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駕駛的雪絨花和自己打扮差不多,她纖細的手腕上,同樣帶著自己之前繳獲的那塊蘇聯腕表,唯一的區彆,僅僅隻是頭上多了一頂女士的太陽帽而已。
再看窗外,左手邊是那輛擋著井蓋的轎車,右手邊便是那輛報廢的裝甲車,那裝甲車的機槍塔裡,還坐著個人,是蝙蝠!
“哢嚓”
衛燃和雪絨花幾乎不分先後的推開了車門,幾乎前後腳,後排的車門也被人拉開,一個同樣頭上包裹著頭巾的男人也拎著一台鬆下生產的攝像機鑽了出來,他的脖子上,還掛著一台尼康F3相機。
“你們兩個,快過來幫忙。”
這個男人在衛燃拉住雪絨花之前開口用法語大聲嗬斥道,“維克多,你是白癡嗎!把車子停在這裡會擋住路和拍攝視場的,快把它停到那輛報廢轎車的邊上把路讓開!
還有你!克拉拉!彆發呆了!快過來幫我撐起支架!快去!
上特碼的帝!
我怎麼選了你們這兩個隻知道談戀愛的白癡當助手!等我回到荷蘭之後要立刻辭退你們!”
“抱歉!馬上!”
衛燃和克拉拉幾乎同時反應過來,後者連忙鑽進車子裡取出了一個三角支架,慌裡慌張的在那個男人腳尖點著的位置打開,與此同時,衛燃也操縱著這輛麵包車停在了那輛彌漫著屍臭味,而且落滿了蒼蠅的家用轎車殘骸的邊上。
“維克多!把反光布拿出來,支在車尾!快一點!”那個男人繼續吆喝道,“快一點!”
“來了!”
聽懂暗示的衛燃連忙打開了後部車廂的側滑門,匆匆掃了一眼之後,抱起一捆塗著白色油漆的帆布,又拿上兩個伸縮支架,以最快的速度將其支在了車尾。
剛剛那一眼,他清楚的看到,這輛車子裡除了一排距離車門最近的座椅和一張位於駕駛位正後方的小桌子之外,後半部分的空間堆滿了一個個的紙箱子。
不僅如此,那些車窗玻璃不但都是茶色的,而且裡麵還拉著黑色的天鵝絨窗簾。
他這邊剛剛忙完,雪絨花已經站在了被架起來的攝影機後麵負責拍攝,而那個男人也已經扯掉了圍巾,站在鏡頭前用法語介紹著從身後走過去的椅澀裂軍隊,甚至還不忘熱情的和那些趾高氣昂的士兵們打招呼做些互動。
在某一瞬間,衛燃近乎下意識的從這個金發中年男人的身上看到了那個名叫染穀由紀夫的琉球男人的影子。
拍完了一個不到兩分鐘的鏡頭,這位瓦爾塔先生大聲支使道,“維克多,你這個蠢貨不要偷懶,趁著現在快點把輪胎修一修,剛剛不是你說輪胎出問題了嗎!怎麼這種事還需要我提醒!”
“馬上!抱歉先生,我馬上修理!”
“記得彆發出聲音影響我拍攝!”
瓦爾塔說完,重新站在了攝影機的前麵,與此同時,衛燃也立刻躲回反光布的後麵。
鑽進車廂一番尋找,他除了發現了座椅下的千斤頂之外,還發現那些紙箱子的最下麵是可以掀開的,而且裡麵的空間相當大。
這幾乎就是個用木頭框釘出來的框架,然後從外麵偽裝成了堆在一起的紙箱子,並且在靠近車尾門的方向還留出了足夠隱蔽也足夠大的透氣窗。
他甚至看到,那裡麵不但鋪著毯子,而且放著幾瓶水和一些吃的。
在發現這個小秘密之後,他立刻從車頂卸下了一個備用輪胎。隻不過,被千斤頂撐起來的卻並非這輛麵包車,反而是幾乎和它緊挨著的那輛已經變形的轎車。
抬頭看了眼那塊遮擋了幾乎全部視線的反光布,衛燃蹲下來輕輕敲了敲車底下的井蓋,低聲說道,“快出來,記得彆發出任聲音。”
說完,他立刻開始裝模作樣的拆卸著副駕駛車頭一側的輪胎,製造著些許的噪音。
片刻之後,在細微的響動中,車底下的井蓋被兩雙稚嫩的手小心翼翼的推開,緊接著,一個臉色蒼白,滿身汗水的孩子被舉了出來。
一把拉住這個孩子,衛燃將其送進車廂,指了指紙箱子最下麵那個開口,隨後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這孩子抿了抿開裂的嘴唇,拖著麻木的腿腳,艱難的爬了進去。
很快,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孩子一一被舉上來,抱進車裡,又排進了那個隱蔽的空間裡。
在衛燃焦灼的等待中,臉色蒼白,全身幾乎都濕透了的達拉爾爬了出來,根本來不及喘口氣,便被衛燃推著爬進了車廂。
萬幸,漢瓦德緊跟著爬了出來,他的手裡,甚至還拎著衛燃提前放在裡麵的油桶和那支AKS74U衝鋒槍!以及那台他和熱氣球繳獲的佳能NF1相機包。
“你也進去!”
