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蒂的裁縫店裡,衛燃再一次鑽進了換衣間,取出防毒麵具包之後,將剛剛偷竊來的10英鎊放進了包裡的一個隔艙,隨後試著將這挎包收回了金屬本子。
再次取出挎包,當他看到那10英鎊還好好的躺在挎包裡的時候,他的臉上立刻露出了喜色。
再次收起挎包,衛燃抱著剛剛那個德國士兵送來的衣服,打開了樓梯下的木門,邁步走到了後麵那個並不比前麵的店鋪大了能有一半的院子裡。
這院子有一半的麵積種著各種花卉,那些花卉中間,還有個在這個時代這個地點必不可少的家庭版簡易防空避難所。
在陽光能曬到的部分,兩邊院牆中間的一道道晾衣繩上,掛著的絕大多數都是各種德軍製服。
而在被這些等待陽光烘乾的衣服遮擋起來的院子另一頭,則是另一座麵積要大了一半多的二層小樓。
此時,店主海蒂正和那個看著也就20歲出頭的姑娘一起用一台大號的手搖洗衣機漿洗著堆積在身旁木桶裡的那些衣服。
而在這台手搖洗衣機的邊上,還有一台明顯有段時間沒有啟用過的電動洗衣機。
“凡妮莎”
正在搖動洗衣機乾洗滾輪的海蒂支使道,“快給那些衣服縫上扣子,這樣就可以和下一桶一起洗了。”
“交給我吧!”
那個名叫凡妮莎的姑娘說話間已經直起腰,用滿是泡沫的雙手接過衛燃抱過來的那兩件臟兮兮的衣服,順便用這兩件衣服擦乾淨了手上的泡沫。
“維克多,幫我把這些衣服都晾起來吧!”
海蒂順便給衛燃又無縫銜接的安排了下一份工作,“把房門開著,這樣有人進來我們也能聽到。”
“稍等”
衛燃轉身將被風關上的門重新打開,並且用一根木棍支起來,隨後接過了海蒂端起來的一大桶洗好的衣服,邁步走到了不遠處空著的晾衣繩邊上,將這些衣服一樣樣的晾起來,順便觀察著那個名叫凡妮莎的姑娘。
這個姑娘身材高瘦,麵容和海蒂有著七八分相似,同樣滿頭的金發,但卻留著假小子一樣的發型,就連衣著也偏男性,全身上下一件暗黃色的高領毛衣和一條牛仔背帶褲,腳上穿的也是一雙黑色的皮靴,這身衣服的最外麵,還套著一件深綠色的圍裙。
此時,她正坐在牆邊的一張桌子邊上,動作飛快的給那兩件臟衣服各自縫上了一個也就啤酒瓶蓋大小的金屬片,並且用桌子上的本子記錄了些什麼。
收回目光看了看自己手裡正在晾曬的衣服,衛燃發現,這些衣服上,都各自縫著個金屬片,這些金屬片上,還有砸刻出來的數字。
原來是這麼運轉的
衛燃暗暗嘀咕了一句,隻從這些細節上就能看出來,這間裁縫店以前估計也有漿洗衣服的業務,隻是如今實行配給製,這間店鋪恐怕也就隻剩下了洗衣服的業務。
恰在此時,風鈴聲再次響起,衛燃也立刻停下手裡的活計跑了出去。
接下來直到在太陽下山前的這段時間裡,衛燃成了最忙活的人,擦鞋、熨燙衣服、拿取漿洗好或者準備漿洗的衣服,甚至還在打烊之後,拎著個藤條籃子,和那個名叫凡妮莎的姑娘一起,拿著海蒂給他們倆的配給卷,排隊領取麵包牛奶香腸之類的食物。
總的來說,或許是因為這場戰爭才剛剛開始,所以這裡雖然是占領區,但食物種類倒是還算豐富。
也正是通過這一路上的旁敲側擊,衛燃也從凡妮莎的嘴裡了解到了不少線索。
首先,這座小城是法國的聖奧梅爾,算是個交通樞紐般的存在。而這個名叫凡妮莎的姑娘,確實是海蒂的妹妹,她們姐妹倆是土生土長的聖奧梅爾人。
倒是自己,並非海蒂的弟弟,而是她未婚夫的表弟。
