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得了兩人的允許,海蒂又從廚房裡找來一個大號的粗陶罐子,將那些罐頭瓶一個挨著一個的放進去之後,又往裡塞了不少舊衣服破毯子充當緩衝,隨後讓衛燃將其抬到了院子裡那個狹小的防空避難所裡。
三人合力挖開略顯潮濕的泥土將粗陶罐子放進去,並且由衛燃親手蓋上了能有湯盆大小的粗陶蓋子。
最後合力給地麵完成回填鋪上木板,又把多餘的土灑在了周圍的花叢裡,三人也借著剛剛忙碌的功夫對好了口供。
眼瞅著天色將亮未亮,三人也各自回了房間,洗乾淨了身上的灰塵泥土之後躺在了床上。
短短不到四個小時的短暫睡眠過後,衛燃在鬨鐘的催促下起床下樓的時候,海蒂和凡妮莎已經在後院裡漿洗他們昨天穿過、以及“偷”回來的那些衣服了。
不僅如此,衛燃也注意到,那些偷回來的衣服上,全都縫上了一個小鐵片。
見狀,衛燃笑了笑卻並沒有上前幫忙,隻是從不遠處桌子上拿了兩片麵包當作早餐,一邊吃著,一邊打開了裁縫店的店門。
此時已經是上午八點半左右,外麵的街道上算不上熱鬨,但也不算冷清。
更好的消息是,對麵的雷諾雜貨店並沒有任何的異常,依舊大門緊鎖,就連周圍的鄰居,似乎也並沒有表現出什麼好奇或者八卦。
沒有我的曆史裡,海蒂姐妹倆是怎麼解決那倆鏈狗的?又或者,她們為什麼要對那對鏈狗起殺心呢?難道是因為鏈狗發現了那些借據?
又或者從那些借據了知道了斯皮爾的存在?更或者,他們對海蒂姐妹起了貪念?
這麼想的話,無論哪個理由,確實都已經夠那對姐妹做出反抗了。
衛燃一邊用抹布擦拭著店門一邊暗暗思索著,對於兩個年輕姑娘來說,殺死兩隻鏈狗聽起來似乎是一件難如登天的事情,但又似乎沒有那麼困難。畢竟.那倆鏈狗終究是男人。
就在他一邊打掃衛生一邊走神的時候,幾個德國軍官也結伴走了過來,他們的手裡,有的拎著一瓶葡萄酒,有的拎著些熏肉或者奶酪,還有的則拿著一張報紙。
“嘿!吸錯了!”
衛燃熱情的伸直右手打了聲招呼,也不管對方是否聽得懂,熱情的用法語招呼道,“先生們,進來擦擦鞋子吧!”
“他說什麼?”其中一個中尉在回應衛燃的招呼之後,扭頭朝手拿酒瓶子的那個問道。
“問我們要不要擦鞋”
那名中尉說著低頭看了看腳上的靴子,“去擦擦吧?順便可以把衣服丟在這裡洗一洗,我的製服都是在這裡洗的,雖然洗的不是很乾淨,但這裡的店主非常漂亮。”
“這麼說的話,我的大衣也該熨燙一下了。”另一個中尉立刻說道。
“這裡的店主是猶太人嗎?”一個臉上帶著榮譽傷疤上尉問道。
“不是”
手裡拿著酒瓶子的那個說話間已經走進了被衛燃推開店門的裁縫店,同時嘴上不停的說道,“漂亮的金發,藍色眼珠白皮膚,五官非常精致,我第一次路過這裡的時候就注意到她了。
她還有個妹妹,個子更高一些,但是胸脯要小的多,而且是個短發,說實話,我不喜歡短發的姑娘,更彆提她太瘦了。”
這幾個德國人肆無忌憚的對海蒂姐妹評頭論足功夫,也自顧自的坐滿了那張沙發,剛剛叭叭叭一直在嗶嗶的那個也換上法語,一邊說著,一邊將一張紙條遞給了衛燃,“幫我們把靴子都擦一擦吧,順便把我們的大衣熨燙一下,還有,我的衣服洗好了嗎?”
