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2 / 2)

墮仙 伊人睽睽 15731 字 10個月前

何況她如今還是個瞎子!

瞎子麵對一群妖,更加艱難。

所以薑采殺光身邊的危機,喘著氣從布滿妖獸的洞穴中爬出來後,不禁唏噓自己的九死一生。她一路空手殺妖,這也太難了……難道一萬年前的扶疏古國的修士,全都這麼厲害嗎?

薑采抹把臉上血,歎氣:“為今之計,還是先找幾個活人吧。”

隨便一個活人,都好啊。

薑采為了不浪費靈氣,她並沒有開啟法眼給自己辨彆方向。她摸索著從地上撿起一根差不多的樹枝充當拐杖,便磕磕絆絆地在山路上走了起來。

比較幸運的是,薑采很快聽到了人聲,感知到了一大群人聚集在一起而形成的磅礴靈氣。這麼強大的靈氣,現實中聚在一起必是那些厲害長老們才有的,這樣的人在修真界,不超過二十。

扶疏古國,恐怖如斯。

薑采麵不改色,淡然裝著自己的瞎子。在她聽到人聲後,那些人自然也看到了她,一個個圍了上來。薑采便說了自己迷路雲雲之類敷衍的謊話,那些人說去通報。

一會兒,薑采聽到清越如黃鶯的好聽女聲,兩隻柔夷般的女子玉手伸來,握住了她的手:“好俊的女修!這位道友如何稱呼?”

薑采想:一個美人過來了。

她禮貌客氣:“我叫薑采,大家也叫我‘不群君’。姑娘如何稱呼?”

拉住她手的女子沒有說話,女子身旁的侍衛嗬斥:“你是哪裡來的土包子?連我們百葉公主的名號都沒有聽過?”

薑采一震。

百葉公主?!

她心神震動,被握著的手重重一顫。她思緒空白大受震撼時,感知到了熟悉的氣息在靠近。薑采偏臉“望”去時,百葉公主身邊的侍衛先開了口:“殿下,那個早上逃跑的馬奴回來了。

“估計是找不到路,又灰溜溜回來了。這種人,一定要給他點教訓。”

百葉公主側頭凝目望去,樹林間走出的兩名青年,張也寧和謝春山也抬目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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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之下,夢裡夢外,他們第一次見到了真正的百葉公主是什麼模樣。

比起玉石人像,她真人更加真實、生動。而她嬌美無比,目若秋波,眉如山黛,唇染紅脂。她穿著華麗的披帛襦裙,發間金翠流波,烏黑明眸望來之時,粲然生光。

她像是月下紅櫻般,紅櫻又沾了一層清薄的雪。於是她既美麗,又脫俗。既鮮活,又朦朧。

而百葉公主立在眾人的簇擁之下,也望向那行過來的兩個青年。那仙人般風采的青年讓人凝目,讓人流連難舍目光,讓百葉公主身邊的所有女修在一瞬間變得安靜,怔怔望去。

而百葉公主看向那個衣著粗陋、器宇軒昂的青年。

她是見過這個馬奴的,但是這一次好像很不一樣。也許怪月光,也許受傷也有零落美。分明是差不多的相貌,可他望來時,沒有昔日的謹慎、懼怕、沉著,分明風雅,分明眉目舒朗。

這不像是她認識的那個馬奴,可他偏偏就是。

百葉疑惑地打量著他。

而謝春山亦想過很多次,一萬年前,歲月未儘時,他與她再相遇。

【滿堂兮美人,忽獨與餘兮目成。】

——滿天下的美人中,隻有她一眼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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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春山沉默的時候,張也寧也看到了百葉公主身邊的薑采。

他凝視她身上狼狽痕跡時,她感應到了他的氣息,回頭來,便對他勾唇一笑。

張也寧移開目光前,目光從她手上的血、粗糙的樹枝拐杖上略過。他腦海中想到進入夢境前她撲倒他的那一幕,眼前又不斷浮現她受傷了的手……

張也寧有些難耐地壓了壓自己不適的心臟。

幸好那些侍衛的話解救了此時的尷尬:“公主,把那個馬奴押下去關起來吧?”

謝春山立刻:“冤枉啊公主殿下!”

他一說這話,就開始吐血。他說的也不真誠,還有戲弄玩耍的意思……侍衛們看他這浪蕩態度就生氣,反而百葉公主噗嗤一笑,偏了臉嬌聲:

“誰知道發生了什麼呢?先不著急,弄清楚情況再說。”

百葉公主隱晦地看一眼身旁的薑采,薑采感知到了,卻當做不知。她聽到這位公主說話聲音唱歌般好聽:

“侍衛長,你忘了嗎?我們此次出行,是為了幫哥哥找妖獸的血做藥引。我們任務還沒有完成,自己人就不要內鬥了吧?”

薑采偏臉——哥哥?

她問:“公主說的是什麼?”

