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梁班長擺擺手,“你們準備去什麼地方?”
“盧克先生要去曼西鎮”
周國昌抹了抹臉上的爛泥答道,“他說那裡有個英國人留下來的倉庫,隻有我把他送到那裡,我才能拿到剩下那一半更貴的藥品。”
“但是曼西鎮在你們的身後”覃守正忍不住提醒道,“就在那些鬼子吹過去的方向。”
“我們打算先去南邊的那個鎮子的”
周國昌指了指衛燃等人來時的那個方向,條理清晰的說道,“我們騎的那兩匹馬快不行了,要去那裡再找兩匹馬,而且盧克先生的肩膀也中了一槍需要質量。順便也可以趁機會引開鬼子,等他們意識到我們不在曼西的時候再趕過去。”
“我們也要去曼西,不如...”
“不行!”
周國昌聲色俱厲的嗬斥道,“那些藥是給將士們救命的!你們三個如果想私吞我就和你們拚命!”
“士兵們,我必須儘快趕到曼西。”
盧克趕緊攔住周國昌說道,“如果你們需要那些藥就拿去好了!但是我們必須趕到曼西,所以如果你們能護送我們過去,我保證,等到了那裡之後,我會讓英國軍隊的長官支付雙倍...不,三倍!我保證他會願意支付三倍的藥品當作贖金來換我和周的生命!”
“我們是想說,我們也是去曼西的,我們可以一起結伴過去。”
梁班長說話間,已經將裝滿藥品的飯盒塞進了背包,接著又將背包一起遞給了盧克,倒是仍在覃守正手裡拿著的手槍並沒有還給對方。
“衛燃,把包袱和藥還給周國昌兄弟。”梁班長後退一步提醒道。
聞言,衛燃痛快的將手中的飯盒重新放回包袱係好,順便不著痕跡的拿起一盒9毫米子彈攥在了手裡。
借著包袱的掩護將子彈揣進兜裡,衛燃起身將包袱還給了對方,隨後又將掛在身上的搶盒打開,從裡麵抽出一支同樣款式的勃朗寧大威力手槍,熟練的取出彈匣看了一眼。
直到這個時候,梁班長這才繼續說道,“南邊的鎮子駐紮著96師288團的主力,他們再往南就是鬼子的追兵了。不管你們願意現在往南去買馬療傷,還是跟我們去北邊的曼西,在你們做出決定之後,我們都會把武器還給你們。”
說到這裡,梁班長一番摸索從兜裡摸出僅有的一塊銀元,“當然,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們能賣給我幾顆奎寧,我們連的很多傷員就在曼西鎮北邊的一個村子裡養傷,他們裡有很多人都得了瘧疾。”
聞言,周國昌下意識的和同樣滿身泥濘的盧克對視了一眼,倆人又用他們自認為沒人聽懂的英語交流了一番。
“盧克叔叔,我們怎麼辦?”周國昌略顯茫然的問道。
“和他們一起走吧”
盧克咬牙說道,“我們必須儘快趕到曼西,隻要趕到那裡,我們就能活著離...”
“盧克叔叔,我說過很多次了,我要留下來打鬼子,等打跑了鬼子,我還要去找我的弟弟和姐姐們呢。”周國昌認真的用英語說道。
“周,我很抱歉,你的姐姐和弟弟他們不可能活下來的。”
盧克捂著胳膊上的傷口提醒道,“我把你從氧光救出來就已經...”
“是我把你救出來的”
周國昌再次打斷了對方沒說完的話,“要不是你搶了那個鬼子記者的東西,我們也不用這麼狼狽!”
