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給出了他的建議,“我們有兩匹牲口,我和維克多一人一匹,不用拖拽爬犁,速度能快上不少。”
“你的傷”
“我的傷能有什麼大事”
多費羅老爹不等衛燃說完便滿不在乎的催促道,“總之快點把繩子給我解開,然後扶著我上馬。”
衛燃見弗拉斯二人看著自己,稍作猶豫之後歎了口氣,“照老爹說的做吧。”
有衛燃做出決定,弗拉斯二人立刻解開剛剛綁住老爹的繩子,將他攙扶到了那匹溫馴的騾子上,隨後又將衛燃給扶到了那匹搶來的軍馬背上。
趁著弗拉斯二人把需要帶走的東西掛在馬背上的功夫,衛燃好奇的朝多費羅問道,“老爹,阿廖沙以前是做什麼的?”
“釘蹄師”
多費羅老爹歎了口氣解釋道,“他的父親以前是專門負責為集體農莊選育騾馬牲口的,他在15歲的時候就已經學會打馬掌釘蹄子了,我之前經常找他給我那兩匹牲口修蹄子釘馬掌,實話說,他的手藝可比他那個酒鬼父親好多了。”
“你呢?”衛燃突兀的問道,“老爹,你不止是個鐘表匠吧?”
“怎麼不是?”多費羅老爹有氣無力的反駁了一句,“你都和我學習了一整年修表手藝了,怎麼會問出這麼愚蠢的問道?”
“我可沒見過哪個鐘表匠能像個騎兵一樣發動對坦克的衝鋒,而且還把燃燒瓶丟的那麼準。”
看了眼正在隱藏爬犁車的弗拉斯和達維德,衛燃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而且還有那輛搭槍卡可不是修表能用上的。”
“哼”
多費羅老爹抖了抖胡子,“我像你們這麼年輕的時候,在布瓊尼同誌的第一騎兵軍服役過,那時候我是負責修理騎兵刀的鐵匠。”
說到這裡,多費羅老爹摸了摸騾子的鬃毛,頗為懷念的感慨道,“不瞞你說,我鍛造騎兵刀的手藝可比維修鐘表的手藝好多了,可惜,現在騎兵已經過時了,再鋒利的騎兵刀也遠不如衝鋒槍好用了。”
聞言,衛燃暗暗歎了口氣沒有繼續這個傷感的話題,隻在心底暗暗期望著那個年輕壯實的小夥子能活下來。
沒讓二人等待多久,需要帶走的東西全都掛在了騾馬的背上,弗拉斯和達維德一人牽著一匹牲口,加快腳步在指北針的幫助下,繼續往東北方向前進著。
“達維德,不要點燃煤油燈了。”騎在馬背上的衛燃低聲提醒道,“我們說不定會遇到那倆飛行員呢。”
聞言,剛剛掏出打火機正準備點燃煤油燈的達維德立刻點了點頭。
在這原始森林裡,即便是大白天騎著馬也快不起來,就更彆提燈都不敢點的摸黑前進了。
不過,他們僅僅隻往前走了不到一個小時,便在斜前方發現了不斷閃爍晃動的燈光,就連他們的騾馬都焦躁不安的踏著蹄子不肯繼續往前走了。
“小心點兒”
衛燃低聲囑咐了一句,和老爹各自舉起了手裡的衝鋒槍,目送著弗拉斯二人小心翼翼的往燈光亮起的方向包抄了過去。
“噠噠噠!”
很快,這森林裡便響起了一串槍聲,隨後便聽達維德喊道,“過來吧!”
和老爹對視了一眼,二人吆喝著牲口走了過去,等離著近了,這才看到,一顆鬆樹的下麵,有一具已經被撕扯的支離破碎的德軍飛行員屍體。
在這具屍體的周圍,還有兩隻中槍倒地,肚子仍在起伏的狼,周圍更遠一點兒,還有另外幾隻狼的屍體。
“是被狼咬死的”
弗拉斯說著,已經彎腰從那具屍體的身上扯下仍舊亮著的手電筒,隨後又借著這手電筒,在附近找到了一柄染血的傘兵重力刀和一把已經打空了子彈的P38手槍。
“我們也小心點兒”
多費羅老爹提醒道,“看來這裡平時很少有人來,對於狼群來說,我們同樣是該死的侵略者。”
“走吧”
弗拉斯將重力刀揣進了自己的兜裡,那支沒有子彈的手槍則遞給了達維德。
沒敢耽擱時間,一行人繼續在森林裡往西北方向走著,隻不過這次,所有人卻都提高了警惕。
“看那裡!”
