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嗓音渾厚幾乎天生適合男高音的男人大喊了一嗓子,帶著一隊人從衛燃的身邊擦肩而過。
與此同時,衛燃也幫一個小腿被炸沒了一節的士兵的用腰帶完成了止血,隨後將其扛起來,跟著遠處的擔架兵跑進了船艙。
放下傷員並且順手牽羊的撈到兩個醫療包,衛燃又從一具醫療兵的屍體身上換來了帶有紅十字的鋼盔,隨後便趁亂順理成章的加入了醫療救援的隊伍。
得益於這次充足的準備,他清楚的知道,剛剛那一輪炮擊不僅帶走了甲板上大量水手的生命,同時也讓這條驅逐艦的艦長埃文斯中橋失去了左手的兩根手指頭。
而他之所以強忍著暈船帶來的不適也要給自己換個醫療兵的身份,為的便是儘可能的接近艦橋找到埃文斯艦長!
然而,還沒等他找到進入艦橋的機會,這條險之又險才躲進雲雨區修整的驅護艦,也果然如曆史記載的一般再次開火了!
緊跟著,這艘驅逐艦也再次開始轉向。而被晃的幾乎站不穩的衛燃,也被一個從艦橋上衝下來的軍士長給轟到了甲板上繼續搶救傷員。
雖然無緣得見埃文斯艦長,但這次他卻遇到了剛剛從身旁匆匆跑過的那位綽號駝鹿的壯碩水手。
這個水手身高也就一米七五左右的樣子,頭上鬆鬆垮垮的戴著沒有係帶的鋼盔,下半身是一條藍色粗布褲子,上半身是一件臟兮兮的t恤外加和衛燃同款的防彈衣。
他的身高雖然不如衛燃,但那兩條胳膊卻像是健美先生一樣格外的健壯。
不僅如此,衛燃也在他的一條手臂上看到了交叉的印第安戰斧紋身。隻可惜,他的臉上不僅同樣戴著無邊框的風鏡,而且也像衛燃一樣戴著防火的麵罩,所以雙方根本就看不到對方的長相。
“聽說你是印第安人?”衛燃一邊給對方按著的傷員處理大腿根上的傷口一邊大聲問道。
“你聽誰說的?”單手就把傷員按住的水手駝鹿大聲問道。
“你的膚色!”衛燃說話的同時,伸手拔出了鑲嵌在傷口裡的一塊金屬碎片,“大酉長也是這樣的膚色。”
“你的膚色也不像個黑人!”駝鹿大聲說道,“甚至比我的更淺!”
“我是亞裔!”衛燃話音未落,已經用一包磺胺粉蓋住了傷口。
“你的亞裔兄弟正在用火炮朝我們開火!”駝鹿指了指身後的主炮指著的方向。
“那不是我們的兄弟”衛燃一邊包紮傷口一邊大聲喊道,“他們是溫迪戈!”
“你竟然知道溫迪戈?!”駝鹿一邊回應衛燃,一邊拎著傷員的褲腰帶將其提了起來。
“吃人的溫迪戈!”衛燃大聲回應道,同時也確認了對方大概率就是塔坦卡的父親。
“那就讓我們殺死溫迪戈!”駝鹿話音未落,已經扛著傷員跑向了船艙。
掏出相機,衛燃在雨幕中給這個臂力驚人的大力水手拍下了一張背影照片,隨後將相機用頭罩包好再次塞進了麵具包。
借著救治傷員的機會,衛燃得以在這條驅逐艦大多數的位置遊走,在他的忙碌中,這條驅逐艦的周圍出現了另外幾條船。
即便沒有望遠鏡,提前看過答案的衛燃也清楚的知道,那是霍爾號、赫爾曼號和羅伯茨號。
而他們之間唯一的區彆,也僅僅隻是衛燃身處的約翰斯頓號驅逐艦已經沒有了魚雷,它接下來要做的,隻是冒死進行火力支援!
濃煙和雨幕之中,這條航速已經遠不如初的驅逐艦一邊製造著遮蔽戰場的濃霧,一邊時不時的開炮,像個遊走在刀尖上的刺客一樣跳著一支印第安戰舞!
