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名叫雅尼克·穆勒的士兵就是您的父親?”衛燃拿著證件再一次確認道。
諾亞點點頭,頗有些忐忑的看著衛燃,“能找到嗎?”
“我隻能試著調查看看”
衛燃儘量穩妥的回應了對方的期待,“首先我要先調查出您父親更加詳細的服役經曆,以及他所屬部隊在拉普蘭戰役中具體參加了哪些局部戰鬥。其次才能試著找出他在那場戰爭中到底經曆了什麼。如果這些都調查不到,那就隻能試試看,能不能找出當年是誰把這些東西送來的。”
“我能幫你些什麼嗎?”諾亞繼續問道。
“先說說你印象中的雅尼克先生怎麼樣?”衛燃重新扣上盒子問道。
諾亞遺憾的搖搖頭,“我是1943年出生的,據我母親活著的時候說,一直到戰爭結束,我也僅僅隻見過我父親兩次,但我對他根本沒有任何的印象。
在我母親的記憶裡,我的父親是1942年夏天參軍的,並在當年年底被派到了挪威,在戰爭結束前,他僅僅隻在我出生後兩個月,以及1944年的春天回來過一次。
後來戰爭結束了,但我的父親卻再也沒回來。在度過了戰後最艱難的幾年之後,我的母親靠著出售油畫賺來的錢,終其一生都在尋找我的父親。
在我母親找到的答案裡,有的說他死在了戰場上,有的說他在芬蘭或者挪威找了個漂亮的女人重新開始生活,也有的說他被蘇聯人送進了勞改營並死在了裡麵。”
“所以...”衛燃欲言又止的看著蒼老的諾亞,毫無疑問,這又是一個被戰爭毀掉的家庭。
諾亞歎了口氣,“我的母親直到生命結束前的那一刻,都在呼喚我父親的名字,想知道他到底在什麼地方。那是我母親一生的遺憾。曾經我以為我能幫她找到我的父親,但是看看我現在的樣子,我也和當年我的母親一樣衰老了,但我不想和我的母親一樣把這個遺憾帶進墓地。所以年輕人,如果可以,請儘量幫幫我吧。”
衛燃遲疑片刻,最終點點頭,格外認真的說道,“諾亞先生,我會儘我最大的努力幫您調查您父親的去向。另外您能說說這個鐵皮盒子嗎?他是什麼時候寄到您的家裡的?”
“大概是59年的冬天”
諾亞不太確定的說道,“當時我還在上學,有一天我放學回到我母親經營的畫廊門口時,就看到了這個鐵皮盒子。我記得很清楚,僅僅隻有這麼一個鐵皮盒子,但是我的母親在打開盒子之後哭了一個晚上。”
“隻有一個鐵皮盒子?”衛燃抬起頭看著對方,“這麼說,它並不是從蘇聯的列寧格勒郵寄過來的?”
諾亞搖搖頭,“當然不是,否則的話說不定我就能找到是誰把它送到家門口的了。”
“諾亞先生”
衛燃站起身格外正式的說道,“我會儘全力幫您尋找您的父親雅尼克,但我並不能保證一定能找到,而且相信您也清楚,這並不是短時間就能完成的工作,所以我可能需要一些時間。”
“我相信你肯定會給我帶來好消息的”
諾亞操縱著輪椅慢慢悠悠的走向了房門,“在這期間,如果需要我們做什麼,請不用客氣,直接和拉爾夫說就可以,現在讓我們一起吃個晚飯吧,我相信你們一定都已經餓壞了。”
“這是我的榮幸”衛燃順勢拿起桌子上的鐵皮盒子和那張對折的A4紙,跟著對方的輪椅離開了書房。
不管怎麼說,在開始調查之前,他確實需要好好吃一頓,再好好休息一下。畢竟從烏拉爾山脈東麓的廢棄軍事基地到紐倫堡郊外的這棟大房子,他可是足足坐了兩天的飛機。
而在這之前,他不但在紅旗林場遭了一個星期的罪,還和季馬在冰天雪地裡遊蕩了隻多不少的時間。
