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重要的是,照片右手邊那個抱著SVD狙擊步槍的,似乎正是年輕時的列瓦。
“對,131旅。”
列瓦乾巴巴的回應了一句,從櫃子裡拿出各種衝洗照片要用的藥水,隨後又從衛燃送他的相機裡取出膠卷放在了桌子上,“都交給你了,我來準備晚飯。”
話音未落,這老家夥便推門離開,顯然是不打算深聊這個話題。
看了眼房門的方向,衛燃將目光重新移動到了牆上,看向了上麵的第二張合影。
在這張合影裡,列瓦依舊穿著一套阿富汗卡,隻不過身上卻沒有了武器。
而在他的左手邊相隔著幾米的距離,還有個失去了雙腿的人目光麻木的坐在輪椅上。
在這兩人的身後並沒有步戰車,但他們的周圍、他們的中間,卻整齊的擺著兩排總共九把椅子。
兩張合影一番對比,衛燃暗暗歎了口氣,不管是列瓦也好,那個坐在輪椅上的士兵也好,他們都曾在上一張合影裡出現過。
但第二張合影裡那九把椅子,卻在暗示著當初合影的那11個人裡,隻有他們兩人活了下來。
“那11個人裡,說不定就有達麗亞老師的丈夫吧...”衛燃暗暗歎了口氣,轉過身開始了衝洗照片的工作。
當他再次走出這間暗房的時候,窗外的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樓下的列瓦在聽到開門時那刺耳的“吱呀”聲之後,立刻扯著嗓子招呼道,“快下來吃飯吧,順便陪我喝一杯!”
“馬上!”
衛燃最後看了眼暗房的牆壁上掛著的地圖和照片,這才邁開步子回到了一樓。
“先去餐廳裡等我”
列瓦指了指亮著燈的房間說道,“我去地窖裡拿一瓶酒,等下陪我喝一杯。”
“用不用我幫你?”衛燃下意識的問道。
列瓦指了指拴著高加索的樓梯間調侃道,“地窖的入口就在它的毯子下麵,隻要掀開就能進去。”
“算了,我還是去餐廳等你吧。”衛燃乾脆的扭頭就往餐廳的方向走。
列瓦得意的笑了笑,將那頭壯的不像樣子的高加索驅趕到一邊,掀開毯子和下麵的木板,踩著梯子慢悠悠的鑽機了地窖裡,而那頭高加索,則一屁股坐在了地窖入口的旁邊,像個儘職儘責的守衛似的,警惕的看著正順著餐廳的門縫偷瞄的衛燃。
片刻之後,列瓦將一個裝的滿滿當當的小籃子送上來,那高加索也熟門熟路的叼著籃子放在了一邊,隨後又咬住列瓦手中攥著的皮帶,輕而易舉的將他拽了出來。
“我才知道高加索竟然這麼聰明”躲在餐廳裡的衛燃稍稍加大的音量。
“他們的頭很大,腦子當然也不小,所以這麼聰明不是正常的嗎?”
列瓦回應的同時,還不忘摸了摸毛茸茸的狗頭,隨後關上了地窖口的板子。等他彎腰拎起籃子的時候,那頭高加索已經一屁股趴在了毯子上。
“我也養了一隻,才這麼大。”衛燃用手比劃了一番大小,隨後接過了對方手中的籃子。
“我把它買回來的時候也這麼大”
列瓦笑了笑,從衛燃手中的籃子裡拎出一瓶羅曼了灰塵的伏特加,用毛巾胡亂擦了擦之後遞給了衛燃。
趁著衛燃擰開瓶蓋的功夫,他也從冰箱的冷凍區拎出一個結滿了冰霜的不鏽鋼小壺,這小壺的肚子裡,還放著一塊足有香皂塊大小的不鏽鋼錠。
接過衛燃剛剛擰開的酒瓶子,列瓦將這冰涼的小壺倒滿,隨後將空瓶子隨手一放,並且指了指籃子裡的罐頭瓶。
這老東西把我當開罐器了?
