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樣,我也來重新製作一個不漏煙的爐子吧,免得等約格醫生弄好了新的房門之後我們都被熏死在山洞裡。”
說完,衛燃看向漢諾,“我們還有空油桶對吧?”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200升容量的空桶隻有兩個了,但是100升容量的空鐵桶倒是有不少,那些之前都是用來裝麵粉的。”
漢諾也來了乾勁兒,一邊往洞口的方向走一邊說道,“如果你需要,我這就去給你把空桶都搬來。”
“裝麵粉?”衛燃疑惑的看著漢諾,“這裡消耗了很多麵粉嗎?”
“是礦洞那邊往這裡運送煤炭的時候當作容器用的”
漢諾停住腳步解釋道,“當然,在上個夏天,礦洞的人順便也送來了幾桶麵粉,這些是不在記錄冊裡的,是少校用酒換來的。”
“這真是個好消息”
衛燃笑了笑,“五個,給我拿五個不漏水的麵粉桶吧,還有,你剛剛提到的那些麵粉在哪?”
“就在煤堆裡埋著呢”
漢諾指了指不遠處的煤堆,“我也不知道少校為什麼換來那些麵粉,但是它們肯定在那些煤堆裡。”
“看來我們又有麵包吃了,漢諾,去搬油桶吧。”衛燃話音未落,已經走到了那對煤炭的邊上。
“既然你們都有工作,我就來照顧卡斯騰先生好了。”克羅斯博士被動選擇了最偷懶的工作。
“維克多,你剛剛是不是已經確定了我們的位置?”
約格醫生直等到漢諾離開山洞,這才湊到衛燃的身旁,一邊幫著鏟開煤炭一邊問道。顯然,這個聰明的醫生已經意識到了什麼。
“除非我們能確定當初的哨站具體在那片海岸”
“恩德比地”約格醫生不等衛燃開出條件,便乾脆的給出了回答。
衛燃聞言一愣,丟下手裡的煤鏟,示意對方和自己躲到了山洞的另一邊,隨後從兜裡摸出一包香煙給對方分了一顆。
趁著點煙的功夫回憶了一番進入這段曆史之前曾經仔細研讀過的南極衛星地圖,衛燃在繚繞的煙霧中低聲問道,“你怎麼知道?”
稍作猶豫,約格醫生從兜裡摸出一個僅僅隻有後世的牙簽筒大小的玻璃藥瓶。
這個透明的玻璃藥瓶塞著厚實的橡膠瓶塞,外麵還包裹著厚厚的醫用膠帶進行加固。
接過這個玻璃藥瓶,衛燃不由的挑了挑眉毛,這藥瓶的裡麵生長著一塊苔蘚——綠色的、富含生機的苔蘚,在那片也就比瓶蓋大了一圈的苔蘚邊緣,還有一小塊鵪鶉蛋大小的血紅色小石頭。
“這是什麼?”衛燃將這小小的生態瓶還給對方的同時問道。
“來自恩德比地的苔蘚”
約格醫生壓低了聲音說道,“維克多,我們當時的哨站就在恩德比地的海岸線附近,大概需要一輛由16隻格陵蘭雪橇犬拖拽的雪橇車全力跑上一個小時的距離。”
“大概在20公裡左右,不會超過30公裡。”
衛燃說完皺起眉頭,再次問道,“你怎麼確定是恩德比地?”
“雖然來的路上我們的船艙沒有窗子,就連下船都是被蒙著眼睛的。”
約格醫生攤攤手,“但我是個醫生,在半路上,我為送我們來的那艘挪威捕鯨船的大副治療凍傷的時候聽他無意中提及過,他們在把我們送到恩德比地之後立刻就要返程。”
“所以那塊苔蘚.”
“我在蒙著眼睛上岸的時候,行李箱不小心脫扣了。”
約格醫生一臉坦誠的說道,“那些苔蘚和那塊小石頭是我在收拾行李箱的時候不小心一起裝進去的,順便我還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那裡有很多苔蘚和企鵝。”
“不小心?”衛燃狐疑的看著對方。
“克羅斯博士是為博物學者,卡斯騰則是一位地質學者。”
約格醫生忽略了衛燃的懷疑,一邊收起那個小小的生態瓶一邊說道,“他們對南極都很了解,而且都曾和我說過。在恩德比地,最漂亮的景色就是夏天的苔蘚和企鵝。
好了維克多,該你了,我知道的最有價值的信息都已經告訴你了。”
“我們的電台通聯距離在300公裡左右”
衛燃低聲說道,“考慮到這裡的地形因素,它的實際通聯距離恐怕還要更短一些。”
“所以我們在恩德比地往內陸大概300公裡的位置?”