“好好,是你把我救出來的。”
盧克無奈的回應道,“總之,我覺得我們可以和他們三個一起走,我想早一點趕到那裡,而且如果真像他們說的那樣,南邊那個鎮子我覺得並不安全,我們去了,很可能會被那些鬼子抓住。”
見周國昌張嘴要說什麼,盧克加快語速補充道,“而且你沒聽那個絡腮胡子男人說的嗎?在曼西的北邊,有很多人在那裡養傷,他們肯定更需要那些藥品。”
“那就...那就和他們一起去曼西!”做出決定的周國昌深吸一口氣,換上漢語說道,“我們決定和你們一起去曼西。”
“這是你的槍”
衛燃先一步將手裡拿著的木頭槍盒,以及另一隻手拿著的勃朗寧手槍遞了過去。
見狀,梁班長也朝覃守正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不情不願的將彆在腰帶上的勃朗寧手槍還給了盧克。
直到這個時候,衛燃才把手裡拿著的彈匣也還給周國昌,同時坦誠的說道,“我從你的包袱裡拿走了一盒子彈,算是我買下來的怎麼樣?我這裡還有些錢。”
“那些子彈就送給你吧”
周國昌說話間接過彈匣裝進手槍的握柄,接著又把手槍塞回木頭槍盒隨意的掛在了腰上。
這還沒完,他接著又主動從包袱裡再次拿出那個鬼子飯盒,康慨的從裡麵拿出三瓶發冷丸分給了衛燃三人。
“多少錢?”梁班長接過發冷丸的時候,已經從兜裡摸出了一塊磨得蹭亮的銀元。
“不用”
周國昌擺擺手,“等到了你說的那個村子,這些藥品也會提供給他們的。”
“謝...謝謝”梁班長,乃至覃守正都訥訥的道了聲謝,接著更是齊齊的舉手敬了個禮。
隻不過,不管是周國昌還是那位盧克,他們對這二人的敬禮做出的回應,卻是各自肚子裡傳出來的,咕嚕嚕的叫聲。
“你們多久沒吃飯了?”衛燃故意岔開話題笑著問道。
“一整天了”
周國昌咧著嘴傻笑道,“從今天早晨天還沒亮,那些便衣鬼子就發現我們了,這都追了一整天了。”
“再忍忍,咱們換個地方打油茶喝!”
梁班長說完指了指路對麵的魚塘,“你們兩個快去洗洗身上的爛泥,等下我們去林子裡躲一躲。”
“我先去吧!”
盧克搶先說道,“周,你盯著點我們過來的方向,免得那些混蛋又追上來!”
周國昌聞言愣了愣,接過對方遞過來的背包和武器,點頭說道,“好,你先去,我來盯著!”
“不是還有我...”
“閉嘴!”
梁班長不輕不重的在覃守正後腦勺來了一下,讓他將沒說完的後半句咽了回去,“你認識誰是來追他們的?你也快去洗洗吧,如果閒的就再撒幾網。”
“撒就撒”
覃守正咧咧嘴,光著腳丫子重新走到路對麵的水塘邊,拿起漁網熟練的撒了出去,全然不顧旁邊不遠處的盧克已經跳進了水塘裡,僅僅隻靠沒有受傷的那隻手,搓洗著滿身滿臉滿頭的爛泥。
耐心的等著這倆人洗乾淨了身上的爛泥又額外換了他們自己帶著的,或者覃守正借給他們的衣服和鞋子,衛燃也注意到,那位盧克是個看樣子四十來歲的白人,消瘦的臉上帶著無法掩飾的精明之色。
倒是那個周國昌,卻是個看起來和覃守正年紀差不多的小夥子,這一點反而是衛燃等人都沒有料到的。
沒敢過多耽誤時間,一行五人外加重新馱上負重的毛驢鑽進了路邊茂密的叢林。同時,包括負責斷後清理痕跡的衛燃,也紛紛扣上了防蚊的麵罩,順便在各自的身上撒上了預防螞蝗的666粉。
約莫著往叢林深處走了差不多一裡地的距離,梁班長在一塊長滿了青苔的大石頭邊上停住了腳步。
“就這裡吧,我們在這裡休息休息吃個飯再走。”
梁班長一邊說著,已經將毛驢拴在了靠近石頭的一顆小樹上。見狀,衛燃和覃守正也立刻上前,再一次幫忙將毛驢身上的負重卸了下來。
“守正,挖灶,煮油茶喝!”梁班長期待滿滿的吩咐著,“衛燃,你帶著國昌去周圍砍點柴回來。”
“是!”
衛燃和覃守正各自應了一聲,隨後又各自從卸下來的背簍裡抽出了柴刀和工兵鏟,開始忙起了各自的工作。
“和我來吧”
衛燃拎著柴刀招呼了周國昌一聲,帶著他走向了來時的方向,在這潮乎乎的叢林裡,尋找著任何能拿來當作燃料的乾燥木柴。
而在同一時間,距離他們有段距離的山路折彎處,四個騎著馬拎著槍的男人也看到了正站在溪邊河水的兩批馬。
謹慎的在這兩匹馬周圍一番觀察,為首的那個人立刻調轉馬頭,揮舞著馬邊,帶著另外三人,又一次跑向了半個小時前才路過的那個岔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