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采張也寧往回趕,二人身在山腰上,薑采已能捕捉到山間氣息雜亂有變,不再是純粹的靈氣波動。
張也寧看得清晰:“有妖夜闖。”
夜間落雪,山霧迷繞,深夜之時,整座山落入寂靜。此時整片山林撼動,一重重燈火亮起來,雜亂的妖魔之氣在山間那些院落住間快速穿梭。
薑采意外:“夜闖此地?這些妖似乎不太聰明。”
說話間,她念閃動,淩身飛起,縮地成寸間,幾步就與人群接近。張也寧的氣息緊隨在後,而她偏頭:“我們頭。”
張也寧停頓一下。
薑采眼上白布飛揚,麵容淡然:“就是有眼疾,我也依然是薑采。”
張也寧便不再多話,她是個性強的人。若他一直跟隨她保護,對薑采是一種羞辱。而張也寧轉念一想,她雖然眼睛不便,但武力強悍,應該也不會有大問題。
隻是他會無法與她聯絡……
這些雜念隻是一瞬閃過,張也寧本人已然離開。薑采也不再猶豫,縱入夜雪間捕捉妖物。
她說這些夜闖的妖不夠聰明,是實。整個人間都仇視妖物,扶疏國國都更是禁製妖物出,私下裡也將妖做物品交換,肆意捕殺掠奪。聰明的妖,本就不該出在扶疏國,尤其是國都。
何況今日之宴,是為雲升公踐行之宴。雖遠離都城正中,但宴請賓客,皆是各方大能。能人輩出之地,妖物也敢作亂?
薑采還隱隱生憂:雲升好不容易說服棠華太子三族平共處,妖就在今夜鬨出亂子,太子棠華是好被說服的人嗎?這些妖,太蠢太亂來!
薑采落入人群中,人息稀薄,終生沉睡,妖物夜間作亂,竟然沒幾個人醒來。
她微皺眉,施展術法展開法眼,便見到半空中有個空穴在吞沒周圍人,讓人陷入沉睡。這個法器的功能有點眼熟……但她眼睛看不到,不能準確判斷出來是否是她知道的那個法器,如今務之急,先救人再說。
薑采身為中,法眼向四方展開,手中結印不斷,半來學的道法法陣之術,在此時派上了用場。重重磅礴金白色道光呈環狀向外蜿蜒,薑采追隨法陣中查到的異光而去,將妖物一一束縛!
這些妖卻機靈,一見人出來,他們打不過,就往上空的空穴逃竄而去。
在一團亂象中,卻有一道妖氣橫衝直撞,殺氣凜凜,讓夜間醒來的人修追捕不上。薑采眼見那妖奔去的方向,中一驚,再顧不上其他妖,隻向那隻身法靈活的妖追去。
夜間大雪,山間修士在妖物作弄下沉睡。皓月在半空生起時,月光精華試圖喚醒他們,許多人修才掙紮著從夢中醒來。妖物這些術法針對修士,沒有修行的凡人卻不受影響。
這個夜裡,妖夜闖時,反是沒有修為的人最先反應過來,組織起來殺妖。
薑采直奔玉無涯的院落。
寒雪飛揚,玉無涯披衣夜起,懷裡抱著一隻小金鼎龜,蹲在雪地中玩。這一夜,是賀蘭圖感知到不對,試圖將玉無涯喚醒。可他雖有神識,卻無法人溝通,他咬醒玉無涯,努力拽著她往外,玉無涯卻一頭霧水,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玉無涯蹲在雪地裡,看那金鼎龜仍鍥而不舍地咬著她裙裾將她往院外拖,玉無涯打個哈欠,揉揉眼睛:“你是餓了要吃飯嗎?這麼大的雪,咱們明再……”
玉無涯忽然彎腰一把將賀蘭圖抱到懷裡,她腰肢一擰躲過暗殺,靠旁邊的粗樹枝而再次旋身後退。她雖然不修行,但畢竟出身玉家,尋常手腳功夫還是有一些的。
白色的妖光未化形,卻追逐上她。
玉無涯拽下樹枝擋開妖物,妖物侵襲卻豈會那般簡單?玉無涯狼狽萬時,金白色的道光縱然而入,薑采瞬間入場,長身擋在了玉無涯身前。她手中織起一重法陣,向上擋住妖物。
刃光如裂,劃破夜幕。兩重光撞在一起,砰然掀起的聲勢,駭得樹上、屋簷上雪花落,薑采衣袍獵獵飛揚。
玉無涯驚喜:“薑姑娘!”
她正要說我們快,就見薑采長身一掠,向前追逐那一擊而退的妖。薑采來去匆匆,那妖一前一後迅速消失,隻有溫聲音留在風中:“玉姑娘進屋躲躲便是,我捉了這妖,讓它給你賠罪。”
玉無涯:“……”
她的緊張因為薑采的輕鬆而怔忡放下,不禁失笑。她抱著懷中小龜,喃喃自語:“阿采似乎厲害?看她語氣輕鬆,這妖應不是她的對手。”
賀蘭圖卻神色懨懨。
他頭浮起一些煩躁感,他既不願那些妖襲擊龍長,也不願龍長他們妖為敵。有一些記憶因太久遠而被遺忘,但薑采去捉妖時,他明覺得不安、著急……這是怎麼回?
今夜會發生什麼?