“請稍等,我看一下。”衛燃說著接過了紙條,走到貨架邊尋找著對應的衣服。
與此同時,聽到風鈴聲的海蒂也從後院走了出來,打著招呼的同時,熱情的用法語和剛剛一直在評價她的那個中尉行了一記法式貼麵禮。
這無疑是最好的招牌了,是以都沒等衛燃找到那位中尉的製服,其餘幾個,包括那個上尉都將各自的大衣脫下來交給了海蒂,連說帶比劃的表示需要熨燙服務。
“你們需要熨燙的是老二吧?”
衛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將找到的製服和襯衣交給了那名頗為得意的中尉。後者在接過衣服之後,卻直接鑽進了換衣間,顯然是準備將身上這套換下來。
趁著唯一會法語的這名中尉去換衣服的功夫,海蒂也給其餘的幾位各自端了一杯廉價的紅茶,同時也格外愧疚的表示,因為配給製的關係,這是她這裡唯一能提供的飲品。
見那幾個人德國佬被海蒂迷的根本沒心思注意自己,衛燃索性也不急著給他們擦鞋子,反而將幾個鑄鐵熨鬥放在了早晨才點燃的壁爐上加熱。
一邊聽著那些毫無營養的閒聊,一邊慢條斯理的熨燙著那些衣服,衛燃順便還借著背靠櫃台的海蒂做掩護,從那幾件大衣忘了取出的錢包裡或是抽走一張小麵額的紙幣,或是捏出一枚硬幣,悄無聲息的將它們藏在了那塊擦桌子的抹布裡。
在他的忙碌中,那些大衣被一件件的熨燙平整,期間幾個進來洗衣服的士兵,在見到那幾個中尉上尉的時候,也難免敬禮打招呼。
在衛燃和海蒂默契的有意為之之下,這幾個人的大衣和靴子,從早晨剛開門,一直忙活到了將近中午這才相繼忙完。
而在這最危險的第一個上午,依舊沒有德國士兵或者鏈狗去對麵的雜貨店搜查。
顯然,昨晚那倆鏈狗八成是背著所有人乾的私活兒,現在很可能還沒有人知道他們已經涼透了呢。
雖然沒能拿這幾個軍官充當擋箭牌,但格外熱情的海蒂卻收獲了遠超勞動價值的配給券以及一瓶紅酒和一塊奶酪,以及兩包香煙作為“陪聊”的酬勞。
趕在中午飯前送走了這幾個聊的格外開心的軍官,海蒂叉著腰長長的籲了口氣,“和人聊天可真辛苦,維克多,你可不要和斯皮爾說這件事。”
“我什麼都沒看到”衛燃一邊收拾櫃台上的工具一邊笑著說道。
“這個是你的封口費”
海蒂說著,將兩包香煙丟給了衛燃,她自己則抱著這一上午收來的幾件臟衣服去了後院。
展開那塊抹布,衛燃將浸濕的幾張紙幣和那幾枚硬幣塞進了兜裡。
都不等他臉上浮現出笑模樣,那股難以言喻的大腦宕機感也再次來襲,他也在天旋地轉中,再一次感受到鼻孔處似乎流出了些溫熱的液體。
“噗通”
幾乎就在他因為眩暈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的時候,一隻鏈狗也推門走了進來。
“你怎麼了?”
這名鏈狗被衛燃的樣子嚇了一跳,趕忙用還算熟練的法語問道。
“我”
衛燃一邊抵抗著那股子仍未消散的惡心感覺,一邊打著顫說道,“我流鼻血了,但是我暈血,幫幫幫我.”
聞言,那名鏈狗立刻跑到櫃台邊上,抄起剛剛熨燙大衣用的濕毛巾,先幫著衛燃擦掉了手上的血跡,隨後又幫他擦掉了鼻孔流出的血跡。
“海蒂太太!”