而在她的船艙之中,衛燃卻趁亂一路摸到了位於第1平台甲板前部的軍官艙。
衛燃雖然沒有去過這條驅逐艦的水兵艙,但也能看出來,這裡的生活條件無疑要比水兵艙要好的多。最起碼,這裡遠離吵鬨的動力艙,而且還有風扇。如果沒有交戰的時候,在這裡無疑能睡個好覺。
側耳傾聽著外麵的交火聲,衛燃鬼鬼祟祟的摸到一間艙室裡,先是掃了眼辦公桌上的文件,隨後便以最快的速度拉開抽屜一番尋找。
隻可惜,他在這裡唯一又用的收獲,除了一副蛤蟆鏡之外,便隻有一個zippo打火機。
將這副蛤蟆鏡掛在領口塞到防彈衣裡麵,然後將打火機揣進褲子口袋,衛燃轉身拉開了組合櫃。
這裡倒是有兩個還沒有打開的玻璃瓶蔬菜罐頭,但這東西帶著就是累贅,甚至都不如那盒被衛燃裝進兜裡的剃須刀有用。
快步離開這個艙室,衛燃轉而鑽進了下一個艙室,這裡的布置和剛剛唯一的區彆,也僅僅隻是雙層的鐵架子床變成了三層而已,但是他依然沒有找到至關重要的煙絲。
不死心的繼續一個艙室一個艙室的走下去,他除了把防毒麵具包換了一個新的,順便丟棄了幾乎被壓爛的香煎土豆毀了相機之外,順便也往裡麵裝了兩個黃油罐頭、一管牙膏和兩支還帶著包裝盒的牙刷,以及一個不知道是誰的籃球。
甚至,就連他的手上,都多了一塊仍在走動的腕表。
繼續往下一路找下去,當他自己都不記得走進了第幾個艙室的時候,他終於在一張辦公桌上看到了倒插在筆筒裡的煙鬥。
快速拉開抽屜一頓翻找,接著又拉開組合櫃,衛燃的臉上總算露出了一抹笑容。
他終於發現了他要找的煙絲,那是一個少說也有一升容量的玻璃罐頭瓶,罐頭瓶的裡麵,塞滿了一包包的公牛杜倫牌煙草,除了煙草,這個罐頭瓶裡甚至還放著一包火柴和一遝煙紙以及一大卷美鈔。
根本沒有猶豫,他立刻將這個罐頭瓶塞進了一個被清空的醫療包裡,隨後轉身就往外跑。但很快,他卻又轉過身,看向了不遠處掛著船長室牌子的艙室!
咬咬牙,衛燃推動艙門,萬幸,這間艙室並沒有上鎖。
然而,當他走進艙室裡的時候,他卻並沒有看到他以為會在這裡的水手袋,這間單人船艙裡,也根本沒有吊床,甚至,這裡連他以為最有可能出現的印第安煙鬥斧都沒有!不管了!
一直側耳傾聽著外麵動靜的衛燃擼起袖口掃了眼撿來的手表上的時間,他咬咬牙扭頭就往回跑。
此時已經是關鍵性的八點三十分,衛燃知道,很快約翰斯頓號驅逐艦便會迎來新一輪的打擊,而在此之前,他最好能提前趕到艦!
然而,幾乎在他衝出船艙的同時,他便看到了一名主炮的射手扯著嗓子大喊著需要更多的炮彈,但他身後,負責供彈的卻隻有之前有過一麵之緣的水手駝鹿!
這個身材仿佛健美先生的壯漢一次次的抱起一枚枚倒放在引信裝定輸送機上的炮彈,一次次的將他們塞進了炮膛裡。
但衛燃卻注意到,他的胳膊上有一道一直在流血的劃傷,更注意到,他已經因為傷痛以及體力跟不上,連動作都開始走樣了!
跟著他能活!
衛燃艱難的找了一個能說服自己的理由,快步跑過去接替了搬運炮彈的工作,同時大聲喊道,“包紮一下你胳膊上的傷口!你有紗布嗎?”
“有!”
駝鹿嘶啞著嗓子回應了一聲,從腰間的急救包裡拿出一包磺胺撕開胡亂倒在傷口處,隨後又扯出一卷紗布,胡亂的裹了幾圈。
有了衛燃的加入,這門主炮開火的頻率頓時加快了不少。
“轟轟轟!”
又是接連三聲爆炸,衛燃眼睜睜的看著引擎室上方,看著那裡冒出了火光,眼睜睜的看著船身中央炸開的濃煙、炸飛的零件和拋進海裡的殘破屍體!他知道,這條船的好運,到底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