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樹冠遮蔽了大量陽光的針葉林裡,在蒂莫夫時不時扣動扳機打出一串短點射的槍聲中,巴克已經給一支步槍裝上了M7榴彈發射器並且換上了空包彈,順便,也將搜刮出來的五顆槍榴彈擺在了手邊。
和衛燃對視了一眼,巴克將槍榴彈貼著滿是青苔的地麵探出去做好了準備,衛燃也用一支加蘭德頂著自己的鋼盔,一點點的從藏身的樹乾探了出去。
「鐺!「
清脆的敲擊聲中,衛燃剛剛探出去的鋼盔便被那位似乎有些等得不耐煩的狙擊手用一發子彈掀翻。
隻不過,還不等這頂開裂的鋼盔落地,同樣早已做好準備的蒂莫夫便迅速移動機槍的槍口,並且死死的扣住了扳機。
前後相差不到一秒,巴克也將槍榴彈瞄準了被機槍壓製的方向扣動了扳機,而衛燃則丟下了手裡的加蘭德,拎著一支M3衝鋒槍,朝著之前被蒂莫夫用機槍掃中的狙擊手玩了命的衝過去!
轟隆隆的爆炸聲中,槍榴彈成功的在一顆鬆樹的樹乾上炸出了臉盆大的一塊顯眼傷疤,衛燃在爆炸傳來的同時,也立刻一個前撲躲在了早已看中的一顆鬆樹後麵,並且以最快的速度爬起來,將身體貼合了樹乾的輪廓做好了準備。
相隔不過一個呼吸,機槍聲戛然而止,緊跟著,遠處便傳來了一聲槍響。
在這聲槍響過後,蒂莫夫再次開始了壓製性射擊,而衛燃也立刻貓著腰衝了出去。
當第二聲槍榴彈的爆炸傳來的時候,衛燃再次躲在了樹的後麵。蒂莫夫的壓製性射擊,也再次停了下來。
但這一次,他已經可以看到,相隔不過20多米之外的一顆鬆樹後麵,正仰躺著一具屍體。
然而這一次,對麵的狙擊手卻並沒有開槍,而且由蒂莫夫操縱的機槍也中斷了足足半分鐘這才重新開始。
顧不得心頭的不安,衛燃一個箭步衝向了那具屍體,順勢撿起了屍體手中的那支裝有瞄準鏡,並且用布條綁上了不少鬆枝的毛瑟步槍。
靠著樹喘了口粗氣,衛燃手忙腳亂的檢查了一番這具屍體。
看起來50多歲的年紀,濃密的山羊胡子早已花白,上麵還沾染著枯黃的鬆針以及一些壓縮餅乾的碎屑。
胸腹處密集的彈孔無疑是當初蒂莫夫用機槍掃射時留下的,除此之外,這老頭子腰間除了一個德軍的椰子水壺,另一側的獸皮口袋裡,還裝了不少搜刮來的美軍壓縮餅乾甚至兩個罐頭和一個開罐器。
顧不得仔細檢查,衛燃拉開槍膛掃了一眼,粗暴的從屍體胸前的彈藥包裡翻出來兩板子彈揣進兜裡,隨後打著滾躲到了另一棵樹的後麵。
取出金屬本子裡的蘇軍鬥篷將身體和步槍蓋住,衛燃焦急的搜索著可能存在的敵人。
「砰!」
夾雜在機槍掃射中的清脆槍聲從遠處傳來,機槍掃射的聲音也戛然而止,但緊跟著,一發槍榴彈便飛向了槍聲響起的方向。
與此同時,衛燃也調轉槍口,借助著窄小的瞄準鏡,看到了一個一閃而逝的身影,以及一顆同樣在瞄準鏡裡一閃而逝的狗頭。
「找不到人,老子還跟不上你嗎?」
衛燃暗暗嘀咕了一句,果斷的用瞄準鏡裡的準星套中了那隻曾經朝著自己撒尿的狗子。
不過,他卻並沒有急著開槍,反而用槍口跟著那隻黑黃色的狼狗在林間快速移動,並最終追著狗子停在了一顆鬆樹的旁邊。
眼看著那隻狗子在樹邊趴了下來,衛燃耐著性子繼續移動槍口,隨後便看到了一個矮小的身影正躲在緊挨著的另一棵樹旁邊,緩緩將槍口探出來,對準了蒂莫夫二人的方向。
「砰!」衛燃來不及多想立刻扣動了扳機!
