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號一早,天還沒徹底放亮,衛燃便駕駛著那輛裝了不少補給的長城皮卡,跟在夏漱石駕駛的越野車身後離開了鬆潘縣城。
這兩輛車上並沒有對講機或者車載電台,忙著趕路的二人自然也就沒了隨時溝通的可能。
皮卡車的駕駛室裡,衛燃暗暗盤算了一番昨晚塞滿了金屬本子裡所有容器的物資。
他不知道這次能不能像夏漱石期待的那樣發現些什麼,更不知道金屬本子會不會大發善心。
但至少,他已經把能做的準備全都做了,甚至昨晚在看完了夏漱石提供給他的正統曆史資料文獻之後,還特意把小時候在課本裡學過的,那些有關爬雪山過草地的課文都找出來讀了兩遍。
挨餓這種事,真是經驗越多越難受...
衛燃忍不住暗暗嘀咕了一番,探手從副駕駛座椅上放著的那口箱子裡抽出一袋犛牛肉乾撕開,揪出一條塞進了嘴裡大口大口的嚼著,同時也把注意力放在了窗外的風景上。
客觀的說,雖然無論是夏漱石提供的資料裡還是兒時的課本裡,都把這片連綿起伏的草地描述的格外凶險。
但此時駕車行駛在寬敞平坦的省道公路上,兩岸看到的景色卻是實打實的漂亮。
一望無際的高山草原,遠處層巒疊嶂的山峰以及更遠處隱約可見的雪山輪廓,時不時便會在路邊出現的免費觀景平台以及乾淨的停車位,乃至低的幾乎要蓋住眉毛的潔白雲彩,都讓人忍不住想肆無忌憚的狼嚎鬼叫幾嗓子。
隻是不知道,這漂亮的背後,為了把曾經的地獄改造成如今這般引人駐足的風景,有多少人在這將近90年的漫長時間裡付出了多少努力?
可能那也是一次長征吧...
衛燃不由的感慨著,內心也忍不住猜測著,如果那些沒能走出草地的戰士能看到今天的這片草地,是唏噓感歎還是會欣慰的大笑。
大概是開心的吧...
在衛燃的胡思亂想中,剛剛還算明媚的陽光被越來越多的雲彩遮住,他也終於拉下了用來抵抗紫外線的麵罩。
不久之後頭頂大片的白雲顏色漸漸發黑,接著便下起了大雨,就連車窗玻璃都因為內外溫差覆蓋了一層水汽兒。恰在此時,夏漱石也打來了電話。
“你開車技術怎麼樣?”
電話剛一接通,夏漱石便開口問道,“還有,身體狀況怎麼樣?有沒有高反?”
“技術還行,身體也沒事兒,你怎麼樣?”
衛燃打開免提神色如常的問道,身體情況不用說,他的駕車技術雖然和季馬那個貨比可能差點兒,但好歹也是達麗婭那個女瘋子手把手糾正過的,眼下這路況,自然是有足夠的把握。
“太陽穴有點脹,不過問題不大。”
夏漱石說道,“既然這樣咱們就開慢點不停車了,爭取中午之前趕過去。”
“聽你指揮”衛燃無所謂的掛斷了電話。
如此頂風冒雨的開了一個多小時,天氣沒有絲毫變好的趨勢,走在前麵的夏漱石卻將車子開上了一條鄉間公路。
這條路的路況雖然挺好,如果不下雨兩邊的風景也還行,但這一路開下去,除了開始的時候時不時的還會被成群的犛牛攔住去路,後來卻是越開越荒涼。
更加離譜的是,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雨雖然停了,但卻開始下起了雪糝。
也直到這個時候,車裡的衛燃才多多少少直觀的感受到了這地方被藏在美麗風景之下的凶險。
幾乎就在雨刮器刮掉擋風玻璃上積攢的第一層冰雪的時候,夏漱石也再次打來了電話。
“估計咱們再有半個多小時就能到了”夏漱石在電話接通之後說道,“你高反了嗎?”
“沒有”
衛燃稍稍降低車速並且學著前麵的夏漱石打開了雙閃,同時嘴上好奇的問道,“你們當時怎麼跑這地方來了?”
“額...”
夏漱石頓了頓,“當時看周圍景色挺好,我倆就決定往前開一段,找個沒人的地方拍點兒照片。真的,這地方晴天的時候真的挺漂亮的。”
“你們最好真的為了拍照片”
衛燃暗暗嘀咕了一句也懶得繼續問,老老實實的跟在對方身後繼續開了能有將近一個小時,最終將車子停在了這條鄉間公路的路邊。
掃了眼儀表台上顯示的時間,距離最後一次路過的村子已經過了差不多半小時的時間,按照手機上的導航頁麵顯示,距離下一個村子,估計同樣也得有半個小時左右。
再看窗外,這條鄉間公路兩側沒有什麼特殊的,左手邊一片一望無際的草甸子,期間還零星分布著幾個水泡子。
公路右手邊情況也差不多,隻是三四百米開外,有一片位置的地勢稍稍高了一些罷了。
估計就是在那兒紮營的?