希望師姐……師姐弄清楚真相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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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采夜追妖物,不算困難。她如今修為雖受重重打壓,但一般人物卻不可能贏得過她。若是欺她有眼疾,受罪的反而是對方。
更何況如今——二人追擊戰間,時有閃電自上劈下,讓那妖膽戰驚,駭然自己惹了一個什麼樣的怪物!
那是生死迷劫的威力……既試圖殺死薑采,卻也會連累薑采為戰的對手。
閃電劈下來,豈會劈得那麼準?
威之下,非生即死,非敗即戰。
電光之下,薑采那逃跑的妖一追一逃,對方遁法神通不弱,卻無法擺脫身後的薑采。無論這妖如何躲,薑采它的距離都在越來越近。一人一妖在山林間時縱時躍,身形時隱時……期間更是過招幾次。
僅過招幾次,妖便知道自己不是薑采的對手,更是拚力向上空逃去。
上空有那空穴,明是這些妖今夜敢夜闖的指仗。
那妖向上竄飛時,黑色幕上,薑采一道法陣在它身前打開,妖直直撞上金白色的法陣,向下跌去時,凶悍怒吼,向薑采襲來。薑采微笑,想這妖總算敢與她正麵了。
薑采如今實力,恐怕仙人之下,已無人是她對手。她可輕易殺了這妖,但她要的不是要殺對方,而是生擒對方,這就要花些力氣。她不能用實力碾壓,因實力差距太大的話,對方不是傻子,隻會拚命逃……正是有來有往,讓對麵妖看到希望,才有機會生擒對方。
二人戰了數十之後,薑采生不耐,想我不殺它,隻讓它重傷也無妨。正好讓這妖試一試她半來認真整理的道法成果。
她手中結印襲向對方,金白色的光眼見要割傷這妖時,一重青色道光自半空落下,皓月罩住了那妖。
立在屋簷上,薑采後退半步生生將術法收回。她吃了法術逆轉的反噬,硬生生抗下,氣血僵冷,但她仍是瞬間收手,有些吃驚:“也寧?”
——為何攔她?
張也寧落到了她身旁,一道療傷法術落在她身上。他盯著那被二人道法一鎖住的妖模糊的痕跡,淡淡道:“不能傷它。”
薑采挑眉。
張也寧語氣微頓,低聲:“它是師妹。”
薑采:“……”
在二人麵前,那一團模糊的妖在張也寧的施法之下,漸漸化出了身形。
這是一個貌美十、眉目倔強的少女,眉角的妖紋還沒有完全煉化掉,發著淡藍色的光,衣著異服,赤足露臂。她化形之後,滴滴答答地向下滴著水,周身有來自海洋的氣息。
她明朗如月下之海,偏又有一身尖刺。
這個少女冷冷看著青男女,牙尖嘴利:“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想收服我,做夢!”
薑采:“……”
她聽到這姑娘是龍女辛追時,頭有些怪異。再聽這少女聲音清脆卻仇視滿滿,她不禁挑眉,看向張也寧……然後就聽這少女又開始冷笑了:
“你們不用商量,殺了我吧,反正我不會被你們人類奴役的。我可那個膽小鬼賀蘭圖不一樣,我們鮫人,沒那麼蠢。”
薑采想,叛逆期的小孩,真讓人頭疼啊。
她低聲問張也寧:“鮫人?”
龍女辛追的前世,是鮫人?
張也寧大約她一樣頭疼。
他不冷不熱道:“是。”
薑采:“你能應付她嗎?畢竟是你師妹。”
張也寧:“……不能。她與後世性情全然不。你能夠收服賀蘭圖,應更有經驗吧。”
薑采捂額頭:“賀蘭圖聽話的,我沒怎麼收服……誰告訴你我有經驗?這小姑娘明小圖有舊,但是小圖還記得嗎?,你這師妹既然是鮫人……她是男是女?”
後世已經沒有鮫人這種生靈了。
但是傳說中,鮫人可男可女,在愛慕一人前,是沒有性彆的。眼下這妖聽聲音是少音……
張也寧不動聲色地將麵前“少女”上下打量一番。
他清冷矜貴,朗朗如月,這般風采,在尋常人眼中都是讓人向往敬仰的。他看人時,沒有誰會討厭。可眼下這鮫人被他瞥幾眼,就再次暴跳如雷:
“看什麼看?我是女孩子,你有沒有禮貌?你眼睛在看哪裡,討厭鬼,流氓!”
張也寧壓根不在意對方如何罵罵咧咧,他平靜氣回答薑采,肯定萬:“她眼下非男非女,未化出性彆。”
鮫人一聽,更氣:“我是女孩子!”
張也寧蹙一下眉:“好吵。”
他一道法術揮出去,那想“女孩子”的鮫人就閉嘴了,隻能用仇恨目光瞪著二人。但薑采看不見,張也寧淡漠,鮫人的敵視毫無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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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也寧薑采勉強弄清楚,這鮫人一族金鼎龜一族一生活在蒲淶海中,比鄰而居。
賀蘭圖這個看著不顯眼的小妖怪,居然是金鼎龜一族的少。少被人類捕捉,押去扶疏國被買賣,還恥辱地了人的寵物……雖然賀蘭圖自己沒覺得有什麼,金鼎龜一族則震怒無比。
但是金鼎龜不擅戰,他們又太過珍貴,不敢輕易出在人前,怕被獵捕。是他們送出了自己的一族聖物“海市蜃樓”,讓自己的鄰居,鮫人一族幫忙救出少。若是救出,金鼎龜一族答應讓鮫人用他們的“海市蜃樓”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