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104歲的謝爾蓋(1 / 2)

戰地攝影師手劄 痞徒 11969 字 8個月前

在兩隻綿羊和一隻邊牧的簇擁下,衛燃不急不緩的走到了房門前。

根本不用他動手,那隻聰明的邊牧便咬著拴在門把手上的布條打開了房門。瘋狂的搖動著毛茸茸的大尾巴,用眼神示意著衛燃進去。而那兩隻綿羊,則老老實實的跪臥在了房門兩側的毯子上。

摸了摸那隻邊牧的狗頭,衛燃深吸一口氣,先輕輕敲了敲門,稍等了片刻後,這才走進了房間裡。

這棟房子並不算大,木質的地板上散落著不少寵物玩具,不遠處的餐桌上,還擺著一套精致的咖啡壺,而在進門一側的牆壁上,還掛著不少描繪鄉村風景的油畫,甚至在那位坐在搖椅上看著自己的老人一側,還撐著一個畫架。

“年輕人,歡迎來做客。。”搖椅上的老人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沙發,“自己找地方坐吧。”

“謝謝”

衛燃微微躬身,走到那張米黃色的單人沙發上坐下,可緊接著,他的屁股底下便發出了一連串如同放屁的聲音。

而坐在搖椅上的老人,也在那聲音傳出來的同時發出了爽朗的笑聲。

略有些尷尬的站起身,衛燃掀開沙發上的坐墊,隨後便發現,這坐墊下麵放著形如老式暖水袋一樣的玩意兒。

“開個小玩笑,那是我的學生在前些天愚人節的時候送我的小禮物。”

這位老人示意衛燃重新坐下,這才笑著繼續說道,“年輕人,你來我這裡是有什麼事情嗎?”

“您好,我叫維克多。”

衛燃恭敬的和對方握了握手,重新坐下之後說道,“請問您是國立大學的數學係老師謝爾蓋先生嗎?”

“我確實曾在國立大學的數學係擔任教師,也確實叫謝爾蓋。”

坐在輪椅上的老人溫和的說道,“不過我可不記得我教過你這麼年輕的亞裔學生。我退休停止授課的時候,蘇聯都還沒有退休呢。”

“我出生的時候,蘇聯就已經退休了。”

衛燃間接的肯定了對方的猜測,微笑著說道,“謝爾蓋先生,我這次冒昧拜訪,是想向您請教一些問題。”

“找我請教問題?”

謝爾蓋思索片刻,搖著頭問道,“我猜肯定不是數學問題,對嗎?”

“和小時候一樣聰明啊...”衛燃暗暗嘀咕了一句,點頭應道,“是曆史問題。”

“我很樂意幫你解答點什麼”謝爾蓋溫和的說道,“不過你也要幫我一個忙怎麼樣?”

“沒問題”衛燃痛快的應承下來,“需要我做什麼?”

“幫我給那隻狗那兩隻綿羊洗個澡吧”謝爾蓋慢悠悠的說道,“它們已經快一個月沒洗澡了。”

“我很樂意”衛燃說著便要站起身。

“不急”謝爾蓋趕緊擺擺手,“等我這個數學老師確定能解答你的曆史問題之後再去給它們洗澡吧。”

“即便我不是來請教問題的,幫您做這些也沒什麼的。”

衛燃說著便脫掉了身上的西裝上衣,順便把領帶也解下來放在了沙發上,“謝爾蓋先生,洗手間在哪?”

“進門左手邊的房間”

謝爾蓋拍了拍膝蓋上那隻大肥貓的屁股,等它不情不願的跳到地板上之後,這才慢悠悠的站起身,一邊往洗手間的方向走一邊說道,“維克多,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華夏人?”

“您從哪看出來的?”衛燃詫異的問道。

“我在國立大學當老師的時候,曾經有過來自的華夏的學生的。”

謝爾蓋感慨的說道,“當時他們也像你一樣,總是很熱心的願意幫助彆人,總是能把交易變成友誼,和那些年輕人相處的時光真的很讓人懷念。”

“你們還有聯係嗎?”

衛燃說話間已經推開了洗手間的房門,這裡麵有個淡綠色的搪瓷浴缸,旁邊的架子上,也放了不少寵物洗浴用品,甚至還用一個個塑料牌標明了是給狗用的、貓用的,還是給綿羊用的。

“有聯係的已經很少了”

謝爾蓋搬來一把椅子坐在洗手間的門口,慢悠悠的說道,“我都已經104歲了,我的那些學生還活著的估計已經很少了,剩下的那些就算活著,也大多斷了聯係,又或者已經需要靠氧氣管活著了。”

“至少還有人在愚人節的時候給您送來禮物”衛燃笑著提醒道,說話的同時,從門口抱來一隻小綿羊送進了衛生間。

“我可從來不過什麼愚人節”

謝爾蓋笑著搖搖頭,“在浴缸裡洗吧,那個浴缸是專門給他們洗澡用的。先用溫水給它們衝一遍,然後用那個紅色的刷子蘸著沐浴露洗兩遍,最後再衝兩遍,然後擦乾,再用吹風機幫它們把毛吹乾。放心,它們都已經習慣了,不會害怕吹風機的。”

“好的”衛燃在對方的指引下將綿羊抱進了浴缸,按照步驟開始給這隻小羊羔洗澡。

“維克多,說說你想問的曆史問題吧。”坐在洗手間門口的謝爾蓋問道,“如果我答不上來,還可以趁著你幫我給它們洗澡的功夫想想該怎麼感謝你。”

“那些事情不急”

衛燃一邊用刷在給這隻小綿羊的身上打泡沫一邊問道,“謝爾蓋先生,您平時都是自己生活嗎?”

