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這點的變化,他的腰帶上仍舊彆著那支德國人生產的信號槍,手邊仍舊放著一支MP40衝鋒槍,甚至在他身後不遠的一顆白樺樹下,都站著那匹軍馬——它的屁股後麵,還拖拽著一個裝著不知道什麼東西的爬犁。
不著痕跡的捏了捏右邊肩膀,萬幸,右手還有知覺,隻是之前受傷的位置仍舊一碰就疼,顯然還沒有徹底愈合呢。
他這邊剛剛確定了自己的身體狀態,弗拉斯和那些他之前不認識的人也剛好唱完了那首搭槍卡。
“維克多,我們出發吧?”
弗拉斯說話間已經站了起來,與此同時,那個他之前沒見過的女兵也將那把本就屬於衛燃的布魯斯口琴遞了過來。
“那就出發吧”衛燃接過口琴的同時應了一聲。
話音未落,周圍那些鬆樹下麵,便站起來一個又一個各式打扮的男男女女。
這些人有的看著也就十七八歲的年紀,有的卻已經年過半百花白了雙鬢。
他們有的穿著蘇聯紅軍的製服,有的穿著粗布的衣服,也有的還背著各種樣式,但卻都印著紅十字的藥箱。
根本沒有任何的命令,這些人也並沒有集合,反而儘可能的分散開來,從森林各處牽出來一匹匹的騾馬拖拽著的爬犁。
這些爬犁上,有的裝著彈藥箱,有的裝著諸如反坦克槍、各式機槍,還有的,乾脆裝著幾個裝滿了糧食的麻袋,又或者200升容量的油桶,乃至電台和發電機之類的東西。
“都一個多月了,也不知道他們那邊情況怎麼樣了。”達維德一邊吆喝著衛燃身後的那匹軍馬動起來一邊說道。
“我更想知道阿廖沙和老爹的狀況,希望他們都還好好的活著。”
弗拉斯一邊滅掉篝火一邊說道,“他們看到我們帶回來這麼多物資肯定非常開心,對吧?維克多大哥?”
“啊對!”衛燃用力點了點頭,“肯定很開心。”
“弗拉斯同誌,我們還有多久才能到?”剛剛正在吹口琴的女兵湊上來問道。
“很快了,季莉婭同誌。”弗拉斯立刻答道,“天亮之前我們肯定能趕到營地。”
“那就好”那個名叫季莉婭的女兵回應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哼唱著那首搭槍卡,走向了遠處的另一輛爬犁車。
“季莉婭真是個漂亮的姑娘,對吧?弗拉斯?”負責牽馬的達維德帶著笑意問道。
“當然”
弗拉斯回應了一聲,轉而略顯緊張的問道,“達維德,你也喜歡她?”
“季莉婭就像個天使一樣,誰不喜歡她呢?”達維德攤了攤手,“不過放心吧,我可不是你的競爭者,快走吧。”
聞言,弗拉斯暗暗鬆了口氣,點燃一盞小的可憐的油燈走在了所有人的最前麵。
接下來的時間,所有人都在那唯一的一盞煤油燈的引導下忙著趕路,衛燃也在和達維德的閒聊中旁敲側擊的了解到,當初分開之後,達維德和弗拉斯以及衛燃,“三人”用了將近十天的時間終於走出了森林並且順利的找到了安全的大後方,並且憑借季諾維政委的介紹信,成功聯係了上了蘇維埃政府並且申請到了一大批物資和人員補充。
眼下,他們便是在把物資往回運的途中,他還了解到,他們甚至申請來了一個小型的戰地醫院,而那個名叫季莉婭的女兵,便是這戰地醫院的醫生之一,同時也是幫衛燃保住了那條胳膊的人。
獲取了最關鍵的信息,衛燃取出了納甘轉輪手槍檢查了一番。可惜,這支槍的彈巢了隻剩下了最後一發子彈。想來,那支反坦克槍大概率也處於缺少彈藥的狀態。
除了交談得知的信息,他還注意道,這一並跟著趕路的,足有差不多20輛馬拉爬犁,人數更是能有三四十號之多。
毫無疑問,這些人一旦加入了季諾維他們的遊擊隊,至少後勤保障和這個冬天都不會再有太大的麻煩。
另一方麵,他也注意到,這些準備加入遊擊隊的男男女女,精神狀態明顯都還不錯,言語間也滿是對即將到來的冬天的期待——他們甚至在暢想該怎麼去戰鬥了。
然而,隨著距離一點點的拉近,隨著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隨著清晨的霧氣被陽光驅散。
當衛燃都開始對周圍的環境似曾相識的時候,所有人卻都聞到了根本無法忽略的屍臭味。
相互對視了一眼,衛燃和達維德加快腳步追上了已經通過熄滅油燈示意所有人停下腳步的弗拉斯。
“情況有些不對”
弗拉斯見二人過來,放下剛剛舉著的望遠鏡低聲說道,“我們都到這裡了都沒有被發現,還有,你們聞到了嗎?”
