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沒完,眾人又四處收集了冰涼刺骨的雪糝,將其融化煮開之後,依次掛滿了已經人手一個的水壺裡。
各自喝了幾大碗的魚湯,直到身體暖和過來,直到銅皮燒水壺裡的雪糝融化並且煮沸,直到那篝火即將熄滅,直到眾人將油布和毯子疊好捆成了捆兒,直到衛燃收回了什麼都沒抓到的竹筐。 張二娃這才一邊用布條綁住燒水壺的蓋子,用木塞堵住壺嘴,同時帶著忐忑揚聲說道,“炊事班!點名1
“刷1包括衛燃和小喇嘛在內的所有人在篝火邊排成了一個橫排。
“炊事班!李壯1張二娃站起來,用最大的力氣和嗓門喊道。
“有1李壯立正敬禮的同時,同樣用最大的聲音給出了回應。
“季春蘭1
“有1季護士同樣立正敬禮做出了最大聲的回應。
“江巴格桑1
“有1
“衛燃1
“有1
“準備出發1
“是1眾人齊聲應了張班長的命令。
和昨天相比,如今不但每個人的懷裡都揣著一個裝滿了熱水的滾燙的水壺,而且衛燃挑著的扁擔裡,一頭的竹筐裡裝著一捆油布,以及被油布包在裡麵,裝滿了魚湯的飯盒以及燒水壺,另一頭的竹筐裡,則裝著另外三捆補丁套著補丁的破毯子。
這破毯子的下麵,是幾雙馬皮草鞋和剩下的一塊僅僅半米寬一米長的馬皮,以及被它包裹在最裡麵的,那雙劉班長留下的鐵腳馬和火鐮。
毯子的中間,則是兩個同樣裝滿了魚湯的鋁製木頭塞水壺,以及當初劉班長分配給他的土槍。
在季護士的背上,還幫忙背著最後一小捆,僅僅隻有十幾根的木柴。
一切準備就緒,眾人各自拿上了各自的武器,跟在手拎風雨燈的張二娃身後,冒著斷斷續續的雪糝,在並不算明亮的燈光中走下了高地。
和昨天不同,這一次,已經是班長的張二娃走在了最危險的最前麵。
挑著擔子的衛燃走在了第二位,這擔子比之前要更重了一些,但他挑著卻覺得無比的踏實。
並列走在衛燃身後的,是被李壯和季護士攙扶的小喇嘛——哪怕小喇嘛覺得自己已經沒問題了,哪怕他連連用奘語嚷嚷著自己能走,甚至能和以前一樣去前麵探路。
因為衛燃肩上的負擔加重,因為小喇嘛身體有恙,也因為這昏黑的天色和並不明亮的油燈,他們的速度無疑要慢上許多。
但就像季護士出發前說的那樣,他們根本沒走多久,身體便暖和了起來,甚至因為出發前最後灌下去的那一杯魚湯,衛燃的額頭甚至都開始冒汗了。
“我還是想不明白”
走在衛燃身後的李壯突兀的開口說道,“咱們怎麼就突然能抓到那麼大的一條魚呢?我越想越覺得是老天爺故意惡心咱們呢。”
“可不就是惡心”季護士帶著一絲絲的恨意附和道。
“是啊,怎麼就有那麼大一條魚呢.”走在最前麵的張二娃也忍不住念叨了一句。
“大魚.”
衛燃愣了愣,接著便心頭一沉,“我我大概知道為什麼有那麼大的一條魚了。”
“為什麼?”張二娃最先問道,他甚至停下了腳步。
“河”
衛燃歎了口氣,在閃爍的火光中憂心忡忡的說道,“有河才能有魚,或者說,有大河,才能有那麼大的魚,隻靠草甸裡的那點爛泥湯,根本養不出這麼大的魚,所以在這附近肯定有條河。”
“又有條河.”
眾人陷入了沉默,既奢望著說不定能在河裡再抓到一條這麼大的魚,也在擔憂著,能養出這麼大的魚的河,該有多寬,以及他們能不能順利渡河。
不知想到了什麼,又或許是天氣太冷,走在最前麵的張二娃打了個哆嗦,他手裡拎著的油燈也跟著晃了晃,發出了一串“吱悠吱悠”的細碎聲響。
又不知走了多少步,當他們踩著冰冷的爛泥湯,從一個草甸成功跳到另一個草甸上的時候,張二娃突兀的停下腳步,背對著眾人開口說道,“李壯1
“有1
原本扶著小喇嘛的李壯立刻應了一聲。
“如果.”
張二娃頓了頓,咬牙堅定的說道,“前麵如果有條河,萬一我光榮了,你就是炊事班的代理班長。你要保證小喇嘛、季護士還有衛燃同誌吃飽肚子,保證他們有火烤,有水喝。
保證他們仨一定活著走出草地,去鬨革命,去抗日,去掀翻老百姓身上的三座大山!去解救每一個窮苦人。”
說到這裡,不過十六七歲的張二娃轉過身,將手裡拎著的風雨燈抬高了一些,格外認真的問道,“李壯同誌,你有沒有信心完成任務1
“有1
同樣不過十六七歲的李壯嚴肅認真的立正敬禮,在飄散的風雪中嘶吼著給出了堅定的回應,“保證完成任務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