約格醫生激動的低聲問道,“憑借我們的雪橇車,如果天氣好的話,隻需要最多12個小時就能趕到海岸線?”
“除非南極是一片沒有任何海拔起伏的平原,但是看看我們周圍的環境吧。”
衛燃給對方的設想添了些條件,“事實上我們趕過來用了很多天的時間,想回到那座木屋,考慮到逆風因素,恐怕需要更久的時間。”
“還有要命的冰縫和暴風雪”
剛剛一直在偷聽他們談話的克羅斯博士也加入了話題,“熬到夏天,然後再離開這裡才是最現實的辦法。約格,在這個季節,而且捕鯨站很可能已經被毀的前提下,我們就算能回到海岸線又能怎麼樣?那裡可不一定有這裡舒服。”
“說的沒錯”約格歎了口氣,“克羅斯博士說的沒錯。”
“維克多!約格!快過來幫個忙!”
不等衛燃說些什麼,門口便傳來了漢諾的呼喊,緊跟著,在叮叮當當的敲擊聲中,一個黏連著冰雪的大紅色細長空鐵桶也被漢諾從外麵推了進來。
見狀,衛燃和約格立刻放下手裡的工具跑了過去,幫著仍在外麵的漢諾,將他用雪橇車拉回來的五個空桶一一搬了進來。
與此同時,克羅斯博士也趕在漢諾進來之前回到了卡斯騰的病床邊上。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約格醫生招呼著漢諾幫忙,用山洞裡堆積的木板和帆布以及原本屬於舒伯特少校的睡袋製作了一扇密不透風的“洞門”。
衛燃這邊則在更靠近山洞裡側而且遠離煤堆的位置,將其中一個油桶改造成了一個擁有烤箱而且不會往外漏煙的壁爐。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他還不辭辛苦的將緊緊圍著火爐三個麵,一直在被加熱的另外四個100升容量的油桶裡裝滿了從外麵拎進來的冰雪。
等這額外四個油桶終於被化開的雪水灌了個大半滿的時候,這個也就百十平米的山洞裡,不但相當於有了四個可以儲存熱量的超大號暖氣片,而且還隨時都有熱水可用了。
這無疑是個巨大的鼓勵,尤其衛燃提議,等吃過飯之後,大家或許可以在山洞裡支起大概率已經用不上的帳篷,然後在帳篷裡好好蒸個桑拿的時候,所有人都發出了一聲滿是期待的歡呼。
要知道,即便當初在那座木屋裡,出於節省燃料的考慮,舒伯特少校可從來不允許他們做這麼奢侈的事情。
或許也正因為桑拿的誘惑,約格醫生親手烤製的麵包和那些混雜了蔬菜的肉罐頭似乎都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匆匆填飽了肚子,眾人將各自裝有剩菜的飯盒架在了爐火邊已經燒的滾燙的水箱上保溫,隨後便和衛燃一起,在靠近洞口的位置支起了厚實的帆布帳篷。
在已經脫的隻剩大褲衩子的其餘三人期待的目光中,衛燃從爐膛裡夾出了一塊塊燒紅的煤炭丟進了一個漏水的鐵皮桶裡,隨後又在這水桶上額外疊放了一個水桶,並且從那個用兩個20升的油桶改造的烤箱裡,夾出了一塊塊富含鐵礦的紅色石頭裝滿了上麵的水桶。
將這簡易桑拿爐拎進帳篷,衛燃從另一個水桶裡舀起一杯滾燙的熱水澆在了那些燒的滾燙的石塊上。
“嗤——”
在彌漫而來的氧臭味中,濃鬱的水汽頓時填滿了這頂跟隨他們一路逃過來的帳篷,帳篷裡早已等待多時的漢諾三人,也隨著這道水汽發出了一陣苦中作樂般的歡呼。
掃了眼帳篷外仍舊躺在病床上的卡斯騰,衛燃暗暗歎了口氣,努力讓自己也放下對卡斯騰的擔憂,拉上帳篷門之後,重新舀起半杯水澆在了炙熱的石塊上,並且不出意外的引來的第二陣歡呼。
“這樣也不錯!”
氤氳著水汽兒的帳篷裡,克羅斯博士帶著難掩的笑意說道,“坦白說,這恐怕是我來到南極之後最快樂的一天了,上帝作證,我都快忘了我上次蒸桑拿是什麼時候了。”
“這才剛剛開始而已”衛燃說著,又舀起半杯水澆在了依舊滾燙的石頭上。
“是啊.這才剛剛開始而已”同樣被水汽兒籠罩的約格醫生用隻有他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嘟囔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