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能靠我們自己回到峴港了”
紮克說話間,竟然又一次舉起了他的尼康相機,朝著已經被裝進吊籃裡的安格斯連連按下了快門。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黎友福近乎絕望的說道,“我可能都沒辦法離開這片叢林就被抓到了。”
“留在這裡一樣是死”
衛燃看了眼已經拽著吊籃升空飛走的直升機,加快語速說道,“我們要儘快離開,趕在遊擊隊沒有趕來這裡之前。”
“還有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紮克收起相機,重新拿起衝鋒槍問道,“你們知道峴港在哪個方向嗎?”
要不然咱們扔鞋算了...
衛燃沒好氣的暗自嘀咕了一句,起身說道,“總之先離開這裡。”
聞言,紮克點點頭,理所當然的將衝鋒槍遞給了衛燃,轉而一把扛起了黎友福,讓他趴在了自己的肩頭以及背後的背包架上。
沒敢繼續耽擱時間,衛燃在簡單的確認了方向之後,趁著空中和地麵仍在為了另一架墜毀的直升機爭搶的你死我活的時候,朝著東南方向邁開了步子。
漸漸的,身後的交火聲越來越小,隨著那架火力充沛的空中炮艇飛離最終重歸平靜。
但此時,衛燃三人卻根本不敢放鬆警惕,憑借著墜機前看到的場景,這片被落葉劑照顧過的叢林麵積可不算小,尤其當初直升機趕去支援T隊都飛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的時間,他們想憑借兩條腿走出去,恐怕需要幾十倍甚至幾百倍的時間才有可能。
又是特麼在叢林裡趕路...
衛燃取下腰間的水壺吝嗇的抿了一小口,此時唯一值得慶幸的,也隻是趕上了叢林的旱季,所以不用擔心可能遇到洪水,而且因為落葉劑的原因,這片暫時死亡的叢林裡幾乎看不到諸如螞蝗之類的讓人討厭的小生命。
但螞蝗沒了,但是攜帶著各種病毒的蚊蟲卻是一點都不少。
更要命的是,他們一路上就沒看到任何算得上乾淨的水源以及長在枝條上的野果。
“砰!”
就在衛燃剛剛收起水壺的時候,身後方向卻突兀的傳來了一聲槍響,他身前不足兩米遠的一顆大樹的樹乾上,也跟著炸開了一個小孩拳頭大的彈痕。
“趴下!”衛燃話音未落,已經臥倒在地。
緊隨其後,紮克和自己拄著棍兒趕路的黎友福也驚慌失措的趴了下來。
“維克多,你沒受傷吧?”紮克急忙問道。
“沒有”
衛燃說話間已經打開了手裡的榴彈發射器的保險,“是警告射擊,對方似乎想活捉我們。”
聞言,紮克和黎友福也下意識的看向了周圍,尋找著可能存在的敵人。
“砰!”
緊隨其後的第二聲槍響打在了紮克身旁不足一米遠的位置,他也不由自主的發出了一聲驚呼。
“怎麼辦?”黎友福慌亂的問道,“我們怎麼辦?”
“聽起來像是毛瑟步槍的槍聲”衛燃近乎篤定的說道。
“毛瑟步槍?”
紮克很是反應了一下,“這你都能聽出來?你是怎麼做到的?”
“聽的多了就能分辨出來了”
衛燃苦澀的咧咧嘴,“還記得我們之前躲過的那三個遊擊隊員嗎?其中一個女人用的好像就是毛瑟狙擊步槍。”
“二戰時的那種老古董?”不知道是不是腦子裡缺根筋的紮克在這個時候竟然還保持著旺盛的好奇心。
“蘇聯送來的垃圾”
似乎同樣有閒心的衛燃解釋了一句,轉而卻舉起榴彈發射器,突兀的朝著子彈打來的方向打出了一顆提前壓在裡麵的煙霧彈。
“快跑!”
衛燃一邊說著一邊打著滾換了個位置,順便給榴彈發射器塞進去第二顆煙霧彈。
“嗵!”
第二發煙霧彈打出去的同時,對方也打來了一發子彈,但隨著越來越濃鬱的煙霧彌漫開來,衛燃在換上衝鋒槍朝著對麵直接清空了彈匣裡的子彈之後,卻也立刻招呼著同樣在打滾的紮克扛起黎友福就開始狂奔。
與此同時,他也已經確定,對麵那個狙擊手大概率是個新手,而且很可能隻有一個人。
“怎麼不用高爆彈?”紮克一邊跑一邊問道。
“對方更怕煙霧彈”
衛燃說話間已經裝上了第三發用於地麵標記的煙霧彈,回手扣動了扳機,接著不忘指了指頭頂,“這東西是能招來空中巡邏的直升機的,而且我猜對方是個新手。”
“為什麼?”趴在紮克肩頭的黎友福似乎同樣有著旺盛的足以讓他忘了生死的好奇心,這似乎是一個記者的“職業病”。
“想俘虜我們,但是兩槍都沒換地方,不是過於自負覺得吃定我們了,那就肯定是菜鳥。”
衛燃篤定的說道,“而且對方似乎沒有幫手,所以彆問了,我們跑快點!”
