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不急不慢的往嘴裡送了一塊食物,「我隻是楊經理的助理,而且恰好會日語和英語而已。至於他找的什麼渠道,我就不清楚了。」
「吃飯吧」
衛燃笑了笑,明智的終止了這個需要對方說謊的話題。
簡單的吃完了午餐,兩人乘車趕到了機場,搭乘著一架小型的觀光直升機盤旋起飛,以蛙跳前
進的方式,通過在沿途的幾座小島進行補給,最終在太陽落山之前,平穩的降落在了海倫島細膩的沙灘上。
「衛先生,您確定不需要我陪著您嗎?」晚秋貼著衛燃的耳朵大聲問道。
「不必了!」
衛燃同樣貼著對方的耳朵,開著玩笑大聲回應道,「你太漂亮了,會讓我沒辦法專心享受這座小島同樣漂亮的風景。」
「謝謝您的讚美!」
晚秋回頭看了一眼遠處那位等著登上直升機的保護站工作人員,再次貼著衛燃的耳朵大聲說道,「明天我這個時候就來接您,如果您需要幫助,也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我和直升機就在70公裡外的托比島!」「明白!」
衛燃比了個ok的手勢,拎著對方幫他準備的潛水包跳下了機艙。而那位早已等待多時的工作人員,也立刻鑽進機艙頂替了他的位置。
直到目送著直升機飛遠,衛燃這才立刻將手裡的潛水包隨手一丟,邁步走向了不遠處的海洋保護站。
這保護站位於這座狹長小島東岸的腰部,相比南北兩端,屬於背風又不用擔心被海浪襲擊的絕佳位置。
隻可惜這一番觀察,不多的幾個房間全都上了鎖,僅有兩個沒有上鎖的房間雖然能看出來才打掃過衛生,但那兩張單人床上卻仍舊有古龍水無法掩蓋的狐臭味。
隔著玻璃掃了一眼仍在工作的無線電台,衛燃這才走向了小島的南端,循著記憶找到了曾經的營地和墓地。
時光荏苒半個多世紀,這營地也早已長滿了熱帶植物,甚至就連當初移栽的茉莉花都已經消失不見了,反倒多了好幾棵椰子樹。而那片埋葬著三位美國海軍的墓地,也同樣長滿了雜草灌木。
沒有毀掉這些灌木,衛燃取出工兵鏟戴上手套,一層層的刮開細膩的白沙,很快便發現了一件幾乎隻剩下輪廓和插板的防彈衣。
在這防彈衣的下麵,是個紅色的橡膠海錨袋子。小心翼翼的打開開裂嚴重的袋子,這裡麵除了一個衛燃無比熟悉的罐頭瓶之外,還有那個長條狀的鬼子校官飯盒和一個楓葉形狀的玻璃瓶子,那瓶子裡尚存的琥珀色粘稠液體,顯然是這個緯度無法生產的楓糖漿。
略作思索,他小心的擰開了那個罐頭瓶子,從裡麵取出了一個防水記事本,席地而坐著霍克斯記錄在上麵的故事。
他的回憶,是從大酋長和斯特林遇害那天的狂風開始的,而回憶的終點,卻一直記錄到了他從家裡出發,決定再次前往海倫島完成埃文斯的遺願,這才算是畫上了句號。
但這個防水記事本記錄的回憶卻並沒有結束,因為從下一頁開始,幾乎每一頁上,都固定著兩張塑封的照片。這些照片下麵的紙頁上,還簡略的記錄著拍攝的時間和地點。
「勇士的相冊,還有溫迪戈的相冊,記錄的是明明是同一個時代甚至同一個人,卻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故事...」
衛燃在喃喃自語中,也下意識的想起了翔太居酒屋裡那麵掛滿了照片的牆壁,和那個時刻有香火供奉的醜陋神龕。
恰在此時,他的左手虎口處也傳來了一閃而逝的滾燙。借著這一絲絲的異樣回過神來,衛燃稍作猶豫之後,卻最先取出了食盒,將那防水的記事本連同用來保存它的罐頭瓶一起送了進去。
收起食盒,拿起那個長條狀的飯盒掂了掂,衛燃卻並沒有打開,而是將它和那個裝有楓糖漿的玻璃瓶子用橡膠海錨袋包裹好,重新埋了回去。
最後將墓地和營地恢複原樣並且清理了自己的腳印,他在思索片刻後,又邁步走向了小島北側的營地。
或許是因為風力搬運埋的不夠深,又或許隻是因為有那棵固定連體飛行服的樹幫助,衛燃輕而易舉的便在不到半米深
的細沙之下發現了一堆飛行服上的金屬鎖扣,以及一顆仍舊戴著飛行帽和風鏡殘骸的骷髏,外加一些尚且能分辨出來的殘破人骨碎塊。
除了這些,讓他更加始料不及的卻是,當他用鏟子掘出尚且完整的盆骨和一根腿骨的時候,無意中卻發現,在這些骨頭的下麵,竟然埋著另一個飯盒!