百葉公主有些傻有些天真,也或許是自信,她對薑采嫣然一笑,實話實話道:“我哥哥身體不好……為了他活命,巫醫說要製藥就要一些妖物的血,我幫不了其他忙,隻能幫這些了。

“姑娘,你……是薑姑娘對吧?姑娘也是為了我哥哥來扶疏國的嗎?既然如此,姑娘不如等我們幾日,我們之後一起回國都。”

薑采壓根沒懂“為了我哥哥來扶疏國”是什麼意思,但是她立刻意會到跟著這位公主,才能展開秘密。

她輕輕笑,隨意極了:“不敢請耳,固所願也。”

百葉又看向謝春山身邊那仙人般俊逸的青年,踟躕:“這位道長……”

謝春山趕緊:“他救了我的性命。”

侍衛長斥責:“莫名其妙!這裡方圓十裡都有我們的眼線,突然冒出來一個人我們怎麼沒發現?殿下,我看這幾個人都挺可疑,說不定是魔……”

百葉公主柔聲:“不得如此無禮,讓客人們先住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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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春山作為一個馬奴,自然有馬奴該睡的地方。薑采同情了自己可憐的師兄一把,壓根沒和師兄相認,就幸災樂禍地被請去了公主為她準備的客人居住的帳篷。

張也寧也得到了一個帳篷,但是待遇不如她。對於這個,眼睛有疾的薑采自然是不知道了。

夜裡,萬籟俱寂,薑采聽到外頭公主派來監視她的人離開後,就翻身下榻,起身穿衣。她在一片漆黑中摩挲,臨睡前她已經儘量將礙事的器物遠離自己的必經路,但是她起身行走時,還是被絆倒。

薑采身子前傾,跌撞間要摔在帳篷氈簾前,一隻手從旁伸來,抓住她的手腕。而她借力一擰腰,反身回身,手搭在了來人的肩膀上。

薑采仰臉:“也寧?”

回答她的,是一重療傷的道光落在她身上,幫她舒緩傷勢。

薑采眉頭輕輕舒展。

他扶穩她後,要向後退開時,她手腕一轉便抓住他的手,不讓他退。

張也寧聲音清冷:“薑采,放手。”

薑采“噓”一聲,說:“我想探查一些他們這隻隊伍的情況。什麼哥哥什麼公主的……我聽得一頭霧水。他們夜裡要休息,白天好和妖獸作戰。趁此機會,我出去看看。”

張也寧:“你?”

薑采回頭笑:“我怎麼了?”

張也寧問:“你的玉皇劍呢?”

薑采攤手,聳肩:“不見了。”

張也寧便思考她難道遇到和謝春山差不多的情況?但是謝春山是因為和傲明君爭奪意識的緣故而作出的犧牲,她又是什麼原因?

張也寧問:“你身體可有哪裡不妥?”

薑采思考:“嗯……”

張也寧耐心等待,半晌,她抬頭微笑:“相思病算是不妥嗎?”

張也寧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還在心裡琢磨什麼奇怪毛病,聽著就不正常,難道是妖獸弄的……

他沉思間,頰畔忽然一濕一熱,薑采的唇在他臉上輕輕親了一下。他一僵,立時要將她如燙手山芋般甩出去,薑采“哎呀”一聲,被身後的架子撞上,磕磕絆絆又要摔倒時,張也寧不得不伸手抓住她。

她順勢摟住他腰,抱住他時,他要防著她被絆倒,她老神在在,還順勢在他窄勁腰上輕輕一勾,他當即一顫。

張也寧聲音近乎咬牙切齒:“薑采!”

薑采歪倒在他臂彎間,樂不可支:“哈哈哈!”

張也寧麵若寒霜,被她氣住:“你!”

他鬆開她肩膀,拂袖轉身,幾步間就要離開。這在薑采聽來,他就是落荒而逃:“看來薑姑娘好得很,不需要我關心……”

薑采懶洋洋伸手,一把扣住他:“回來。”

她正經了些:“不和你玩鬨了,說正經事。我的神海中除了玉皇劍不見了,我道體道元都好得很,沒有意外發生,我身體沒有不適。”

張也寧回頭看她,目光微閃。

他聽了進去,將她麵容掃視一下。他聲音淡漠:“我看你也不像是有事的樣子。”

薑采發愁:“就是沒有神識聯絡,聯係不上你了……要再和我結一次契約嗎?”

她發出邀請,張也寧卻背過身,說:“你與你師兄結吧。我這些日子會與他在一起,不需要另外與你聯絡。”

薑采訝然,托腮:“怎麼,晚上你也不來找我嗎?”

張也寧冷冰冰:“我為何晚上要來找你?”

薑采慢悠悠:“就如此刻啊。”

張也寧身上氣息更冷,她並不在意,隨口說道:“因為你要照顧眼睛不方便的我,夜裡當然要來找我。我說錯了嗎?咱們也寧不是那般忘恩負義之人,我因你受傷,你在夢裡就不管我了嗎?”

她向他伸手,霸氣冷然如同使喚自己的仆從一般:“搭把手,帶我出去。”

張也寧目光泠泠地看她許久,並不動彈。

那姑娘就一直挺拔地立在原地,長身如玉,眼前白布被帳外風吹得微微揚起,纏上他在她身後一同飛揚的衣袍。而薑采的手向外伸出,自在閒然:

“也寧,你不搭我手帶我出去的話,我有一整晚時間和你耗。”

張也寧的手終於伸出,隔著袖子,他的手指托在了她手腕上。

薑采手輕輕顫了一下,她壓抑下不自在和瞬間羞赧,抬步向外走,張也寧跟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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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帳篷間偷偷查探,聽到侍女的聊天:

“想嫁給太子的女修,好多啊。但是……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肯定是福氣啊。這可是我們扶疏國的太子啊!”

“今天那個新來的薑采……我看她出現得這麼蹊蹺,還搭上咱們公主殿下,我看她也是一個想攀附太子殿下、當太子妃的人。就是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命活到那時候!”

薑采和張也寧安靜聽著。

張也寧尚在思考她們說的太子是誰,就聽旁邊薑采若有所思:“原來如此。原來我還有如此捷徑可走。”

張也寧隨口:“什麼捷徑?”

薑采:“沒聽她們說麼?當太子妃去啊。說不定你們都得靠著我靠近秘密中心。”

張也寧:“……”

他目光冰冷地看著她,但她身子伏在帳篷上專心聽那些侍女說閒話,並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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