衛燃收回目光,扣上一頂在鬆潘以8塊錢的低價買來的漁夫帽,接著又裹緊了身上穿著的衝鋒衣,推開車門走向了夏漱石駕駛的那輛越野車。
這短短不到10米的路,衛燃卻感覺到了實打實的寒意,內心已經暗暗琢磨著,要不要把昨天傍晚買的那件軍大衣穿在身上了。
等他拉開車門坐進去,夏漱石也遞過來一罐紅牛,接著抬手指了指外麵說道,“我們就是在右手邊那個小山包上麵紮營的。”
聞言,剛剛關上車門的衛燃再次看向了右手邊的方向,那裡說是個小山包都算是誇張了,最多隻能算是地勢出現了些許的起伏罷了。
如果換個精確點的形容,那裡的海拔比周圍也就高了最多一米,至於麵積,估計也就一個半籃球場大小罷了。
“車能開過去嗎?”衛燃說著灌了一口紅牛。
“最好彆”
夏漱石趕忙說道,“看到右邊十多米遠那個坑了嗎?當時秦綺想把車開過去的,剛開到那兒就陷住了,這地方海拔又高,使點勁兒就喘的不行。
我們倆當時磨蹭了快四個小時才把車弄出來,要不是陷車耽誤了,也不至於決定在那塊小山包上露營休息一晚上。”
“那咱們是等雪停了過去還是現在過去?”衛燃換了個新的問題。
“不急,這眼瞅著都中午了,先吃點東西。”
夏漱石說著,已經從副駕駛的保溫箱裡拿出了兩個飯盒,並且將其中一個遞給了衛燃。
這飯盒裡裝的,是他們從鬆潘出發的時候在路邊買的大包子,兩塊錢一個,每一個大的估計快頂上一屜小籠包子了。
得益於那保溫箱裡貼滿了的暖寶寶,這包子倒是依舊格外的熱乎。
這還沒完,夏漱石還拎起保溫壺,給衛燃倒了一杯熱騰騰的酥油茶。
如此一頓熱氣騰騰的午餐下肚,兩個人都精神了許多,索性也不休息,各自加了件衣服這就開始忙活。
從皮卡車的貨鬥裡卸下來兩個露營車,兩人將采購的物資裝進去,一人拖著一輛走向了三四百米外的那片小高地。
“你這體格不行啊”
衛燃見夏漱石走了不到一百米便開始喘上了,忍不住笑著調侃道。
夏漱石此時卻隻是比了個中指,根本沒力氣和前者鬥嘴,隻是從他的露營車翻出一袋子氧氣用力吸了幾口。
等這貨緩過來的時候,衛燃已經把露營車拖拽到這片小高地的最高點裡,並且看到了夏漱石二人曾經在這裡紮營留下的些許痕跡。
隨同天空中依然飄著雪,但他卻並沒有急著紮營,反而翻出了夏漱石提前從網上采購的金屬探測器組裝好,格外熟練的在這片小高地上開始掃動。
伴隨著時不時響起的提示音,他接連找到了兩個看起來很有年頭的啤酒瓶蓋和三四個鏽跡斑斑的鐵皮易拉罐。
顯然,這些都是其他路過這裡,而且同樣覺得這裡適合駐足看風景的人留下的。
繼續揮動著手裡的金屬探測器,衛燃趕在手拎氧氣袋的夏漱石吭哧吭哧的將他的露營車拽上來之前,掃出了一塊足夠他們兩人紮營的“乾淨”區域。
“彆急著紮營”
衛燃像個無良的資本家一樣,根本不給玩命吸氧的夏漱石休息的機會,“那個藥瓶子你在哪發現的?”
聞言,夏漱石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用石頭圍出來的焚火坑,“那...那裡,那個...旁邊那個,小坑。”
“這個?”
衛燃說話間,已經將金屬探測的探盤蓋在了殘存著灰燼的焚火坑邊上。
“旁邊那個”夏漱石用力吸了口氧氣說道。
聞言,衛燃將金屬探測器往焚火坑邊上那個也就排球大的小坑挪了挪,一直盯著這裡的夏漱石也在那金屬探測器發出蜂鳴的同時點了點頭。
“你先歇會兒”
衛燃說話間將金屬探測器放在一邊,從他的露營車裡翻出一把小花鏟,沿著那個坑繼續往下、往周圍挖著。
隨著一層層混雜著草根的泥土被挖開,最終被衛燃撿起來的,卻隻是一小段也就火柴棍長的生鏽鐵絲罷了。
算不上氣餒,衛燃以這個小坑為圓心,轉著圈子擴大著探尋的範圍。
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夏漱石也總算是緩了過來,同樣翻出金屬探測器,一番研究之後,對照著說明書組裝好,毫無規律的這兒掃一下那掃一下,每當有點動靜,便大呼小叫的抄起他提前在網上買的工兵鏟開始了挖掘。
至於收獲,除了各種啤酒瓶蓋易拉罐之外,這貨倒是運氣格外不錯的找到了兩塊鏽跡斑斑的馬蹄鐵殘片。
這兩塊殘片倒是能嚴絲合縫的合並在一起形成一個完成的馬蹄鐵。
但是很可惜,這倆殘片似乎是鋁合金材質的,這玩意兒就不可能是那個年代的東西。
“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