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3章 叫嚇著(1 / 2)

戰地攝影師手劄 痞徒 13730 字 8個月前

寒風刺骨的街道上,衛燃駕駛著染穀的車子慢悠悠的往書寓的方向開著,但他搭在方向盤上的那支夾著煙的手,卻在止不住的顫抖著。

看了一眼副駕駛位置用帽子死死的捂住整張臉的陶燦華,衛燃顫抖著將香煙湊到嘴邊猛吸了一口,嘶啞著嗓子說道,“死在我們手裡,總比,總比死在鬼子槍下要強一些。”

“我殺了克勤”陶燦華隔著帽子帶著哭腔說道。

“我知道”

衛燃歎了口氣,“快到家了,擦掉眼淚吧。來抽顆煙,能讓你舒服一些。”

聞言,陶燦華用手裡的報童帽用力擦了擦臉又擤了擤鼻涕,隨後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從衛燃遞來的銀製煙盒裡摸出了一支香煙叼在嘴裡,任由衛燃將煙盒換成打火機幫他點上。

“嘬一小口,吸進肺裡。”衛燃指導著這個為了保護嗓子從不抽煙的小夥子吸食著苦難人生中的第一支煙。

“咳——!咳咳咳!”

不出意外的,陶燦華被吸進肺裡的煙霧嗆得連連咳嗽。可即便如此,他卻還是一口接著一口的吸著,又一次次的被嗆的咳嗽不止乃至咳出了忍耐許久的眼淚。

終於,當他艱難的將這一顆煙抽了大概一半的時候,衛燃也將車子再度開進了敘情書寓的院子裡。

都不等他停穩,陶燦華便慌裡慌張的推開了車門,扶著院子裡那顆早已掉光了葉子的銀杏樹再次開始了嘔吐。

“咋的了?這是咋的了?”正在打掃院子的楊媽見狀趕緊跑了過來,一邊說著,還從兜裡抽出個手帕打算給陶燦華擦一擦。

“楊媽,楊媽。”衛燃喊住了對方。

“你又欺負燦華了?”楊媽見美香和順子已經走出門廳,立刻埋怨道。

“楊媽,彆問了。”

衛燃看了眼欲言又止的美香,隨後說道,“楊媽,去給燦華燒點洗澡水吧,再給他找一身乾淨衣服,另外,把車子裡的嘔吐物收拾一下吧。”

“哎!”

楊媽心知不是多問的時候,乾脆的應了一聲,招呼著從鍋爐房一瘸一拐跑過來的孟大爺就開始了忙活。

“發生什麼了?”站在門口的美香問道。

“順子太太,容我和我表姐單獨說兩句話可以嗎?”衛燃歉意的朝順子問道。

“當然,你們聊。”染穀順子微微躬身,在茉莉的引導下,轉身走進了門廳,順便從裡麵關上了房門。

直等到隔著不遠處落地窗的玻璃看到她和茉莉都上了二樓,衛燃這才歎了口氣,貼著美香的耳朵,將出門之後發生的所有的事情全都事無巨細的複述了一遍。

“你你說什麼.”

美香在聽聞衛燃和陶燦華被逼殺死了陳狗魚和許克勤時,整個人都有些恍惚,如果不是衛燃眼疾手快一把抄住了她的胳膊,她怕是會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提了”衛燃繼續貼著對方的耳朵說道,“尤其.”

“我知道”

美香點了點頭,略顯慌亂的扶住了進門台階的石頭扶手撐著身體,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抽顆煙吧”衛燃再次取出了煙盒,用處了目前唯一的安慰方法。

接過衛燃遞來的香煙,美香這次卻是連她的煙嘴都不用便叼在了嘴裡,讓衛燃幫她點燃之後,便連續猛嘬了幾口。

“等下你還出去嗎?”美香開口問道。

“出去”

同樣點燃了一顆香煙的衛燃點了點頭,“我還要給染穀先生去幫忙呢。”

“去吧”

美香貼著衛燃的耳朵低聲說道,“在附近仔細找找,如果哪個賣煙小販的煙匣子提手上拴著紅布和黑布,除了你要買的煙之外,問他買下所有的仙女牌香煙,記得多要一包洋火,隻多要一包。”

聞言,衛燃點了點頭,低聲答道,“記住了”。

“你什麼時候去?”美香稍稍拉開了不到半米的距離問道。

衛燃歎了口氣,“我也換身衣服吧,然後就去。”

“燦華這邊不用擔心”

美香跟著歎了口氣,彈飛了指尖的香煙,再次用力做了幾個深呼吸,這才拉開房門,麵帶微笑的獨自走上了二樓。

直等到對方瘦小卻堅強的背影被樓梯徹底擋住,衛燃這才進門,走進了屬於自己的房間。

仔細的清理乾淨兜裡那支仍舊殘存著嘔吐物的26式手槍並且退掉了裡麵除了唯一的那一枚空彈殼之外所有的子彈,他這才走出房間,輕輕敲了敲正在被使用的衛生間房門。

“誰?”衛生間裡,正在用力搓洗雙手的陶燦華嘶啞著嗓子問道。

“我”

