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3號開始,正式加入保育院工作的衛燃在上崗之前,也因為昨天彈奏巴楊琴的舉動額外獲得了一份新的工作——擔任音樂老師,或者說,和那個名叫維塔利的受傷士兵一起擔任音樂老師。
萬幸,他倒是不用他那破鑼嗓子開口唱,隻要負責彈奏巴楊琴就夠了。
衛燃對此自然是沒有什麼意見,反正這音樂課不分班級和年級,隻是每天上午抽出一節課的時間,帶著防空洞裡生活的五六十號大大小小的孩子一起唱歌罷了,這活不但不累不麻煩,而且還能和亞曆山大等等那些孩子們見上一麵,順便問問他們昨天過的怎麼樣。
先格外仔細的給保育院裡受傷的小家夥們換了藥,忙完的衛燃根本沒來得及休息,便在維塔利的催促下,帶著巴楊琴走向了孩子們上課的地方。
衛燃的出現,不出意外的讓剛剛來到這裡的亞曆山大以及其他更小的孩子們全都暗暗鬆了口氣,而像歐嘉、薩莎以及來希亞這幾個姑娘,更是暗中捏了捏兜裡昨天才寫給柯娜的信紙。
“要是馬特維和他的小動物們也在這裡就好了”
衛燃看著那些將教室做的滿滿當當的孩子們暗暗歎了口氣,如果他還活著,如果他也在這裡,這些孩子們說不定就能多一節動物表演課了。
揮散腦子裡的胡思亂想,衛燃學著維塔利的方式簡單的做了個自我介紹,接著便專心的做起了伴奏的工作,順便也旁聽著維塔利的基礎音樂課,奢望著自己這個已經不能算音樂白癡的音樂白癡也能學會點什麼。
一堂伊伊呀呀的音樂課過後,衛燃發現自己仍舊隻是個憑借肌肉記憶的音樂播放器,索性也就趁著人齊,給孩子們和被孩子們圍在中間的軍樂團士兵維塔利拍了一張合影,隨後又康慨的將柯娜的巴楊琴借給了對方。
稍作休息回到保育院的病房,衛燃卻沒想到,僅僅隻是一節課的功夫,卻有一個才不過三四歲的小家夥,終究還是沒能扛住全身的大麵積燒傷,在負責看護的護士的痛哭中悄然離開了這個世界。
輕輕拍了拍那個並不比柯娜大多少的小護士的肩膀,衛燃取出相機,給這個臉上都帶著燒傷的小家夥拍下了一張證明來過這個世界的單人照。
默默的收起相機,他輕輕抱起這個根本沒有什麼重量的小家夥,在那個眼眶通紅的小護士帶領下離開了病房。
正式在防空洞裡工作的這天時間裡,衛燃見縫插針般的一次次按下快門,儘可能的記錄著這座防空洞裡的苦難和歡笑。
時間一轉眼來到了3月5號這天,衛燃再一次跟著軍樂團士兵維塔利走進了給孩子們上音樂課的教室。
隻不過這次,維塔利卻並沒有讓衛燃幫忙伴奏,更沒有帶著孩子們練習合唱,反而指了指頭頂的喇叭,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沒讓孩子們等多久,喇叭裡傳來一個激昂的聲音,“我把這部作品獻給我們未來的勝利,獻給我的故鄉列寧格勒。”
片刻的安靜之後,孩子們嘰嘰喳喳一臉興奮的交頭接耳的低聲說著什麼。
“噓——”
維塔利笑眯眯的再次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這是來自偉大的列寧格勒的音樂家肖斯塔科維奇同誌的列寧格勒交響曲,孩子們,現在讓我們好好聽一聽這首獻給這座城市的樂曲吧。”
維塔利話音未落,喇叭裡便想起了從容明快的奏鳴曲,那些嘰嘰喳喳的孩子們,也相繼安靜了下來。
“亞曆山大、阿廖沙、尹萬、薩沙、歐嘉、來希亞、安德烈、謝爾蓋、卡柳日娜...”
教室的邊緣位置,衛燃在音樂中,在防空洞外麵隱約傳來的爆炸聲中,在一個個腦袋瓜裡,尋找著那些五顏六色的布瓊尼帽子,同時也在心底,無聲的進行著點名。
除了阿納斯塔西亞和博格丹、加琳娜都在...
衛燃暗暗鬆了口氣,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房間,先找到了正在房間裡玩捉迷藏的阿納斯塔西亞和博格丹,接著又抱起了剛剛吃過奶正在睡熟的加琳娜,帶著他們一起來到了音樂教室。
在見到這三個小家夥之後,來希亞和歐嘉立刻露出了驚喜之後,並且下意識的張開雙臂,一個抱住了跑過去的阿納斯塔西亞,一個從衛燃的懷裡接過了加琳娜。至於博格丹,這個小家夥早就張開雙臂,撲進了亞曆山大的懷裡了。
這下都齊了...不,還沒齊,還差一個孩子...
衛燃喃喃自語的暗自滴咕了一句,在維塔利的示意下,也坐進了孩子堆裡,任由博格丹趴在了自己的腿上,也任由安德烈抓住了自己的衣袖。
在這場略顯安靜卻格外漫長的音樂課裡,衛燃和孩子們一起聽完了時長達到了70多分鐘交響曲。
當這首曲子在密集的鼓聲中結束的時候,掛在牆上的喇叭也在一陣刺啦啦的噪音中陷入了安靜,緊跟著,來自防空洞外的爆炸聲也越發的清晰了。
和衛燃部分先後的歎了口氣,維塔利拒絕了衛燃和孩子們的攙扶,獨自撐著拐杖,用肩膀蹭著牆壁堅強的站起來,宣布了下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