“還有這些小家夥”

謝爾蓋像是把初次見麵的衛燃當成了忘年交的老朋友一樣溫和的說道,“我的兩個孫子和一個孫女都要比你大一些,他們每周都會帶著孩子來看看我,這些小動物也是他們的孩子養在這裡陪我的,平時還會有保姆每天來幫我做飯。”

“看來您的晚年生活很幸福”滿手泡沫的衛燃由衷的說道。

在和謝爾蓋的閒聊中,衛燃認真的給兩隻綿羊一隻狗子,以及那隻因為過分的好奇心鑽進洗手間看熱鬨的大肥貓全都洗了個澡。

等他忙完之後已經到了中午的時候,提前趕來的保姆也做好了一桌可口的飯菜。

陪著謝爾蓋吃過了午飯,重新坐在沙發上的衛燃這才從公文包裡拿出了那張大合影遞給了對方,“謝爾蓋先生,這是我在柳班意外找到的一張合影。我用了很長時間尋找知道這張合影背後故事的人,最終才在朋友的幫助下找到了您,據我所知,您的故鄉似乎就在柳班附近。那麼,您知道這張合影是來自哪裡嗎?”

謝爾蓋接過合影看了看,隨後哆哆嗦嗦的從上衣兜裡掏出一副老花鏡戴在了臉上。

許久之後,謝爾蓋又從上衣兜裡掏出了一支看起來很有年頭,而且衛燃格外熟悉的鋼筆,隻筆帽指著合影裡最前排的一個小孩子說道,“你沒找錯人。合影裡的這個孩子就是我。”

“這是您?”衛燃故作驚訝的問道。

謝爾蓋笑著點點頭,“如果我沒猜錯,你是從遊擊隊村找到這張合影的吧?那個村子裡有不少家庭應該都有這張合影,但還記得這張合影背後故事的人可不多了。”

“確實是從遊擊隊村找到的”衛燃激動的給出了肯定的答案,全然沒有提及自己從沒去過遊擊隊村的事實。

“這張合影是在1942年拍下的”

謝爾蓋摘下老花鏡,語氣中帶著一絲絲的懷念回憶道,“那時的遊擊隊村還是一片原始森林,就像它的名字一樣,這個村子是由遊擊隊員們建立的,當時啊,我還是個孩子呢,甚至連正式的遊擊隊員都算不上。”

在謝爾蓋慢悠悠的講述中,衛燃也忍不住回憶起了自己親身經曆的一切。

隻不過,和他的經曆略有出入的是,謝爾蓋的回憶裡,他們那裡並沒有去過什麼記者,甚至就連那張照片,都是用吉安娜老師的相機拍下的,而在吉安娜老師犧牲之後,那台相機也跟著薩沙醫生一起走向了戰場,並最終不知所蹤。

“1943年的時候,我被阿麗薩駕駛飛機送到了後方,然後又坐火車去了圖拉,在那裡讀完了大學之前的所有課程之後被送到了莫斯科繼續學習。”

說到這裡,謝爾蓋從兜裡拿出那支帶著歲月痕跡的鋼筆說道,“這是吉安娜老師送給我的禮物。從1943年開始到今天,我一直隨身帶著它。每當我有所懈怠的時候,都會想起吉安娜老師,想起那些遊擊隊員們。”

“當時那些人...還有其他活下來的嗎?”

衛燃試探著問道,“我們發現了您剛剛提到的那座被德國人摧毀的遊擊隊醫院遺址,發現了那些被丟進井裡的德國人,我也是順著這條線索才找到的這張合影,隻是我沒想到,它們之間竟然真的有聯係。”

“二戰結束後活下來的人確實很多,但犧牲的人也很多。”

謝爾蓋慢悠悠的起身,帶著衛燃走進了一樓的書房,隨後又打開了一個看起來很有年頭的保險箱,從裡麵拿出了不少的東西。

這些東西裡,有一本厚實的相冊,有一頂保存的非常好的船帽,甚至還有一支TT33手槍、一支牧羊的鞭子和一本塑料皮的花名冊。

謝爾蓋從抽屜裡拿出一雙白色的絲綢手套戴上,緩緩的掀開了那本花名冊,一番尋找之後,指著伊萬的名字說道,“他是我的好朋友,當時就是他帶著我去醫院那裡一起去和德國人戰鬥的。我們那時候才多十五六歲,但是我們用手榴彈和衝鋒槍解決了好幾個德國人!”

謝爾蓋伸手又指了指擺在桌子上的船帽和TT33手槍,“這頂軍帽是我們的吉安娜老師留給伊萬的,這支手槍,是我剛剛提到的,那個叫舒拉的遊擊隊員留給伊萬的。那個喜歡戰鬥的瘋子跟著蘇聯紅軍一路打進了柏林,還當上了排長呢!

他回來的時候,胸口上掛了好幾塊勳章,當時可把我們羨慕壞了。但那個白癡,直到戰爭結束了,都一直相信我們的吉安娜老師和舒拉都還活著,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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