衛燃接過槍和油桶以及的同時催促了一句,後者匆匆回頭看了眼周圍的廢墟,也跟著爬進了車廂,爬進了那個隱蔽的小空間裡。
用僅有的那一排座椅堵住唯一的出入口,衛燃順手收起油桶,接著又將那支衝鋒槍清空彈膛,連同相機包一起丟進副駕駛。
等他鬆開了支起轎車的千斤頂,將其和工具箱一起塞回車廂座椅下麵,並且把剛剛拆下來的備胎重新送回車頂的時候。
瓦爾塔那裡也“恰好”結束了拍攝,語氣刻薄又粗暴的吆喝起來,“維克多!彆偷懶了,去看看那輛裝甲車上的士兵還活著沒有!如果還活著,我想去采訪他幾句!”
“馬上!”衛燃連忙應了一聲。
“克拉拉,你這個蠢姑娘也不要閒著,快把反光布和三腳架收起來!等下我們還要去彆的地方拍攝。”瓦爾塔繼續吆喝道。
不提克拉拉這邊忙的雞飛狗跳,衛燃卻已經熟門熟路的爬上了裝甲車,看到了全身上下已經落滿了蒼蠅的蝙蝠!尤其他肩頭的傷口,那裡...那裡似乎有已經有一顆顆宛若米粒的蒼蠅卵了!
在成群的蒼蠅振翅發出的嗡嗡聲中,衛燃以最快的速度將手探到了蝙蝠的鼻孔之下。
萬幸,他還活著,他還有呼吸!
“蝙蝠,你還好嗎?蝙蝠?”衛燃低聲呼喚著。
“我...”
蝙蝠睜開迷離的眼睛看了眼衛燃,艱難的露出了一個笑容,費力的抬手指了指那輛轎車。
“救出來了,全都救出來了,他們都還活著。”衛燃貼著對方的耳朵說道。
“拿著...我的包...”
蝙蝠暈過去的同時,他的手裡也滑落了一枚玻璃材質的兔兒騎藍眼睛。
那枚小小的護身符撞擊在堅硬的裝甲艙蓋上,在明媚的陽光中摔成了無數碎片,也驚走了無數的蒼蠅,也發出了“當啷”一聲脆響。
“維克多!他還活著嗎?”瓦爾塔大喊著問道。
“還活著”衛燃大聲回應道。
“克拉拉,把我們的采訪車開過去,順便裡那輛破轎車遠一點,這裡太臭了!”瓦爾塔大聲吩咐道。
“好!”剛剛收拾好反光布的雪絨花連忙應了一聲,鑽進駕駛室,操縱著車子直接倒車停在了裝甲車尾部車門的邊上。
“請這位先生去車裡吧!”
瓦爾塔熱情洋溢的說道,“我要和他好好聊聊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
其實根部不用他說,衛燃就已經跳進裝甲車,將蝙蝠從機槍塔的位置拽下來,又以最快的速度扒掉了他身上的胸掛,隨後攙扶著他直接從裝甲車裡跨進了剛剛被雪絨花打開的采訪車車門。
“還活著”衛燃低聲說道,“傷在肩膀,主要症狀是失血過多。”
“我提前準備了他能用的血液”
雪絨花說著,已經取下了副駕駛後麵掛著的背包打開,那裡麵除了幾包血液之外,還有個手術包以及幾瓶冰涼的可樂。
“先把他的衣服脫掉丟出去”
鑽進駕駛室的瓦爾塔先生啟動車子的同時說道,“然後我們立刻離開這裡,你們在路上慢慢給他治療。”
聞言,衛燃和雪絨花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扯掉了蝙蝠身上的長槍黨製服和被血染透的上衣,順便也把他的背包取下來放在了一邊。
“我來清創”
衛燃說著,已經將一針馬飛紮在了傷口周圍,隨後拿起一瓶生理鹽水開始了衝洗。
與此同時,雪絨花也以最快的速度開始給蝙蝠輸血,接著又把剛剛從他身上脫下來的衣服用一條圍巾胡亂包裹起來,趁著車子拐彎的功夫,打開車窗用力一拋,將其丟進了路邊的建築廢墟裡。
“孩子們的情況怎麼樣?”直到這個時候,雪絨花才有時間一邊幫衛燃驅趕著車廂裡的蒼蠅一邊開口問道。
“有些中暑”衛燃一邊忙活一邊說道,“其他一切都好”。
聞言,雪絨花多少鬆了口氣,手忙腳亂的從那張小桌子底下抽出一個背包,這裡麵裝著兩套衣服。
“把窗簾拉上,然後速度快點。”
開車的瓦爾塔提醒的同時,已經操縱著車子停在了阿卡醫院的門口,與此同時,正準備給衛燃幫忙的雪絨花也急忙拉上了前後車廂之間的窗簾。
隔著窗簾,衛燃清楚的看到瓦爾塔推門下車,單手拿著那台尼康F3相機走向了不遠處那兩名持槍的椅澀裂士兵。
“快點吧,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衛燃一邊提醒著,一邊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萬幸,他們也活下來了。”在一邊幫著打下手的雪絨花歎了口氣,“可惜...熱氣球他們...”
“這裡是貝魯特難民營,不是能找到阿拉丁神燈的童話世界。”
衛燃提醒雪絨花的同時,卻也暗暗慶幸著,無論如何,至少蝙蝠還活著,雪絨花還活著,那些孩子們還活著。
哪怕...此時才剛剛上午10點58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