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昏暗的簡易跑道上,一架威靈頓轟炸機在衛燃的操縱下開始滑跑加速。
當空速計的指針跳過80英裡每小時的時候,隨著他輕輕拉動操縱杆,這架轟炸機的機頭也開始上翹,進而告彆了略顯顛簸的跑道。
順利升空之後,衛燃一邊拉升著高度,一邊盯著空速計,熟門熟路的在空速超過120英裡的時候收起了起落架。
直等到他調整完了槳距和油門,並在600英尺的高度收起襟翼的時候,腳邊的領航員菲爾才打開照明燈,在內聯頻道裡開始了他的工作。
在菲爾的領航下,衛燃駕駛著飛機在爬升到預定高度之後,彙合了其餘已經起飛的轟炸機。
“新來的,你是第一次參加轟炸嗎?”
內聯通訊頻道裡,無線電操作員尼克開口問道,緊跟著,又從他的“席位”站起來,探身遞給衛燃兩顆雪茄,並且指了指他身旁的領航員。
就在衛燃接過雪茄的功夫,他旁邊的那位領航員菲爾也開口說道,“我已經經曆過兩次迫降了,上一次隻有我好運的活了下來。”
“運氣不錯”
衛燃說著,將其中一根雪茄遞給了菲爾,後者也熱情的回應了一聲謝謝,並且配上了豐富的肢體語言。
“所以這架飛機的上一任領航去哪了?”
菲爾見衛燃似乎沒有打火機,慷慨的從自己兜裡掏出打火機遞給了衛燃,順便還遞來一把雪茄刀。
“一條腿在英吉利海峽,現在說不定已經在魚肚子裡了。”
就在衛燃給飛機開了自動航行,忙著伺候分到手的那支雪茄的時候,機鼻機槍塔裡的康納極富幽默感的在內聯通訊裡幫著解釋道,“另一部分在醫院裡,那個倒黴鬼雖然少了一條腿,但他至少活下來了。”
“要感謝我們的這支飛行雪茄,她足夠堅固,每次總能帶著我們活著回來。”無線電操作員尼克說話間已經點燃了手裡那支粗大的雪茄。
“還要感謝維克多機長”艉機槍塔裡的艾倫也加入了話題,“當然,還要感謝尼克的雪茄。說起這個,尼克,這些雪茄你從哪弄來的?”
“偷來的”
尼克得意的說道,“我的新女朋友在ATA飛郵包機,我去找她的時候順便幫她搬運了一些郵包,這些雪茄是從都柏林寄來的。”
“我總算知道為什麼我妻子寄給我的郵包總是莫名其妙的失蹤了。”菲爾恍然大悟般的說道,並且不出意外的引來了前後機槍手的讚同。
“菲爾,你已經結婚了?”無線電操縱呀尼克就著話題問道。
“當然”
菲爾接過衛燃遞回來的雪茄刀和打火機,噴雲吐霧的解釋道,“她是瑪麗公主護士服務隊的護士。”
“伱們是在野戰醫院認識的?”機槍手艾倫好奇的問道。
“不不不,我們很早就認識了。”
菲爾得意的說道,“戰爭以前我們就已經結婚了,如果不是這場戰爭,我們都準備要個孩子了。”
“菲爾,如果哪天我受傷送進了醫院,能不能讓你的妻子給我介紹個單身的漂亮護士?”機鼻機槍手康納頗為期待的說道。
“還有我,我也需要。”坐在衛燃身後,隻隔著半道隔斷的無線電操作員尼克也湊起了熱鬨。
“這種事我可幫不上忙”
菲爾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絲的無奈,“事實上我們已經已經差不多一個月沒有見麵了。機長,東北風讓我們有些偏離航向了,左舷5度。”
“收到”
剛剛一直在抽著雪茄聽他們聊天的衛燃慢悠悠的應了一聲,稍稍撥動操縱杆修正了航向。
等航向回正,內聯通訊裡不出預料的繼續聊起了女人,尤其坐在衛燃身後的無線電操作員尼克,更是聲情並茂的描述起了他和他的新女朋友今天淩晨在機庫裡的歡愛。
耳聽著沒什麼有價值的信息,暫時不打算加入話題的衛燃忙裡偷閒的觀察了一番自己身上穿著歐文飛行服。
這套標準飛行服倒是沒有什麼特殊的,倒是在兩條小腿的位置,一左一右的分彆固定著一把韋伯利轉輪手槍,以及一支信號槍。
沒等他繼續觀察身上這套行頭,卻聽機槍手康納問道,“菲爾,你是哪裡人?”