寬敞的餐廳裡,忽略掉那個50多歲的保姆之外,雖然用餐的隻有三個人,但桌子上的各種德國美食卻擺的滿滿當當,甚至拉爾夫還在諾亞的授意下,拿出了一瓶華夏產的烈酒。
可惜,那廉價的綠色玻璃瓶和鐵皮蓋子明顯和諾亞嘴裡這種酒的高檔形容不配套。這都不用猜了,這位謙遜的老爺子八成是被誰給忽悠了,甚至衛燃都懷疑,送給這老爺子綠茶包和二鍋頭的機靈鬼,很有可能是同一個人。
好在衛燃不傻,他自然不會告訴對方這酒在華夏國內的地位,反而順著前人挖的坑順手種上了樹,憋著壞跟著一通誇讚,擺明了想看看下一個和這位老爺子有交集的同胞,在聽說這酒曾經跟著兵馬俑一起挖出來的故事時會是什麼驚悚表情。
衛燃和前一位素未謀麵的同胞保持默契的同時,餐桌上的三人也在保持著另一種默契。
拉爾夫絕口不問關於諾亞父親的事情,而諾亞似乎也並不想讓遠房孫子拉爾夫知道這些事情。至於善於察言觀色的衛燃,自然更不會主動在拉爾夫麵前提起有關的話題。
一頓豐盛的晚宴吃的賓主儘歡,衛燃借口需要整理思路,早早的鑽進了拉爾夫為他準備的臥室。不急不緩的洗了個熱水澡,他這才重新打開帶進來的鐵皮盒子,仔細檢查著裡麵的每一樣東西。
最先被他拿起來的,自然那塊黃金表殼的懷表,這塊懷表的表殼上浮雕著一個形似風車磨坊的圖案。在這圖案之上,還覆蓋著一個用幾十顆米粒大小的紅寶石鑲嵌出來的花體“M”。
這枚懷表不止外殼用料奢侈,那複雜到堪稱奢華的主體表盤上還呈十字型分布著四個小型表盤。顯而易見,這支花哨大於實用性的懷表絕對造價不菲,而能舍得帶著這樣一枚懷表上戰場的,恐怕也不是什麼普通人。
除了懷表,鐵皮盒子裡的那支P38手槍自然不用說,標準的二戰德軍裝備,雖然不一定能裝備到上等列兵的手上,但能用的上那種高級懷表的“疑似富二代”,弄到這麼一支手槍也不是多難的事情。隻不過比較遺憾的是,這支手槍除了品相還算不錯之外,並沒有任何的特殊之處。
思索片刻,衛燃索性將其放在一邊,轉而掏出平板電腦,開始查詢關於拉普蘭戰役的各種細節,試圖從中找到雅尼克·穆勒所屬的第6高炮營曾經的戰鬥經曆。
說起拉普蘭戰役,這場戰爭雖然持續了大半年的時間,但實際上,交戰的雙方無論芬蘭人還是德國人,陣亡的士兵人數其實都不算多。
如果和慘烈的斯大林格勒戰役之流相比,恐怕交戰雙方陣亡士兵的人數總和,都不一定能比得過前者的零頭。
究其原因,在拋開症痣立場以及戰爭性質本身之後,如果單純的看待這場戰爭,處於戰爭對立麵的兩國士兵,他們之間其實並不像蘇德雙方那樣不死不休,甚至在拉普蘭戰役開戰前,雙方完全稱得上戰友又或者朋友。
或許也正因為這諸多原因,七個月的交火下來,雙方加一起也才僅僅隻死了三千來號人罷了。
可即便如此,想確認那位雅尼克·穆勒在不在這陣亡的三千來號人裡,又或者從這三千多人中找出失蹤的雅尼克·穆勒,無論哪個,其實都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放下手中的平板電腦,衛燃撫摸著左手虎口處的紋身,腦子裡卻在回憶上次在蘇奧穆薩爾米戰役裡經曆的一切,以及兩天前他和季馬在北極圈裡遊蕩的細節。
許久之後,衛燃暗暗下定決心,在這次動用金屬本子之前,他要提前采購一些冬季能用上的重要物品才行。而這些東西能不能帶回去,就全指望滕縣保衛戰後得到的那個食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