話音未落,他也終於給榴彈發射器裝上了一顆珍貴的高爆彈。
不像仍有將近十發存貨的煙霧彈,這種威力驚人而且大概率能救命的玩意兒他隻剩下兩顆了,那真是能不用就不用。
這才是真正的,而且可能引來紮克和黎友福恐慌的原因。
隻不過,對於紮克和他扛著的黎友福來說,即便衛燃說了身後試圖俘虜他們的有極大可能是個菜鳥,但他們同樣知道,就算是菜鳥打出的子彈,隻要打中了,也是一樣能要人命的。
更何況,就像衛燃打出的煙霧彈可能會引來空中巡邏的直升機一樣,那位菜鳥打出的子彈發出的動靜,也是同樣能引來更多的遊擊隊員的!
也正因如此,衛燃和紮克在這叢林裡也是越跑越快。
如此持續跑了能有半個多小時,不但背著背包架,而且還負責扛著黎友福的紮克終於堅持不住,氣喘籲籲的擺手示意自己需要歇一歇。
看了看周圍,衛燃卻隻是讓他放下了一直想下來自己趕路的黎友福,但卻並沒有停下腳步,反而繼續往前走著。
這裡依舊是叢林,噴灑過落葉劑的叢林,目光所及之處,視野內仍舊一片枯敗之色,他甚至還看到了一頭不知什麼原因死亡,並且已經腐敗發臭,招來了無數蒼蠅的花豹屍體。
捏著鼻子遠離了這隻花豹,衛燃卻愈發的奇怪,這都往前走了能有百十米的距離了,但那腐臭的味道不但沒有減輕,甚至越發濃鬱了。
皺著眉頭看了眼那隻花豹屍體的方向,衛燃循著味道繼續往前走了百十米,隨後便看到了一小塊林間空地。
這片空地勉強隻有一個籃球場大小,目光所及之處,是幾座已經焚毀的茅草屋。
這些茅草屋殘骸周圍的樹乾上,密布著機槍掃射後留下的彈痕,似乎被火焰噴射器舔舐過的焦黑地麵上,還散落著一顆顆黃橙橙的子彈殼。
但相比這些,那濃鬱的幾乎擊穿了鼻子裝甲的屍臭味的來源位置,卻更加的觸目驚心。
那是一顆掉光了葉子的榕樹,那一條條隻有小腿粗細,直上直下的氣根上,卻綁著一具具已經發臭的屍體!
這些似乎生前被扒光了衣服屍體大多已經浮腫呈現恐怖的巨人觀模樣,但即便如此,三人還是能輕易的分辨出來,這其中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孩子。
無一例外,他們的雙腿全都呈現焦黑的模樣,其中幾個甚至已經燒的看到了骨頭。
但他們的上半身卻沒有任何的傷痕,周圍也根本看不到任何的彈殼。
就在這一圈將近20具屍體的頭頂,在一條氣根之上,還掛著一個木頭牌子,其上用白色油漆寫著一行英文和一行衛燃看不懂的越南文字。
那行末尾帶有三個巨大感歎號的英文,寫的是“美國必勝”。
“嘔——!”
就在衛燃準備張嘴朝黎友福問一問那越南文字寫的什麼的時候,黎友福和紮克卻已經不分先後的開始乾嘔,將胃裡麵本就不多的一些食物吐了出來。
“特洛耶”
衛燃扭過頭,在濃鬱的屍臭味中問道,“牌子上的越南文字寫的是什麼?”
擦了擦嘴角的汙穢,黎友福抬頭看了眼那個被風吹的微微飄動的木頭牌子,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卻再次開始了乾嘔。
相比之下,倒是紮克,他此時卻連嘴角都來不及擦一擦,便一臉憤怒的舉起了脖子上掛著的那台徠卡相機,哆哆嗦嗦的對準了這顆不知道是否還會萌發新芽的榕樹。
試著做了個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不再顫抖,但吸進鼻腔裡的屍臭味,卻讓他和黎友福一樣開始乾嘔。
暗暗歎了口氣,衛燃拿起脖子上掛著的尼康半格,略作猶豫之後,卻往前走了幾步避開紮克和黎友福,又借著屁股包的掩護,取出了金屬本子裡的那台尼康SP。
格外鄭重的取出測光表看了一眼,衛燃仔細的調整好了手裡的相機,對準那棵榕樹按下了快門。
就在他拍完了這張“合影”的同時,黎友福也艱難的回答了他的問題,“那上麵,寫...寫的是生在北方,死在南方。”
他這邊話音未落,紮克卻“啪啪”的用力抽了自己兩個耳光,隨後緊抿著嘴,再次舉起了他的徠卡相機,朝著那棵榕樹按下了快門,一次又一次。
暗暗歎了口氣,衛燃也移動鏡頭,認真的給綁在氣根上的那些恐怖的屍體拍下了一張張證明他們曾經鮮活,也記錄了她們生前遭遇的單人照。,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