衛燃暗自滴咕了一句,接連擰開了一個酸黃瓜罐頭,一個西紅柿罐頭,以及一個鵝肝罐頭和一個沙丁魚罐頭,最後又打開了一個鐵皮罐頭盒,將裡麵那塊足有遙控器大小的肥豬肉拿出來,用戳在桌子上的小刀切成了薄片。
而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列瓦已經用那冰涼的不鏽鋼小壺,給兩人的杯子裡倒滿了伏特加,並且自顧自的先喝了一杯。
這老家夥準備的晚餐除了五個或是自己做的或是帶有商標的罐頭之外,剩下的便是烤的焦香並且已經切片的大列巴,以及一大盆冒著熱情的紅菜湯。
“你平時就吃這個?”衛燃挖了一塊鵝肝抹在麵包片上,隨後又捏起兩條沙丁魚和一根酸黃瓜放在上麵,這才狠狠的咬了一口。
“平時我很少做飯”
列瓦端起杯子和衛燃碰了碰,呼了口氣一飲而儘,隨後又用力聞了聞盤子裡的酸黃瓜,這才心滿意足的說道,“平時我都是去隔壁的麵包店吃飯,但我總不能在彆人家裡招待朋友對吧?”
“說的有道理”
衛燃放下杯子同樣哈了口氣,再次咬了一口手裡的麵包片,這才一邊給兩人倒酒一邊含湖不清的說道,“基洛夫有什麼好吃的餐館沒有?明天開始我請你。”
“那就這麼說定了”
列瓦說話間已經端起了杯子,“難得遇到你這樣的年輕人,我是不會和你客氣的。”
“你該慶幸遇到一個華夏人才對”
衛燃和對方再次碰了一杯,一飲而儘之後開著玩笑說道,“美食對於華夏人的吸引力,就像勳章對勃列日涅夫的吸引力一樣。”
“那可不一樣,你們華夏人的美食不小心摔在地上沒什麼”
列瓦同樣一口喝光了杯子裡的伏特加,“但如果勃列日涅夫的勳章如果落在地上,不僅莫斯科會發生地震,就連南極的企鵝都會摔一跤。”
“沒辦法,他的勳章太多也太重了。”衛燃一本正經的攤攤手,緊跟著,餐廳裡的這一老一少便默契的哈哈大笑。
用永不過時的蘇聯笑話消弭了飯桌上的最後一絲生疏,兩人也在關於相機和拍照的話題上延伸的越來越遠。
“列瓦,你以前肯定...肯定是個戰地記者吧?”
已經灌了不知道幾杯酒的衛燃往嘴裡丟了一塊油膩膩的肥豬頭,大著舌頭問道,“我看暗房裡的那兩張合影...”
“我可不是什麼記者”
同樣有些喝多了的列瓦晃了晃殘缺的右臂,“在我這條胳膊上還長著手掌的時候,我可是個狙擊手。”
“你是狙擊手?”衛燃打了個酒嗝,“我還以為那兩張合影是你的拍的呢。”
“拍第一張合影的人已經死在格羅茲尼了”
列瓦從兜裡摸出一盒香煙,衛燃見狀,也從對方遞來的煙盒裡胡亂抽出一顆叼在嘴裡,隨後掏出個煤油打火機,嘗試了好幾次這才成功打出火苗,晃晃悠悠的湊到了列瓦的身前。
隨著澹藍色的煙霧飄飄蕩蕩的籠罩了頭頂的日光燈管,列瓦歎了口氣說道,“拍第二張合影的人也死了,心死了。”
衛燃愣了愣,用力嘬了一口煙,強忍著酒精和尼古丁帶來的眩暈問道,“那場巷戰打的很慘吧?”
“和斯大林格勒一樣”
列瓦看著手中的香煙,眼神迷離的說道,“我沒打過斯大林格勒,但我肯定,格羅茲尼絕對和斯大林格勒一樣慘。”
“明天...明天要不要去打獵?”
衛燃打了個酒嗝問道,“這個季節應該已經可以獵鹿了吧?我們...我們可以比一比。”
“你要和我比打獵?”列瓦挑了挑眉毛,“我剛剛沒說我以前是個狙擊手嗎?”
“能贏了狙擊手不是更有成就嗎?”
衛燃晃了晃腦袋,故作挑釁的說道,“我輸了,我親自下廚請你吃華夏菜。我贏了,你...嗝——!你把那兩張合影送我一份。”
“你確定你沒有喝醉?”列瓦眯著眼睛問道。
“喝醉了說的也算”衛燃說話間已經再次倒了一杯酒,“不敢比?”
“這有什麼不敢的”
列瓦痛快的將杯子倒滿,再次和衛燃碰了碰,隻不過,還不等這杯酒下肚,坐在對麵的衛燃卻因為仰脖子灌酒的動作過大,仰麵朝天連人帶椅子的摔在了臟兮兮的地毯上,倒是他手中那顆隻抽了兩口的煙,早已提前被酒杯上冷凝的水珠徹底打濕,算是免去了一把火點了這相機店的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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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