然而,因為對手中這支槍的不熟悉,這匆忙的一槍卻並沒有擊中那個人影,僅僅隻是險之又險的打在了他緊挨著的鬆樹樹乾上。
見對方立刻縮回了樹後麵,衛燃也跟著改變了藏身位置,推彈上膛重新用瞄準鏡套住了那隻狗子。
見這狗子沒有動地方,他也不急著開槍,繼續在它周圍尋找著藏起來的狙擊手。而這個時候,無論是所剩不多的槍榴彈,還是蒂莫夫負責的機槍,都沒有進行開火,這片森林裡,也難得的再次陷入了安靜。
但這片森林裡的交火雙方卻都沒有動,幾乎處於明麵上的蒂莫夫和巴克,更是抓緊時間,在藏身的鬆樹後麵,揮舞著工兵鏟挖起了散兵坑。
約莫十多分鐘之後,一個人影猛的從衛燃瞄準鏡的邊緣探出了身子。
見狀,衛燃想都不想的稍稍移動槍口,幾乎和對方同時扣動了扳機!
「砰!」
兩聲幾乎同時響起的槍聲也讓蒂莫夫和巴克下意識的藏住了身形,而衛燃也在看到那名跪姿狀態的狙擊手中槍仰麵摔倒的同時,隻覺得右手一麻,接著便是鑽心的劇痛!
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右手,剛剛對方那一槍剛好擊中了他的右手食指和手掌相連的那根指節,這一槍不但帶走了他的食指,而且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幾乎蔓延到手腕,深可見骨的傷口。
「嘶-!臥槽啊!」
衛燃咧著嘴蹦出一句國罵,強忍著痛苦翻身躲到鬆樹後麵,哆哆嗦嗦的從醫療包裡翻出一支嗎啡紮在了傷口周圍。
沒時間縫合傷口,他隻能以最快的速度將仍舊卡在扳機護圈裡的那根食指揪出來揣進兜裡,隨後把步槍換到左手,並用這支槍的背帶死死的纏住了中槍的右手手腕。
快速探頭看了一眼立刻縮回去,衛燃咬咬牙再次舉槍瞄準了對方,見那名狙擊手仍舊躺倒在地,就連那隻狗子都湊過去舔他的時候,這才瞄準那名狙擊手的腦袋肩膀補了一槍。
見對方依舊沒有反應,他這才稍稍鬆了口氣,放下槍,翻出縫合用的工具,趁著嗎啡的效力還在,以最快是速度縫合了右手手背上的傷口,隨後又撒上磺胺進行了包紮。
「維克多!你還活著嗎?」巴克的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我看到那個狙擊手中槍了,你呢?你還活著嗎?」
「還活著!」衛燃趕緊回應了一聲,「彆開槍,我這就站起來了。」
「放心吧,我不會再朝著你開槍了。」巴克說話間,已經和扛著機槍的蒂莫夫跑了過來。
「你受傷了?」蒂莫夫最先發現了衛燃手上的傷口。而巴克卻好奇的看著衛燃身上穿著的鬥篷。
「沒事,一起去那個狙擊手那裡看看吧」
衛燃擺了擺剛剛包紮好的右手,順勢指了指不遠處的那名狙擊手屍體,「巴克,幫我去他身上仔細搜一搜吧,說不定能找到什麼好東西。」
「你的鬥篷也是這麼來的?看著可真暖和「
巴克話音未落,已經跑到了那名狙擊手的旁邊,想都不想的最先脫掉了對方腳上和自己腳上的靴子換了換。
見狀,衛燃和蒂莫夫對視一眼,兩人相互掩護著,警惕的走向了最多兩百米外的那名狙擊手。
隨著距離的拉近,他們二人也看到了那隻仍舊在屍體旁邊用鼻子拱來拱去,不斷哼唧試圖叫醒主人的狗子,更看到了那個瘦小的狙擊手。