“溫徹斯特,你們呢?”菲爾噴雲吐霧的問道。
“我是倫敦人”
無線電操作員尼克像個嘴替似的答道,“我和維克多機長都是倫敦人,康納來自考文垂,艾倫來自都柏林。”
“就沒有人來自布萊頓嗎?”衛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卻並沒有貿然問出來。
此時,窗外的天色已經越來越暗,低空飛行的轟炸機機隊也越來越龐大,同時,衛燃也注意到,此時在他們的正下方不過400英尺的距離,便是翻湧著浪花的海麵,而在遠處,還有一片濃厚的霧團。
“菲爾,報一下航向。”衛燃的提問打斷了其餘幾人在內聯通訊裡的閒聊。
“東偏南6度,怎麼了?”菲爾好奇的問道,這些數據,衛燃那邊一眼就可以看到。
“沒什麼”衛燃隨便回應了一句,卻並沒有解釋。
聞言,菲爾等人也就沒有多想,很快便在尼克的帶動下,重新開始了閒聊。
在經過將近一個小時的低空飛行之後,尼克最先中斷了話題,“先生們,我們要開始了。”
“拉升!準備進入轟炸航路”菲爾緊跟著說道。
得到信號,衛燃立刻關了自動航行,拉動操縱杆跟著周圍的轟炸機集群開始爬升高度。
恰在此時,地表也打出了一道道刺目的光束,同時周圍也被高射炮塗抹上了一個個死亡的煙團。
讓衛燃自己都覺得難以理解的是,他此時內心竟然冒出了一個古怪的感官——這火力密度比倫敦的可差太多了!
“進入轟炸航路!”
菲爾的大喊攪散了他的胡思亂想,從現在開始直到投下炸彈,這架飛機的指揮權利,已經從他這名機長,暫時交給了領航員菲爾。
“偏右舷一點!”菲爾在內聯通訊裡大喊道。
就在衛燃撥動操縱杆的時候,無線電操縱員尼克也大喊著提醒道,“康納注意!德國人飛來了!”
“交給我吧!”
“保持航向航速!”菲爾大喊的同時,衛燃也回正了操縱杆,並且打開了投彈艙的艙門。
不等菲爾投下炸彈,康納已經操縱著機鼻的機槍塔打出了密集的彈幕。
“注意!4!”菲爾大喊著提醒道,衛燃也握緊了操縱杆。
“3!”菲爾緊跟著喊住了下一個數字。
“2!”
這個數字喊出去的時候,一家德國戰鬥機從他們的頭頂呼嘯而過,衛燃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左舷的機翼蒙皮被對方的航炮擊中了。
“1!”
菲爾喊出這個數字的時候,已經按下了投彈開關。
“撤出!”
幾乎就在菲爾喊出這組單詞的時候,衛燃也已經向左扳動操縱杆,同時輕輕往後拉動,讓這架略顯笨重的轟炸機離開航路的同時再次爬升高度。
“我們被叮上了!”
艉機槍塔的艾倫在內聯通訊裡大喊著提醒道,這話傳到其餘人的耳朵裡的時候,還夾雜著機槍開火的聲音。
衛燃可沒心思聊天,他正努力操縱著這架在失速邊緣瘋狂試探的飛機完成了“調頭”。
隻不過,都不等這架飛機恢複到平飛的姿態,他卻又稍稍下壓操縱杆,同時也讓機尾略微上翹,險之又險的躲過了身後咬住他們的那架戰鬥機打出了一連串子彈。
不僅如此,借助這難得的機會,尾部的艾倫也提前獲得了射界,扣動扳機籠罩了那架正朝著他們俯衝的戰鬥機。
“尾巴解決了!”
就在他喊出這句話的瞬間,衛燃也已經拉動操縱杆繼續開始玩了命的爬升——降低高度是危險的,高度越低,被高射炮集火的概率就越高!
“菲爾!去天文窗!”衛燃大喊著提醒道。
“收到!”菲爾聞言,立刻爬起來,解脫了安全帶和內聯數據線之後便往後跑。
這所謂的天文台,是位於轟炸機後背的一個半球形天窗。就像它的名字一樣,這東西就是為了觀測天文用的。
而觀測天文的目的,則是為了利用天文信息進行導航。但菲爾卻明白,衛燃此時讓他去天文窗可並非為了導航,而是借助那裡的優秀視野觀察周圍有沒有敵機出現!
這畢竟是晚上,周圍的夜色對於他們來說既是最好的掩護,卻也是發現敵機的阻礙。
此時對於衛燃來說,他其實並不太擔心敵機,這畢竟是晚上,他們發現敵機困難,對於德國人來說同樣如此。相比之下,此時最大的威脅反而是高射炮。
沒敢沿著固定航向繼續飛,衛燃在菲爾就位之後立刻往右側傾機身調換位置,同時繼續拉升高度,可即便如此,還有有一束燈光追上了他們!
一時間,密集的爆炸聲從周圍傳來,甚至幾乎蓋過了發動機的轟鳴!
“機艙蒙皮起火!”
就在菲爾彙報這一情況的時候,衛燃和身後的尼克便同時感受到了機艙裡的溫度驟然下降,甚至就連飛機的速度都受到了些許的影響。
根本不用衛燃回應,無線電操縱員尼克便已經抄起手邊的滅火器,快步跑到了尾部,掛好安全帶之後便開始滅火。
將氧氣瓶的供氧速度調大了一些,衛燃繼續操縱著飛機拉升高度,同時不斷的調整航向。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