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冰冷的樓道裡,即便有口罩的阻擋,衛燃依舊可以聞到濃重的黴味,隨著手電筒和頭燈的光束掃過一個個的房間,衛燃卻越發的失望。
這棟同樣隻有三層的建築,一樓和二樓沒有任何的區彆,能搬的全都被搬走了,樓梯也已經全部炸毀,不僅如此,一樓的樓道裡還結著厚厚的一層堅冰,顯然是在夏季的時候有水滲了進來。
不過,當他爬上頂層的時候卻立刻發現了不對。手電筒的光束掃過之處,竟然鋪滿了毯子,那毯子上,也放滿了大大小小各種各樣的東西!而這其中最多的,便是斯大林的胸像!
彎腰從被枕木架起來的木頭箱子裡拿起一本舊書,當他用袖子拂去灰塵發現,深藍色的封麵上,用燙金的俄語寫著“斯大林全集”的字樣。
輕輕放開發黴板結在一起的書頁,裡麵甚至還有鋼筆寫上去的大段讀書感悟。
將這本書放在一邊,衛燃又拿起了下麵的一本。這本書發黴的情況更加嚴重一些,但卻依舊可以勉強辨認出這是一本《論蘇聯偉大衛國戰爭》。同樣,在這本書裡,在空白處同樣寫著當時讀這本書時的各種感悟。
放下手中的舊書,衛燃繼續往前走了兩步,輕輕撕開一個被報紙包裹的畫框之後,發現這裡包裹著的是一張超過了半米寬的斯大林畫像。
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衛燃推開一個房間的房門,小心翼翼的讓手電筒和光束照進去。
目光所及之處,放著的全都是和斯大林有關的各種東西,從書籍到掛像,從凋塑到旗幟。甚至,他還看到了一箱箱不知道內容的電影膠片,和好幾大箱子帶著包裝紙的斯大林頭像銅章。
退出房間,他已經可以肯定,之前那些建築之所以炸掉了樓梯,八成就是為了隱藏這裡的情況做的掩飾。而藏在這裡的這些東西,毫無疑問是赫魯曉夫時代“去斯大林化”的產物。
在那場涉及東歐多個國家的轟轟烈烈運動中,這些帶著濃烈個人崇拜意向的物品要麼被毀要麼統一上交,當然,也有不少像這樣被藏匿起來的。
而眼前的這些東西,在衛燃身處的這個思想相對自由的時代,無疑可以賣出個好價錢。當然,前提是這些東西能用相對廉價的方式全部運到歐洲部分,並且有方法賣給對的人——這顯然不是衛燃擅長的。
將這賺錢的想法拋諸腦後,衛燃在這滿地的“寶藏”中尋找著對自己有用的線索。
他可沒忘自己是乾嘛來的,不管這些年頭並不算長的古董能賣多少錢,先找到可能存在的翠榴石才是此行的正事。這份搜尋工作顯然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完成的。原因無他,這裡堆積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用刺刀撬開一個發黴的木頭箱子,衛燃從裡麵拎出兩個暖壺大小的青銅站像看了看。和建築外麵的廣場一樣,這倆站像一個是列寧,一個是斯大林,甚至連動作都和外麵的凋像相差不大,僅僅隻是個頭小了無數倍而已。
將其放回原位,衛燃挪到第二個木頭箱子的邊上,用刺刀撬開了蓋子,出乎預料,這裡麵放著的,竟然是滿滿一大箱子蘇聯風的宣傳海報。
顯而易見,這些帶著些許黴斑的海報從印刷出來的那天開始都沒有得到被張貼起來的機會,便被永遠的塵封在了這個木頭箱子裡,又跟著木頭箱子躲進了這棟暗無天日的建築。
繼續往前,當第三個木頭箱子撬開的時候,裡麵放著的卻是一個挨著一個的搪瓷杯子。隨意拿出來一個,上麵果然印著斯大林的頭像。
將這帶著牛皮紙包裝的搪瓷杯子放回原位,衛燃在這昏暗的房間裡繼續樂此不疲的玩著開箱子遊戲。
接下來的箱子裡,不但放著更多的搪瓷杯子,還有風格類似的暖水壺、鏡子、甚至連印刷口號用的木頭模版都成箱成箱的冒了出來。
一直忙活到頭燈的亮度都開始變低,衛燃也終於停下了手,帶著翻找出來的線索物品返回了運輸車的生活艙。
能被他帶回來的東西僅僅隻有兩樣,其中一個,是半張折起來墊在胸像與胸像之間的地圖。
這半張地圖繪製的明顯是這片礦山的情況,其上不但詳細標注了各個樓的功能,同時也證實了衛燃之前的猜測——那些長長的壕溝,果然是給戰俘居住的地窩棚!
隻可惜,這半張地圖也僅僅隻涉及了這片建築群以及一小半的壕溝。剩下的區域卻是缺失的。衛燃回來之前大部分的時間,也是在尋找另外半張不知道被塞到哪去的地圖。
被他帶回來的第二件物品,是一張原本卡在鏡子上的黑白照片。從拍攝的角度可以大致推斷,這張照片應該就是從某棟樓的樓頂拍攝的。
當然,吸引衛燃注意的,來自這個鏡頭聚焦的部分,那是一片繁忙的景象,用於俘虜居住的地窩棚外麵有排著長長隊伍的人群,打頭的位置還能隱約看到似乎正有人在給它們打飯。
在那些打飯的人身後,壕溝的邊緣,還能清晰的看到正有三五個人正對著鏡頭的方向跪成一排,在它們的背後,還有兩個人舉起了手中的武器。
翻過照片背麵,流暢的藍色鋼筆字簡單的描繪著當時的情景:1951年7月20日,52號礦山在行刑隊的槍聲中開始了繁忙又枯燥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