衛燃應了一聲,隨後打開了沒有鎖死的房門走進了洗手間。

看了眼陶燦華已經被搓洗的發紅的雙手以及紅腫的眼眶,衛燃暗暗歎了口氣,將手裡那支手槍硬塞到了對方的手裡。

隻不過,這支手槍於陶燦華來說,卻像一顆燒紅的炭塊一般燙手,以至於衛燃的手剛剛離開,他便下意識的一個哆嗦,那隻手槍也“鐺”的一聲摔在了地板磚上。

重新彎腰撿起這支染血的手槍,衛燃再次將其遞給了對方,貼著他的耳朵說道,“拿著它,以後用它,給他們報仇。”

聞言,陶燦華身體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最終死死的握住了那支手槍。

“書寓裡還有外人,還有需要你保護的弟弟妹妹和家人。”

衛燃繼續貼著對方的耳朵說道,“無論你有多悲痛,不要讓他們看出來。”

“我我知道.我知道.”陶燦華咬著牙低聲答道。

“好好洗個澡,然後回房間睡一覺吧。”衛燃頓了頓,最後說道,“克勤.他不會怪你的。”

說完,他輕輕拍了拍陶燦華的肩膀,轉身走出了洗手間,並且幫對方輕輕帶上了房門。

洗手間裡,陶燦華靠著浴缸緩緩做了下來,淚流滿麵的看著手裡的那支手槍,緩緩用槍管頂住了自己的下巴,手指也一點點的加力,最終扣動了扳機。

“嗒!”

微弱的響動中,這支手槍的撞針敲在了僅剩的那顆彈殼的底火上,陶燦華也跟著猛的一個哆嗦,隨後發瘋了一樣,一下下的連續扣動著扳機,這洗手間裡,也發出了連續的噠噠噠的輕響。

最終,陶燦華終於停了下來,掙紮著爬起來,將水龍頭開到最多,將頭伸到水龍頭的下麵,任由冰涼的水流澆在了他的頭上。

“報仇,報仇,報仇。”

陶燦華在水流的衝刷著含糊不清的低聲呢喃著,他的手也死死的抓住了洗手台的邊緣。

洗手間的外麵,衛燃點燃了進門之後的第二顆香煙,努力仰著脖子,抬頭看著大廳頭頂那盞華麗的吊燈,看著那些晶瑩的仿佛淚珠一樣的水晶墜兒,努力不讓它們砸下來。

努力做了幾個深呼吸,衛燃三兩口抽完了手裡這支煙,邁步走進了屬於自己的房間,換上了一套新的中山裝和一件乾淨的呢子大衣,隨後又仔細的穿戴好了鞋子手套和禮帽,麵無表情的獨自走出了門廳。

看了眼正在清理車子的楊媽,衛燃駕駛著屬於裡的那輛轎車離開了小院,放慢了車速的同時,在街頭尋找著賣煙的小販。

隻可惜,這兵荒馬亂的英租界,此時街頭哪還有商販,倒是路邊倒斃的屍體以及被扒光了衣服乃至正在被當街淩辱的白人女性比剛剛又多了一些。

等他將車子再次開到海河邊上,那些招核士兵已經撤走了,陳狗魚等人的屍體,也被隨意的丟棄在了封凍的海河冰麵上。

此時這岸邊唯獨留下的,隻有正舉著相機給那些屍體拍照的染穀由紀夫一個人。

“送回去了?”染穀由紀夫見衛燃走過來問道。

“送回去了”衛燃點了點頭,“看來隻能我來幫您開車,順便做您的助手了。”

“對不起”

染穀由紀夫看著彌漫著寒霧的海河,一臉愧疚的說道,“我實在是幫不了你們什麼,我.”

“我們該謝謝你才是”

衛燃麵帶微笑的說道,“否則我們哪有機會給沃爾克報仇呢?至於燦華,放心吧,他隻是第一次殺人而已,過兩天就沒事了。”

聞言,染穀由紀夫愣了愣,隨後先是落寞的歎了口氣,緊跟著又打起精神,麵帶微笑的說道,“既然這樣我就放心了,走吧,送我回一趟日租界,上午我和順子急著趕過去,還有很多東西沒拿呢。”

“好”

衛燃點了點頭,幫著對方打開了車門,等他坐進去之後又幫忙關上,這才鑽進駕駛室,徑直開往了日租界的方向。

這一路上,兩人並沒有任何的交流,僅僅隻是各自點燃了一顆香煙沉默的抽著。

不久之後,衛燃將車子開進了日租界。

相比人心惶惶的英租界,這裡倒是一如既往的熱鬨,彆說沿街倒斃的屍體和慘遭淩辱的女性,就連鬼子兵都看不到一兩隻。

“我能先買包煙嗎?”衛燃在路過中原公司的時候終於開口問道。

“當然可以”染穀由紀夫點了點頭。

聞言,衛燃左右一番觀察,看似隨意的在一個賣煙的小販麵前踩下了刹車。

“賣煙的那個,過來!”

衛燃搖下車玻璃,朝著那個已經往這邊主動湊的小販吆喝了一聲。

聞言,那個衣著破爛的小夥子立刻跑了過來,努力將煙匣子往車窗邊湊了湊,“這位爺,您要什麼煙?咱這兒什麼都有。”

不著痕跡的掃了眼對方煙匣子提手上綁著紅黑兩色的破布條,衛燃開口說道,“先給我拿一包前門和一包駱駝。”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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