不僅如此,自己那位表哥“斯皮爾先生”,也並非什麼水手,而是在菲利普大堡擔任燈塔夜間值班員,順便兼任救援潛水員的工作。
當然,在這個似乎對姐夫有些崇拜的姑娘嘴裡,自己那位表哥斯皮爾先生,似乎還兼任著圖書館的抄寫工作。
其次,斯皮爾先生和海蒂,原本是打算在今年的聖誕節結婚的,隻是沒想到就在他們籌備婚禮的階段,德國人為了參加他們的婚禮,心急火燎的便占領了法國。
最後,也是最讓衛燃心驚肉跳的信息便是,路對麵那家雷諾雜貨鋪的店主,竟然是衛燃此時這個身份的外祖父!同時也是海蒂的裁縫店的股東。
隻不過,他那素未謀麵的猶太外祖父,在德國人開始入侵法國之前,就去英國旅行了,尤其在英國人搞了敦刻爾克大逃殺之後,那老頭兒乾脆就不回來了,反倒把自己的“大外甥”給派過來幫忙守著雜貨店。
所以這次我是個猶太人?
衛燃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下意識的看了看周圍,隨後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甚至有衝動找地方解開褲子看看自己的老二是否被動過刀子——這可是關係到能不能活下來的問題!
“你怎麼了?”沒什麼心眼兒的凡妮莎一邊推開裁縫店的房門一邊奇怪的朝衛燃問道。
“沒,沒什麼。”衛燃連忙擺擺手。
“記得把門鎖好”
凡妮莎一邊往裡間走一邊說道,“半個小時之後就可以去後麵吃飯了,在那之前記得打掃一下店裡的衛生。”
“放心吧!”衛燃說著已經拿起了牆角放著的毛刷子。
目送著凡妮莎拎著用配給券換回來的食物穿過了那道房門,衛燃卻從兜裡摸出了一張報紙。
這張報紙是他剛剛從一個才買了報紙,正在排隊的男人手裡順走的,這頁麵上的那些關於戰爭情況的新聞對他來說根本沒有太多的價值,但這報紙上印刷的日期,卻是1940年的9月13日!
也是不列顛空戰轉折點的前兩天!
將這報紙隨意的丟到櫃台下的籃子裡,衛燃以最快的速度將一樓的衛生工作做完,隨後快步跑上了二樓。
剛剛他已經從凡妮莎的嘴裡套出來,這店鋪二樓就是給他住的,在那之前,這二樓原本是個布料倉庫,隻不過後來德國人打進來之後,那些布料早就已經被德國人用搶來的法郎給買光了。
快步走進洗手間,衛燃解開褲子檢查了一番自己的小兄弟,萬幸,這個身份似乎並沒有“享受”到割禮。
隻不過,想想法國被占領之後維希政權對於猶太人的定義,他卻更加擔憂起來。
係好腰帶看了眼旁邊的鏡子,可惜,鏡子裡的自己,就是原本的樣子。但他卻清楚的知道,凡妮莎等人看自己的時候,看到的恐怕是另一副樣子——說不定在未來某一年,有資格被送進集中營裡的樣子。
趁著還有時間,他在這房間裡又進行了一陣翻箱倒櫃的尋找,可惜,除了幾件衣服之外,他唯一翻找出來的或許有用的物件,也僅僅隻是一個能裝四節電池的大號銅皮手電筒,以及一個也就脈動瓶子大小的火手油燈,外加一大桶煤油和滿滿一抽屜的電池而已。
再次從兜裡摸出那兩把原本在防毒麵具包裡自己冒出來的老式門鑰匙,衛燃將客廳唯一的一扇窗子的窗簾拉開一條縫隙,躲在窗簾後麵看了眼對麵“外公”家的雜貨鋪,內心已經給晚上安排好了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