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坍塌的地下室通道往前繼續走了五六米的距離,正前方也出現了兩個對門的房間。當手電筒剛剛在門口晃動的時候,他似乎還看到了幾對一閃而逝,綠豆大小的綠瑩瑩反光。
扭頭看了看身後,衛燃又輕輕的推開了一扇被燒的隻剩上半部分的房門。
當手電筒的光束掃過去的時候,他不由的怔了怔,這個房間裡,還能看到一句句至死仍用毛巾捂住口鼻的屍體。
但這些屍體卻已經被老鼠啃咬的幾乎隻剩下了累累的白骨和一些混在在老鼠屎裡的衣物碎片乃至各種飾品。當然,那些骨架間,還有窸窸窣窣的輕微響動。
強迫自己不去回憶之前吃過的那些老鼠,衛燃忍著惡心解下掛在腰間的捕鼠籠子,接著又撕下一小條毯子將其切成了手指頭大的長條。
左右一番尋找,衛燃撿起一個煙熏火燎的搪瓷缸子,將毯子放進去,又取出水壺,吝嗇的往裡麵倒了少許的蜂蜜。
收了水壺用手指頭一番攪拌,他將這些毯子當作誘餌掛在了捕鼠籠子裡,隨後將六個捕鼠籠子並排擺在了門口。
往後退了一步,衛燃又拔出腰間的斧頭,輕而易舉的拆掉了燒的幾乎碳化的門框和木製的房門,然後這才轉身看向了這地下室裡幸存的另一個房間。
同樣是燒焦的房門和門框,但這個小小的房間裡放著的,卻都是些雜物。
這裡麵有一輛隻剩下輪圈的女士自行車,也有一台不知道還能不能用的縫紉機,更有一摞大概已經被遺忘很久的鍋碗瓢盆,乃至一台屏幕對角線的長度都不到10厘米的甘油電視機和一台明顯報廢了的唱片機。
當然,他還在這裡找到了兩個足有一米多長的氧氣瓶和一個形同超大號注射器的銅製滅火器,外加一摞不知道是否用過的鐵皮桶。
略作思索,他還是先拆下了碳化的門框和房門最先送了出去,接著又將那兩個氧氣瓶以及那個老式的活塞式滅火器外加鐵皮桶送了出去。
隨後,就連那輛鏽跡斑斑的自行車他都沒放過,也將其艱難的推了出去。
將這些東西全都裝在了爬犁上用毯子蓋好用繩子綁緊,得到靈感的衛燃繼續在周圍尋找著航彈炸過之後留下的彈坑。
可惜,一整天的閒逛下來,他除了有兩次險些被德國人打過來的炮彈捎帶走,僅有的新收獲,也不過是一盞還算完好,而且還有些許燃油的煤油燈罷了。
拖拽著這些東西趕到配給站,在排了半個多小時的隊伍之後,衛燃也領到了他和孩子們的食物配給。
讓他沒想到的是,他這次不但領到了足額的黑麵包,而且還額外領到了足足一鐵皮桶的焦煤和滿滿一輸液瓶子的牛奶!
這毫無疑問是個絕對的好消息,以至於他回去的路上,都不由的加快了腳步。
趕在太陽落山之前,當衛燃帶著如此豐厚的物資返回那棟水泥房子的時候,也不出意外的贏得了包括柯娜在內的所有孩子們的歡呼!
除了他給孩子們帶回來的這些驚喜,孩子們也給他準備了驚喜,彆的不說,那貨架之間的香腸就有好幾串,相應的,他帶回來的馬頭和之前帶回來的那些馬腸子和馬胃也都已經消失不見了。顯然,這個白天,柯娜一直在帶著孩子們忙活著。
趁著柯娜準備晚餐的功夫,衛燃先將帶回來的破爛自行車和發電機結合在了一起,讓孩子們從手搖發電變成了更加輕鬆有趣一些的腳蹬發電。
除此之外,他還把那兩個氧氣瓶灌滿了水和火爐綁在了一起,變成了一組簡易的暖氣片。
等他將帶回來的油燈灌滿了油點燃掛在頭頂的時候,這些孩子們卻安靜了下來,所有小家夥都老老實實的坐在柔軟乾燥的海綿墊子上,抱著膝蓋,抬頭看著那盞安靜燃燒著的煤油燈,也聽著那台簡陋的收音機裡傳出來的廣播。
見柯娜朝自己打了個手勢,衛燃跟著對方悄無聲息的來到了一樓,各自坐在了一個倒扣的鐵皮桶上。
“能用口琴再吹一首那個好聽的曲子嗎?”柯娜癡迷的看著地下室裡透出來的昏黃光線,近乎自言自語的問道。
“如你所願,女士。”
衛燃像個該被槍斃的小布爾喬亞一樣拿腔拿調的回應了一聲,在這姑娘忍不住的輕笑中,從兜裡摸出了口琴,再一次吹奏起了他唯一會的那支曲子。
“今天的那些香腸都是亞曆山大帶著弟弟妹妹們做的”
舒緩的曲子聲中,柯娜囈語般的說道,“加琳娜是歐嘉幫忙照顧的,其餘那些更小一些的孩子,是薩莎帶著幾個姑娘照顧的。這些孩子們都長大了,即便有一天我也死在了外麵,隻要他們能領到每天的麵包,也能自己活下去的。”
見衛燃停下了演奏錯愕的看著自己,柯娜笑著擺擺手,“彆擔心,我可沒打算選擇懦弱的自殺。”
見衛燃依舊皺著眉頭看著自己,柯娜終於還是坦白道,“維克多,我打算去配給站工作。”
“你說什麼?”衛燃愣了愣,“你打算去配給站工作?為什麼?”
“我們必須有一個人在配給站工作”
柯娜低下頭,“雖然這麼說很惡毒,但隻有我們有一個人在配給站工作,才能及時的給孩子們爭取到最需要的補給,甚至能提前或許一些內部的消息,比如補給中斷了,比如有安全的撤離的機會,這些都需要有個人在配給站工作才行。”
微微歎了口氣,衛燃開口問道,“弟弟妹妹們怎麼辦?”
“我剛剛說了,亞曆山大他們能照顧好弟弟妹妹的,我今天特意試過了,而且不是還有你嗎?”
柯娜見衛燃不說話,索性繼續說道,“或者你去配給站工作,我留下來搜集物資順便照顧他們。”
衛燃看著對方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去配給站工作?”
“明天”
柯娜立刻回應道,“其實昨天我就找莉迪亞姐姐的同事問過了,他們那裡本來就缺人手,莉迪亞姐姐又...又被抽調去了港口,所以...”
“明天我送你去吧”衛燃歎了口氣,重新將口琴湊到了嘴邊。
“維克多”
“怎麼了?”衛燃再次看向了對方。
“你還會其他的曲子嗎?”柯娜詢問的同時,也用手拖著下巴,將手肘支在了膝蓋上。
“會,當然會,不過要等我再抓到老鼠的時候,才會吹給你們聽。”
“為什麼?”柯娜不解的問道,但衛燃卻隻是笑了笑,閉上眼睛演奏著他唯一的會那支曲子。 <ter css="cle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