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恨”莫拉再次搖搖頭,“馬裡奧和我說,他的父母也死了,所以他不比我好多少。”
“不恨就好...”小護士輕輕拍了拍莫拉的後背,將她哄睡之後,再次戴上了厚實的口罩,隻不過她雙漂亮的眸子,此時卻顯得格外堅強。
在嘈雜激烈的交火聲中,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當值夜的馬爾科叫醒衛燃之後,漢斯老爹和洛奇醫生也相繼睜開了眼睛。
“讓他們出來活動活動吧。”漢斯老爹低聲說道。
洛奇醫生點點頭,輕輕敲了敲帳篷的帆布簾子,不久之後,那位小護士也鑽了出來。
“萊妮,讓他們上來放放風吧。”洛奇醫生低聲說道。
小護士詫異的看了眼站在洛奇醫生身後的漢斯老爹和衛燃以及馬爾科,猶豫片刻後點點頭,轉身鑽進了診所廢墟。
不久之後,一個個穿著病號服或者護士服的孩子以及女人,在那位小護士的帶領下小心翼翼的走出了廢墟,張開嘴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充斥著硝煙味的空氣。
這些長期藏在地下室的孩子和女人狀況並不是太好,他們的身上很多都長滿了濕疹,雖然身上的病號服還算乾淨,但卻透著一股股難聞的騷臭味。
“你的地下室有多大?”漢斯老爹皺著眉頭問道。
“中間擴建過幾次”洛奇醫生苦澀的說道,“即便這樣,也隻是勉強夠他們躺下而已。”
“我覺得不用讓他們下去了”
衛燃忍不住說道,嚴格格意義上來說,現在已經是4月28號了,更準確的說,今天晚上八點,蘇聯人就會奪過毛奇大橋,這個時候,周圍的德國士兵已經顧不上什麼猶太人了。
“再等等吧”
洛奇教授搖搖頭謹慎的說道,“這麼長時間都堅持下來了,不能在最後這幾天出現意外。”
“至少也該讓他們洗個澡換一些乾淨的衣服。”漢斯老爹說到這裡扭頭看向馬爾科,“去把你的蠢貨弟弟從帳篷裡抱出來給這些孩子和姑娘。萊妮護士,白天煮的水還有嗎?”
“還有”
小護士趕緊指了指不遠處的水桶,“都是煮過的,不過如果用了的話,天亮之後想清洗紗布就隻能重新燒水了。”
“先讓他們洗個澡吧。”
漢斯老爹見馬爾科和小護士已經把熟睡中的馬裡奧和莫拉從帳篷裡抱出來放在了簡易病床哈桑,立刻低聲說道,“馬爾科,你去守著巷子口,不管是誰過來就開一槍。萊妮護士,你和我一起給他們找些藥和乾淨的衣服。維克多,你和洛奇去地下室,想辦法把裡麵的跳蚤殺死。”
洛奇聞言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點點頭,直到這個時候,那些一直在聽他們談話的孩子和女人們才興奮的相互看了看,各自拎著一小通水鑽進了並不算大的帳篷。
趁著他們在裡麵洗澡,漢斯老爹帶著小護士去物資箱子裡尋找乾淨的衣服、毯子以及治療濕疹的藥膏,而衛燃則在洛奇醫生的帶領下,拿著殺蟲劑和消毒劑鑽進廢墟中的洗手間,鑽進了浴缸下的洞口裡。
還不等雙腳著地,衛燃便聞到了無法忽視的糞便味道以及一股股上湧的潮氣。
等他雙腳觸及地麵之後,這才在手電筒的幫助下看清這個曉得可憐的地下室的全貌。
僅僅不到20各平方大的地下室,天花板和地板之間也就兩米的距離。走動的時候,還要注意躲避中間掛著的那盞煤油燈。
在四周的水泥牆上,像牢房一樣安置著三層用木板和鐵鏈子製作的折疊床。在最下麵一層床板和地板之間的縫隙裡,還擺著一個個木頭箱子。
這些箱子裡有的裝著一瓶瓶的煤油,有的裝著等待縫補的床單或者病號服,還有的裝著沒吃完的麵包和魚肉,但更多的,則是一些治療濕疹的藥膏。
就在此時,洛奇醫生撩開了一堵牆上掛著的羊毛毯子,露出了一個一米見方的洞口。
手電筒的光順著這狹小的洞口照進去,可以看到一個用磚頭壘砌出來的隔間,這隔間並不算大,裡麵也僅僅擺著幾個帶有蓋子的鐵皮桶而已。而那股難聞的味道,就是從這裡麵飄出來的。
和這個洞口相對的另一邊,則是個裝著手搖排風扇的通風口,隻不過當手電筒的光束照過去的時候,一隻老鼠也順著這通風口跑沒了影子。
“他們就在這種環境裡堅持了四年?”衛燃難以置信的問道。
“至少還活著不是嗎?”
洛奇醫生神態自然的將裡麵的屎尿桶拎出來,壓抑著情緒說道,“這裡原本是為我的妻子準備的,但她還沒來得及用上就被抓走了,從那之後我再也沒見過她了。”
衛燃愣了愣,“抱歉...”
“該說抱歉的不是你”洛奇醫生停住腳步,頭也不回的說道,“應該我向你說謝謝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