要叫我‘薑姑娘’了,聽著讓我多傷心。我們那麼多年的情誼,你一朝要回到最開始,總要給我個適應時間。”
她的話,讓他些許愧疚。
他正要答應。
就聽薑采說:“先叫我‘阿采’吧。”
張也寧:“……?”
——這豈不是得寸進尺?
作者有話要說: 這酸爽的不一般的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