“聞到了”戴維德說著,已經取下了原本背著的衝鋒槍並且頂上了子彈。
“是屍臭味”衛燃低聲提醒道,“小心點,說不定有陷阱。”
“我過去看看”弗拉斯這話剛說出口,衛燃卻已經先一步走了過去。
見狀,弗拉斯看著達維德指了指身後,然後也追著衛燃跟了上去。
一路往前走,當二人看到那座雲母礦洞的洞口時,卻不由的愣住了。
此時,這洞口已經因為坍塌被徹底掩埋,周圍也滿是被航彈炸過之後發生了火災的痕跡,除此之外,在其中一顆被燒的隻剩下主乾的鬆樹上,卻還吊著不少衣著完整的屍體!
“是塔拉斯排長!”
弗拉斯一眼便認出了其中一具缺失了雙臂的屍體的身份,然而,還不等他跑出去,卻被衛燃一把拽住了腰帶。
“彆過去”
衛燃說著,拽著對方往後退了幾步,隨後脫下了鬥篷用力扇動著,一點點吹散了地表荒草燃燒後留下的灰燼。
如此一邊扇風一邊往前走,當他們二人再次回到那顆焦黑的樹乾邊的時候,衛燃也停下了手裡的動作,蹲下來指著一根原本隱藏在灰燼下的絆發線說道,“看那裡”。
其實不用他指,弗拉斯便臉色慘白的咽了口唾沫,他已經認出來,那是一顆S型跳雷!
“看來他們出事了”
衛燃再次拉著對方一邊後退一邊說道,“我們要儘快趕到之前我們的營地才行。”
“他們.”
“就算我們能成功排除所有的地雷”
衛燃看著那些屍體提醒道,“隻要我們安葬了他們,也會被德國人注意到的,他們說不定會定期來這裡檢查呢。”
“那我們就這麼看著?”弗拉斯攥著拳頭咬著牙悲痛的問道。
無力的歎了口氣,衛燃看著對方,咬咬牙建議道,“還是先去找阿廖沙吧,說不定他還活著,我們要先安頓好帶過來的人才行,等我們在這片森林裡重新站穩腳跟,再來安葬他們吧。”
“對,阿廖沙,對,阿廖沙!”
弗拉斯拍了拍腦門兒,轉身就往回跑,招呼著那些等候的人以及達維德,心急火燎的就要繞過這片焦土。
“發生什麼了?”達維德等衛燃也回來之後,湊上來低聲問道。
“礦洞附近被轟炸了”
衛燃歎了口氣解釋道,“塔拉斯排長和另外幾個人的屍體被當作了雷區的誘餌,我們現在要儘快離開這裡,然後去之前的營地,看看阿廖沙還活著沒有。”
達維德聞言臉色變了變,隨後卻陷入了沉默。而那些跟著他們一起趕到這裡的人雖然麵麵相覷意識到了不妙,但卻難得的保持了安靜,隻有兩個看著三十多歲穿著蘇軍製服的男人追上了走在最前麵的弗拉斯詢問著什麼。
接下來整整一天半的時間,這三四十號人和20多輛馬拉爬犁僅僅隻休息了不到四個小時,其餘的時間全都放在了趕路上麵,這才在第二天的傍晚,看到了那顆橫躺的枯樹和樹杈上晾曬的一條條肉乾和一具馬骨,以及樹根位置那個窩棚的煙囪裡冒出了煙霧。
一番匆匆的觀察,弗拉斯和達維德以及衛燃三人一起跑了過去,打開了虛掩的木板門,隨後便看到,在這窩棚的壁爐邊,蓬頭垢麵的阿廖沙正用一頂德軍鋼盔熬煮著什麼,在他身後鋪開的毯子上,還躺著一個背對著他們的人。
“當啷!”
在看到衛燃三人的時候,阿廖沙手裡的木頭勺子滑落在了那頂當鍋來用的鋼盔了,他那張煙熏火燎滿是汙垢的臉上,也被洶湧而出的淚水衝出了兩道痕跡。
“你們,你們回來了?”
阿廖沙涕淚橫流的看著擠在門口的三人,“塔拉斯排長他們被包圍了,我隻救出了季諾維政委,他.他.”
不等阿廖沙說完,衛燃三人也鑽進了窩棚,一邊安慰著阿廖沙,一邊幫他和季諾維檢查著身體。
萬幸,阿廖沙傷的並不算重,他隻是一隻腳的腳踝脫臼了而已。可躺在他身後的季諾維,他.他卻早就已經變成了一具彌漫著腐臭的.屍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