「怎麼是個孩子」蒂莫夫意外的念道了一句。「早該想到的...」
衛燃咬咬牙,確實像蒂莫夫說的那樣,這個被子彈擊中了胸口和肩膀的狙擊手確實是個最多不過十六七歲的孩子。稚嫩的臉頰上帶著凍瘡,手上還戴著一雙灰色的針織手套,那手套上,還有黑色
的納脆鷹徽和萬字符花紋作為裝飾。
而在他的懷裡,還有一支帶有瞄準鏡的G43型半自動步槍,這步槍的槍托上,還套著一支棕色的襪子,看裡麵鼓鼓囊囊的,顯然是塞著一些東西。
「砰!」
蒂莫夫抽出手槍,對準那隻哀鳴的狗子扣動了扳機,等這狗子嗚咽著趴在狙擊手的身上斷氣之後,這才歎了口氣,「這樣的小孩子不該在這種地方送命的,他根本就不該參加這場戰爭。」
「接下來我們去哪?」衛燃將手裡拎著的毛瑟步槍放在對方的懷裡,順便撿起了對方的G43步槍。
不出所料,這支槍恰恰是當初他在多米尼克的莊園裡看到的那支。小心的褪下套在槍托上的襪子,這裡麵不但裝著幾顆子彈,而且還有個鋁製的小藥瓶。
「柏飛丁?」蒂莫夫用德語念出的藥瓶上的名字。
「你會德語?」衛燃詫異的問道,他不僅詫異於對方會德語,更詫異於手裡的這瓶柏飛丁。
簡單的說,這種藥之於德軍,就如同突擊錠之於小鬼子。這也就算了,問題這個時代的德國人,可是普遍把這種被後世稱為冰讀的玩意當作「文明」和「進步」的標誌。
可即便如此,如此小小年紀就用上這東西,卻依舊讓衛燃吃驚無比。
「當然」
蒂莫夫渾不在意的解釋道,「我媽媽是奧地利人,奧地利的薩爾茨堡你知道嗎?」
「沒聽說過」衛燃心不在焉的回應了一聲,順手將那瓶柏飛丁丟到了那具格外年輕的屍體上。
「阿爾卑斯山你總知道吧」
蒂莫夫攤攤手,「不過我媽媽來自阿爾卑斯山的南邊,一個叫做塔姆斯韋格的小地方,當然,我可沒去過那裡,我甚至都沒去過奧地利。你呢?你怎麼也會德語?」
衛燃正要張嘴編個借口,巴克卻從遠處跑了過來,氣喘籲籲的指著衛燃之前藏身的方向說道,「快!快跑!那邊有德國人追來了!我看到他們的摩托了!」
「看來真的是要包圍我們了」蒂莫夫皺起了眉頭,扭頭看向了衛燃的手上的傷口。
「我的傷問題不大」
衛燃趕緊說道,他現在麻藥的勁頭兒都還沒過呢,連疼痛幾乎都感知不到,自然問題不大。
「看來我們隻能往這個方向跑了」
蒂莫夫指了指左手邊的方向,「現在追我們的敵人都被解決了,隻有往這個方向跑,暫時是最安全的。」
「那就彆浪費時間了」
巴克說完,已經將一支衝鋒槍遞給了手裡仍舊那支那支德國槍的衛燃,接著又從包裡拿出不久前繳獲的地雷,一番設置之後塞到了那名過分年輕的狙擊手的身體下麵。
三下五除二的設置好了地雷,巴克一馬當先的走在了最前麵,沿著他們之前來時的方向開始往回跑。
當他們三人再次遠遠的看到那棵枯死的鬆樹的時候,卻發現這森林裡不知什麼時候又多了一條半履帶摩托的印記。
下意識的看了眼營地的方向,再看看那條履帶印記的方向,蒂莫夫正要做出決定,他們三人卻再次聽到了迫擊炮從頭頂劃過時特有的哨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