原來藏在這兒了!
衛燃挑了挑眉毛,將那個尚且殘存著屎綠色油漆的鬼子校官飯盒給挖了出來。
輕輕打開盒蓋,這麼久的時間,這裡麵用來包裹那座雕像的毛巾早已腐朽,但那座古裝女人的雕像,卻依舊金燦燦的沒有任何的變化。
「得啦,咱倆有緣,估計您老人家也受夠了在這麼個鬼地方埋著了,我把您帶回去,給您找個好人家好好供著。」
衛燃宛若神經質一般念叨了一句,再次取出食盒,將這座他幾乎都快忘了的黃金雕像輕輕的放了進去。
同樣將這裡恢複原狀,並且額外將那些殘存的人骨埋好。衛燃慢悠悠的回到了小島南端,找了個距離當初的營地足有20米選的樹蔭,取出最新得到的水手袋,選了兩棵樹綁上了吊床,接著又綁上了遮陽用的白色傘布天幕。
取出金屬本子裡的英軍水壺和那個氣人的油桶,衛燃給自己倒了大半杯來自1944年約翰斯頓號驅逐艦上的熱可可,愜意的躺在了隨風飄蕩的吊床上,抿一口香濃甜膩的可可,出神的看著遠處瀉湖裡漂著的椰子。
許久之後,他心滿意足的籲了口氣,將杯子裡剩下的可可一飲而儘,坐起身來重新倒了滿滿一杯,接著將其緩緩澆在了細膩柔軟的白沙上。
「抱歉,這杯可可遲到太久了。」衛燃看著墓地的方向喃喃自語的念叨了一句,重新躺在吊床上取出了金屬本子。
將其翻到最後一頁,此時,這裡已經多了一個反向緩慢旋轉的藍色漩渦,這漩渦之下,還寫著一句衛燃曾經聽霍克斯親口講過的、類似的話:
「我經常想起這座島上發生的事情,在那些好夢裡,想起和你們一起捕魚,一起建造營地,一起收集食物,一起聊女人。
我的朋友,我相信而且永遠相信。
這座狹長的孤島就是屬於我們的永不沉沒的約翰斯頓號驅逐艦。
我們一起在這裡並肩戰鬥,一起這裡分享食物,也一起在這裡抵禦風雨和溫迪戈。
最後,親愛的水手,歡迎你再次登上我們的約翰斯頓號驅逐艦,」
「倍感榮幸」
衛燃微笑著呢喃了一句,輕輕撫過那片仿佛帶有溫度的字跡,悄然無聲的收起了金屬本子。緊接著,他的手裡也出現了一個二戰美國海軍配發的防毒麵具包。
打開這個方方正正的淡白色帆布挎包,衛燃的臉上不由的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這包和原版相比,裡麵多了不少隔層,而且每個隔層裡的東西,都格外的有紀念意義。
埃文斯艦長的mk43望遠鏡、斯特林副艦長的銀製水手哨、霍克斯經常穿在身上的那一卷漁具包和乾活時戴的綠色勞動手套,甚至還有水手駝鹿當初當作防彈插板塞在防彈衣裡的美式飯盒。
除了這些東西,他還在這裡麵找到了當初他從約翰斯頓號驅逐艦裡「撿來」的美式蛤蟆鏡和裝在金屬盒子裡剃須刀。以及一個楓葉造型的玻璃瓶子,那瓶子裡裝著的,恰恰是霍克斯承諾當作禮物送給他的楓糖漿。
繼續在包裡摸了摸,他還發現了一個並不算大的罐頭瓶,這罐頭瓶裡自然沒有霍克斯曾經短暫擁有過的寵物寄居蟹哈爾西,但卻裝滿了一顆顆渾圓飽滿的茉莉花種子。
除了這些,這包的帆布帶子上,還額外固定著一個充當肩墊的小包,這個長條形的小包裡,
裝著的卻是一個沒有充氣的救生圈。
輕輕抖開這個完全可以用嘴巴吹起來的橘紅色橡膠救生圈,這上麵除了纏繞著一根白色的細繩之外,還赫然油印著一行白色的字跡—dd—557johnst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