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麼認出他來的?”衛燃頗有些刨根問底的問出了新的問題,“是那盞紅色的提燈圖桉嗎?”
“你的話可真多”
尼涅爾最終還是點點頭,“你知道約翰·沃爾夫岡·馮·歌德嗎?寫《少年維特的煩惱》的那個德國作家。”
“知道”衛燃點點頭。
“那邊躺著的那個家夥,名字叫菲利克斯·馮·歌德”
尼涅爾猛嘬了一口煙,笑著說道,“當時,他經常和我說,他其實是約翰·沃爾夫岡·馮·歌德的後裔。”
“這和提燈有什麼關係?”衛燃不解的問道,同時暗暗驚訝於那名德國飛行員,竟然還是個名人之後。
“當時我們在利佩茨克接受航空培訓的時候,他經常說,約翰·沃爾夫岡·馮·歌德去世之前的遺言是‘我需要更多的燈光’他作為他的後裔,有必要滿足他的這個遺願。”
尼涅爾說道這裡攤攤手,“所以他就用提燈當作自己的標誌,還說以後會把提燈畫在他的飛機上。隻是沒想到,我竟然真的看到了一架機翼上畫著提燈的飛機。”
“所以...其實你的彈藥...沒有消耗完?”衛燃斟酌著問道。
“我...”
尼涅爾歎了口氣,彈飛了煙頭答道,“我下意識的猶豫了,然後我們的飛機撞在了一起。我...”
“好好和你的朋友聊聊吧”
衛燃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在對方詫異的目光中艱難的站起來,一瘸一拐的走向了水井邊忙著幫眾人漿洗衣服的盲人姑娘薩沙。
在那隻名叫涅瓦的狗子的警告之下,衛燃明智的和對方保持著兩米開外的距離。一邊幫著從水井裡往外打水一邊問道,“薩沙,平時都是你自己在這裡生活嗎?”
“村子裡的謝爾蓋大叔有時間會過來幫幫我”
薩沙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直起腰一邊整理著垂下來的頭發一邊說道,“我姐夫參軍之前,和他一樣都是伐木工,冬天的時候還經常一起去打獵呢。”
說到這裡,薩沙伸手摸索著找到了那條叫做涅瓦的狗子,一邊幫它撓癢癢一邊說道,“涅瓦就是謝爾蓋大叔去年送我的,這個小家夥可是幫了我不少忙,有時候它還會去森林裡抓兔子或者野雞回來呢。”
掃了眼那隻仰著下巴,一臉愜意模樣的狗子。衛燃不由的笑了笑,探身看了眼房子另一麵似乎在聊著什麼的兩名飛行員,衛燃默不作聲的取出了金屬本子裡的祿來雙反,找好了角度給盲女薩沙和兩個都叫涅瓦的小家夥拍了一張合影。
“其實我才來這裡沒多久”
薩沙幾乎將上半身都側著靠在了那隻狗子身上,憂心忡忡的主動解釋道,“在戰爭開始之前,我一直都在城裡生活。後來德國人來了,他們從天上往下丟了很多炸彈,我到現在都忘不了那些飛機從頭頂飛過的聲音。”
“你是怎麼...”
“我姐姐”
薩沙露出個自豪的笑容,“我的姐姐拉娜是個醫生,她在廢墟裡找到了我,把我接了回來,讓我幫忙照顧涅瓦,她說她要去參加戰鬥,去救更多需要救助的人,所以她又回到了城裡。”
說到這裡,薩沙頗為遺憾的歎了口氣,“如果我能看見就好了,這樣的話說不定我也能幫上什麼忙了,而不是每天隻能幫村子裡的伐木工洗洗衣服換些吃的。”
“你已經幫上忙了”尼涅爾扶著牆壁蹣跚著走了過來,“你救了兩個飛行員呢。”
“我可沒幫上你們什麼”
薩沙的臉上依舊帶著燦爛的笑容,“而且是三個飛行員吧?我剛剛聽到另一個聲音的慘叫了。”
見尼涅爾一時間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衛燃暗暗歎了口氣,主動說道,“對,是三個,薩沙,你救了三個飛行員。”
“謝謝”尼涅爾朝衛燃說道。
“不用謝”
最先做出回應的,卻是以為正和自己說謝謝的薩沙。這姑娘慌裡慌張的擺擺手,“我真的沒有做些什麼,所以不用謝我。相反,我還要謝謝你們呢。”
“你謝我們做什麼?”尼涅爾下意識的問道。
“謝謝你們殺死了那麼多德國人呀,謝謝你們和他們在天空中戰鬥!我猜你們肯定打下來很多德國的飛機,我的爸爸媽媽就是被他們的飛機丟下的炸彈炸死的。”
薩沙攥著因為漿洗衣服而被泡的有些發皺的小拳頭信心十足的說道,“但我相信,我們肯定會把那些該死的德國人全都趕跑的!”
看了眼一臉呆滯的尼涅爾,衛燃無聲的歎了口氣,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轉身繞開再次開始弓著腰的狗子,一瘸一拐的走進那棟並不算大的木頭房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