眾人僅僅繼續走了不到半個小時,達維德便指著一個方向提醒了一聲。
循著對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不遠處一顆鬆樹的樹冠已經被降落傘包裹住了大半,白色的傘布在這昏黑的森林裡也格外的顯眼。
打開衝鋒槍的保險,四人小心翼翼的摸了過去,卻發現這降落傘的末端掛著的,卻是個已經少了兩條腿,距離地麵將近兩米高的屍體。
“是被航炮打的,我猜大概是跳傘之後被我們的航空兵順便補槍打死的。”
騎在馬上的衛燃用手電筒照了照傷口做出了判斷,隨後從這屍體腰間的皮製槍套裡抽出了一把信號槍和六發不同口味的信號彈。
“所以所有的德國飛行員都死了?”達維德不由的鬆了口氣。
“確實,那架轟炸機上的所有飛行員都死了。”
衛燃看了看繳獲的信號槍,順手將其彆在了腰間繼續說道,“但是德國人可不知道,我們又不能跑過去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所以我猜他們還是會進入森林裡尋找飛行員的,好了,快走吧。”
達維德聽完衛燃的分析之後失望的歎了口氣,拽著韁繩重新邁開了步子。
這注定是辛苦的一夜,不止人辛苦、馬辛苦,騎著馬的人同樣遭罪。
衛燃和多費羅老爹雖然不用自己下去走路,但因為天色昏暗又不敢開燈,時不時的,便會有枝條抽在身上臉上,哪怕他們倆最後都趴在了馬背上,也仍舊要小心彆被枯枝刺傷了眼睛才行。
如此走了整整一夜,等到淩晨四點左右,卻已經是人困馬乏必須要休息休息了。
隨意選找了顆粗大的鬆樹,眾人點燃了一小堆篝火,將出發時季諾維政委分給他們的飯盒架在上麵簡單的加熱之後,總算是吃了一頓熱乎飯。
“你們休息吧”
多費羅老爹胡亂抹了抹胡子上沾染的湯汁,“我和維克多已經在馬背上坐了一整天了,就讓我們給你們守夜吧,等天徹底亮了之後,我們繼續出發的時候,我們在馬背上再睡好了。”
“聽老爹安排吧”衛燃趕在弗拉斯二人開口之前說道。
聞言,一整天一整夜都沒怎麼休息的弗拉斯和達維德對視了一眼,各自蓋著鬥篷躺在了篝火邊緣閉上了眼睛,沒多久便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鼾聲。
天亮前的這兩個小時裡,弗拉斯和達維德匆匆睡了一覺,倒是衛燃和多費羅老爹這倆病號沒有絲毫的睡意——他們都在擔心著回去報信的阿廖沙。
早晨六點,就在衛燃準備給篝火添些木柴的時候,厚重的晨霧裡卻傳來了發動機的轟鳴以及履帶轉動時的吱呀聲!
“嗤——!”
衛燃立刻用飯盒裡提前準備的水澆滅了篝火,隨後踹醒了不遠處的弗拉斯和達維德,他對那動靜太熟悉了,那是德國人的半履帶摩托特有的噪音!
“噓——”
同樣已經注意到動靜的多費羅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後指了指旁邊拴著的騾馬。
揉了揉眼睛,清醒過來的弗拉斯二人立刻也聽到了那似有若無的發動機轟鳴。
這森林深處不該出現的動靜顯然比什麼解釋都有用,兩人立刻爬起來,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本就不多的東西,又將衛燃和多費羅老爹攙扶上馬,拽著韁繩就往森林深處走。
然而,就在他們以為可以憑借晨霧的掩護躲開那愈發清晰的動靜時,多費落老爹騎著的那匹騾子卻發出了一串響亮的嘶鳴!
不好!
衛燃心頭一沉,對麵的發動機轟鳴很快也停了下來,隨後,他們便聽到有人用俄語大喊著問道,“是誰在那裡?”
“噓——”衛燃也跟著比了個手勢,隨後指了個方向示意大家快走。
可就是這麼一瞬間的耽擱,濃霧對麵卻猛的響起了MG34機槍特有的密集嘶吼!
那幾乎連成線的彈幕,也打在了距離他們尚有十多米遠,但卻是他們準備逃離方向的正前方。
這劇烈的槍聲雖然沒有嚇到衛燃騎著的軍馬,但多費羅老爹騎著的那匹騾子卻愈發的焦躁不安。
“弗拉斯,幫我拿好它。”
多費羅老爹說著,將一枚懷表丟給了努力拽著韁繩的弗拉斯,並且趁著他下意識的試圖借助那枚懷表的時候,用腿一磕那匹騾子的肋骨,拽著弗拉斯鬆開的韁繩跑向了他們來時的方向!
“噠噠噠!噠噠噠!”
就在衛燃等人準備喊住這老爹的時候,他也在自己的背影被濃霧擋住的同時扣動衝鋒槍的扳機,朝著機槍開火的方向打出了一串串長點射!
頓時,那機槍掃射的方向便追了過去,那時不時回應的掃射也越來越遠。
“走!”
衛燃咬著牙低聲發出了命令,拽著韁繩操縱著軍馬跑向了東北方向。
抹了抹眼淚,弗拉斯攥緊了那塊懷表,拽著同樣淚流滿麵的達維德跟上了衛燃。
森林深處尚未散開的濃霧裡,三人一馬在漸行漸遠的衝鋒槍掃射聲中也越跑越遠,但三人心頭的酸楚卻越來越多,他們想回去救老爹,卻又清楚的知道僅憑他們三人,就算那匹馬也會開槍,也根本做不到。
他們更知道,在老爹被抓或者被擊中之前儘可能的跑遠,才是最理智的選擇。可越是如此他們卻越發的痛苦。
不知跑了多久,身後已經聽不到交火的聲音,弗拉斯和達維德也已經跑的氣喘籲籲涕淚橫流,就連衛燃的臉上,也多了幾道被鬆枝抽打出來的細小傷口。
“不能停下來”
衛燃說話間卻從馬上跳了下來,一翻觀察之後不容拒絕的說道,“達維德,你上馬,我們繼續走。”
聞言,達維德沉默片刻,咬著牙爬上了馬背,任由衛燃用沒有受傷的左手,牽著韁繩繼續往前走著。
短暫的在馬背上休息了大概15分鐘的時間,達維德不由分說的跳了下來,讓似乎跑岔氣兒的弗拉斯也上去休息了片刻,他則從衛燃的手裡搶走了韁繩。
如此人歇馬不停的一路走著,三人卻都陷入了沉默。所有人心裡,卻似乎都暗暗做出了某個決定。
“逃出包圍圈的回歸任務,原來從現在才開始嗎”
衛燃喃喃自語的念叨了一句,接著卻低頭看向了腰間彆著的那把繳獲來的信號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