這名鏈狗大聲喊著,同時也用毛巾捂住了衛燃仍在流血的鼻子。
“怎麼了?”
海蒂快步跑了過來,在見到那名鏈狗時頓時嚇了一跳,她還以為昨天晚上的事情事發了——尤其衛燃還半躺在地上,而且口鼻處似乎還有血跡!
“他流鼻血,然後因為暈血暈倒了。”
這名看著也就二十六七歲的鏈狗頗有些嫌棄的說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膽子這麼小的男人。”
海蒂愣了愣,反應極快的跑過來,一邊掏出手帕幫衛燃堵住鼻孔一邊說道,“我的妹妹凡妮莎也是這樣,這似乎是遺傳的。”
“海蒂太太不怕嗎?”這名鏈狗好奇的問道。
“他們兩個暈血都是我來照顧,就算怕也已經習慣了。”
海蒂故作無奈的歎了口氣,隨後轉移了話題問道,“你是來洗衣服的嗎?”
“差點忘了正事”
這名鏈狗放下染血的毛巾,“海蒂太太,盧卡斯和朱利安來過你這裡嗎?昨天他們來這裡縫過褲子還修過靴子。”
“我好像有些印象”
海蒂一邊在對方的幫助下,將已經恢複過來,但仍在裝樣子的衛燃攙扶到沙發上一邊說道,“他們昨天確實來過我這裡,我沒記錯的話,盧卡斯先生會法語對吧?”
“對,就是他們。”這名鏈狗點點頭,“他們今天來過嗎?昨天他們還說,今天要把他們的臟衣服送過來洗呢。”
“沒有”
海蒂搖搖頭,“今天上午沒有憲兵來過,隻有幾位軍官先生在這裡趁著熨燙大衣和擦鞋的時候聊了一上午,其餘的都是些士兵了,他們沒有這個。”
說完,海蒂,還指了指對方脖子上碩大的金屬牌子。
“這就奇怪了”這名鏈狗忍不住用德語嘀咕了一句。
“怎麼了?你找他們有什麼急事嗎?”海蒂一邊用另一條濕毛巾幫衛燃擦拭鼻血一邊好奇的問道。
“是我們的隊長找他們”這名鏈狗說道,“現在就差他們兩個了,我以為他們在這裡偷懶呢。”
“我可沒見過哪位憲兵先生偷懶”海蒂笑著說道,“他們是我見過的最勤奮的德國人了,不過”
“不過什麼?”這名憲兵立刻問道。
“他們有沒有可能在哪個女人的床上過夜呢?”
海蒂指了指窗外大街上路過的德國士兵,“你看,幾乎每個德國人都有女伴,我猜他們說不定也有。”
“我再去其他地方找一找吧”
這名鏈狗說著站起身,一邊往外走一邊不忘說道,“海蒂太太,如果你見到他們兩個中的任何一個,一定要讓他們儘快回去。”
“如果我見到他們,肯定會幫你通知的。”
海蒂起身承諾道,“等下維克多恢複了,如果我們不忙,我也會讓他幫忙去外麵找找的。”
“那就麻煩你們了”
說完,這名鏈狗已經推開了店門,一溜煙的不知道跑去了什麼地方。
等那店門自己關上,海蒂也重新坐在了衛燃的身旁,一邊幫他擦拭已經不在往外流的鼻血一邊低聲問道,“你真的暈血?”
“假的”
微眯著眼睛的衛燃低聲說道,“剛好流鼻血,剛好看到他進來,所以暈一下,誰會懷疑暈血的人是殺人犯呢?”
聞言,海蒂笑了笑,嘴上卻憂心忡忡的問道,“他們是不是快發現了?”
“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衛燃心不在焉的回應了一聲,腦子裡卻忍不住在琢磨著,這倆語言任務明顯是妥了,可這次學會的到底是個啥?
除了這點疑惑,他也開始琢磨著,該準備準備完成拍照的任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