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名連名字都不知道的護士的幫住下,一個個傷員被抬上手術台,在經過救治之後又被迅速抬走。腳下渾濁的海水也漸漸被滴落的血液染紅,順帶也讓這間簡陋的手術室裡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漸漸的,外麵的炮聲漸漸變得稀疏,交火的聲音越來越遠,但送來的傷員卻絲毫沒有減少。
當他幫一名傷員摘除了不知道什麼原因從眼眶脫落的眼球之後,那名護士立刻說道,“維克多醫生,我們該換地方了。”
“換地方?”衛燃茫然的看了眼對方,然後又看了看四周,這才發現此時這手術室裡就隻剩下了自己和那名幫忙的護士。
“跟我來!”這名護士話音未落,已經拎起醫療箱第一個離開了手術室。
直到這個時候,衛燃才注意到外麵的天色已經黑了。而周圍也已經多了不少物資補給,甚至一些傷員,此時也排著隊,等待著搭乘登陸車返回相對安全的戰艦上。
跟著那位女護士摸黑往前走了一兩百米的距離,衛燃發現,這裡已經修建了一座臨時的戰地醫院,周圍甚至還有推土機和挖掘機在忙碌的修建著掩體和戰壕。
“你可以在這休息一下”那名女護士把衛燃帶到了一個帳篷門口,“這裡是海蜂營的宿舍,等下我給你送些吃的喝的過來。”
“謝謝,謝謝。”
衛燃道謝的同時,也鑽進了帳篷,隨後便發現這裡麵的三個人竟然全都是熟人。
這裡麵除了牧師湯姆之外,擔架兵蘭迪也在,但最後那個熟人,卻是當初因為衛燃救了黑人而拿槍指著他的推土機駕駛員,那個光著膀子的士兵。
隻不過,這貨此時胸口上橫著裹了一圈紗布,以至於看起來就像是穿了件女士吊帶抹胸一樣有些不倫不類的滑稽。
“看看誰來了!”
這名依舊光著膀子的士兵丟下手裡的撲克牌,隨後又關閉了身邊的收音機,一臉嘲諷的說道,“湯姆,蘭迪,他就是我剛剛說的那個可恥醫療兵!就是他把寶貴的藥品浪費在了那些黑人身上!”
“再說一遍,我可不覺得那是可恥的。”
衛燃看了眼神色尷尬的湯姆和蘭迪,自顧自的在一張床上坐了下來,一邊脫掉身上被血液浸透的手術服和軍裝一邊說道,“當然,我也不認為你現在還敢把用槍指著我。”
“馬歇爾,夠了!”
湯姆此時到像個十足的牧師,“我剛剛已經說過了,我們所有人在上帝麵前都是平等的!”
“在醫生的麵前也是平等的”擔架兵蘭迪追加了一句,“馬歇爾,你該像維克多道歉的,他今天救了不少人。而且說不定明天你就需要他的幫助呢。”
“應該他向我們道歉才對!”馬歇爾固執的說道,“他該去黑人那邊的帳篷休息!”
“你是馬歇爾?”衛燃詫異的看著對方,他千算萬算,可絕對沒想到這個曾經拿槍指著自己的混蛋是馬歇爾!
“你聽說過我?”
馬歇爾一臉嘲諷的看著衛燃,有意無意的展示著胳膊上,由兩個交叉的轉輪手槍以及一顆帶著牛仔帽的五角星組成的紋身,在這個紋身的下麵,還有個“Remember the Alamo”字樣的飄帶紋身。
僅憑這個紋身就知道,這個固執的混蛋肯定來自德州,因為在進入這場戰爭之前,衛燃就不止一次的分彆從卡堅卡和馬卡爾的嘴裡聽說過,那句Remember the Alamo(記住阿拉莫)是得州獨立的象征。
想到這裡,衛燃不由的在心底把金屬本子再次罵了一通,給這麼個固執的混蛋和那個黑人威爾拍合影,恐怕隻有他們兩人中的一個變成屍體才有可能。
“回答我的問題!”馬歇爾站起身,走到衛燃的身前冷著臉問道。
瞟了眼被血跡染紅的紗布,衛燃輕輕在上麵按了一下,見對方因為傷口的疼痛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他這才故意模仿著季馬的猥瑣表情和語氣說道,“我沒聽過你,我隻是認識一個同樣叫馬歇爾的姑娘,她和你穿著一樣的上衣,但她的胸肌可要比你的大多了。”
這明目張膽的調侃立刻讓馬歇爾揚起了拳頭,可還沒等他的拳頭砸到衛燃的臉上,便已經被牧師湯姆和擔架兵蘭迪一起給攔了下來。
“馬歇爾!我以上帝的名義命令你收起拳頭並且向維克多道歉!”湯姆嚴肅的吼道。
“我可不信上帝!”逞強的馬歇爾說話間便要抬腿踹向近在咫尺的衛燃。
“如果以我的中尉軍銜要求你立刻道歉呢?!”
牧師湯姆語氣越發的嚴厲,和當初躲在坦克殘骸下麵的驚恐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那我會同樣以我的中士軍銜要求他向我道歉!”馬歇爾倔強的說道。
“湯姆,放開他。”
衛燃咳嗽了一聲,從兜裡掏出一對沾染著傷員血跡的肩徽給馬歇爾看了看,隨後一臉無辜的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好像是個少尉。那麼中士,我不需要你道歉,更不會向你道歉,但我們握手言和怎麼樣?如果你沒意見,我可以請你們喝啤酒。”
馬歇爾愣了愣,借著衛燃給出的台階,一臉不情願的伸出手,“看在啤酒的份兒上!”
“當然,看在啤酒的份兒上。”衛燃笑了笑,伸出手和對方握在了一起。
“馬歇爾,你怎麼會是中士?”擔架兵蘭迪詫異的問道,“你不是推土機駕駛員嗎?”
“我在塞班島獲得的晉升,這次是被臨時抽調過來的。”馬歇爾說完看向衛燃,語氣不太友好的問道,“那麼少尉你呢?你怎麼會跑到前線去?您該待在營級醫院裡才對。”
“意外而已”衛燃攤攤手,“把你們的水壺給我,我去給你們弄點啤酒。”
“你真的能弄到啤酒?”牧師湯姆雖然語氣中明顯帶著不信任,但卻依舊老老實實的將自己的水壺遞給了衛燃。
“隻管把水壺給我就行了”衛燃接過水壺,隨後朝馬歇爾和蘭迪伸出了手。
“如果你能讓我喝到啤酒,我就向你道歉。”嘴硬的馬歇爾說話間也解下自己的水壺遞給了衛燃。
“如果喝不到啤酒,我就向你道歉。”
衛燃笑了笑,接過對方和蘭迪先後遞來的水壺,一邊往外走一邊囑咐道,“在這裡等著我,當然,你們也可以去弄些吃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