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的掩護下,衛燃和刀班長二人艱難的攀爬著陡峭的山坡,時不時的,走在後麵的衛燃還會拉上幾條或真或假的絆發線。
“你的腿還能堅持嗎?”
衛燃一邊說著,一邊用刺刀在竹林邊緣掘開泥土,將一顆58式反步兵雷輕輕埋進去,隨後又用土壓上,並且將半路上發現的一顆春筍的筍尖掰下來塞進了地雷邊緣故意留下的泥土縫隙裡。
“沒問題”
刀班長一邊說著,一邊用尼龍線布置了幾條毫無殺傷力的絆發線,順便還挖開一顆春筍丟進了衛燃的背簍裡。
“堅持不住了提前說”
衛燃不放心的囑咐了一句,揮舞著柴刀砍倒了一顆手臂粗的竹子,截取了兩個竹節打上眼,又用細竹棍堵住眼丟進了背簍裡充當水壺。
這還沒完,他在劈砍出兩根登山杖之後,接著卻又掏出一顆反步兵地雷,將其布置在了被砍倒的竹子下麵,並且用剩下的竹杆隨手做了個足以壓爆地雷的杠杆裝置。
沒有繼續耽擱時間,二人各自拄著竹竿繼續往山頂的方向艱難的攀爬著。
“轟!轟!轟!”
臨近中午,就在他們行至半山腰準備在一處山泉的泉眼處停下來歇歇腳的時候,山腳下卻突兀的傳來了連續三聲沉悶卻勁頭十足的爆炸。
雖然此時山間的霧氣早已散儘,但因為植被的遮擋,他們卻根本什麼都看不到。
可即便如此,二人也清楚的知道,剛剛爆炸的,是衛燃早晨時候在去醫院的必經之路上埋下的那些勁頭十足的地雷。
“等下估計要開始熱鬨了”
刀班長一邊說著,一邊將接滿了水的竹筒湊到嘴邊灌了一氣兒,隨後又將其湊到泉眼邊,將其重新灌滿。
“山腳下的醫院估計也要開始忙活了”
衛燃說著,用竹棍堵住了灌滿水的竹筒放進背簍,順帶手又借著背簍的掩護取出早就已經喝光了的水壺,同樣湊到泉眼邊接滿了冰涼清澈的山泉水。
“還有多少?”刀班長一邊塞上竹筒一邊問道。
“最後四顆了”衛燃掃了眼背簍裡的存貨,“等下再埋一顆?”
“埋一顆吧”刀班長用腳尖點了點泉眼邊潮濕的泥土,“就這兒。”
“交給我吧”
衛燃說著,從背簍裡拿出一塊壓縮餅乾掰開分給了對方一塊,順便還看似不經意的將包裝紙丟到了泉眼邊長滿苔蘚的石頭上。
就著泉水三兩口吃完了簡單的午餐,兩人又各自抽了一顆敵人孝敬的大重九,刀班長這才拎著那是支SKS最先出發。
等他走遠了,衛燃也背對著他取出工兵鏟,挖開那塊滿是腳印的潮濕泥土,往裡麵埋了一顆地雷,小心的彌合了泥土的縫隙,又輕輕的按上了幾個腳印,並且將兩人抽剩下的煙頭按在了距離地雷不過20厘米遠的石頭上。
收起工兵鏟,衛燃抽出微聲衝鋒槍,快走幾步追上了刀班長,默契的走在了身後不足10米遠的位置。
與此同時,就在他們身後的山腳底下,兩輛為戰地醫院運送藥品的卡車已經被連續三顆地雷炸成了冒著火苗的廢鐵,堵住了這條被水田夾在中間的唯一一條土路。
兩輛廢鐵的周圍,曾經給衛燃孝敬過香煙的軍人臉色陰沉的看著這條他早晨才走過的路,揮手指揮著帶來的士兵們將兩輛廢鐵推進水田裡。
然而,就在還算整齊的號子聲中,就在那兩輛廢鐵終於被推進水田裡的時候,其中一輛卡車的輪胎剛好壓住了水田邊一根看起來平平無常的木棍子上。
“轟!”
緊隨其後的第二聲爆炸中,被衛燃布置在路邊的第四顆58式反步兵雷如願引爆,足足兩百克TNT爆炸產生的巨大衝擊波輕而易舉的將周圍那些士兵們掀翻在地,順便,也將一塊地雷外殼的碎片送進了那位散煙的軍官眼眶裡,輕而易舉的攪散了他的腦漿。
“第四顆地雷爆炸了”
衛燃側耳傾聽了片刻後低聲說道,“看來很快就要有人上山了。”
“指揮機”刀班長低聲說道。
聞言,衛燃立刻解下背簍,將最底層放著的雨衣打開,將裡麵的指揮機取出來遞給了刀班長。
接過指揮機,刀班長將其開機之後戴上了耳機,隨後示意衛燃走在了前麵。
兩人相互調換了位置,衛燃也稍稍加快了腳步。
萬幸,這上山的路雖然難走,但這一路上他們卻根本沒有遇到任何的山民或者敵人。
時間轉眼到了下午四點多,兩人停在了一處崖壁的正下方。
這麵直上直下的崖壁高不過十五六米,其上垂下來大量的樹根藤蔓,倒是天然的梯子。
見刀班長仍在操縱著指揮機似乎在搜索信號,衛燃左右一番觀察之後獨自爬攀著藤蔓爬了上去。
這崖壁之上,便是這座山的山頂,爬到半途,他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身後山腳下那個荒廢的村子裡隱藏的戰地醫院,以及村子外麵被他的地雷炸翻的那兩輛卡車。
“轟!”
恰在此時,半山腰靠下的那片竹林邊緣又一次傳來了58式反步兵雷極具特色的爆炸,他也在爆炸過後,清楚的看到有兩顆高聳的竹子應聲倒地,顯然,已經有人追過來了。
不敢繼續耽擱,衛燃加快腳步爬上了山頂,一番小心謹慎的觀察之後,將繩子丟下去把刀班長拉了上來。
“有信號了嗎?”衛燃低聲問道。
“還沒有”刀班長解下繩子低聲反問道,“追上來了?”
“快到半山腰了”
衛燃一邊說著,一邊抽出那支本屬於納漢的柴刀,將岩壁邊緣附著的那些樹根藤蔓全部砍斷,隨後又解下脖子上用紅布拴著的光榮彈,將其卡在了藤蔓的斷茬處,把剛剛拽刀班長上來的繩子係在岩壁邊的一顆灌木根莖上打了個活結,並將手榴彈的拉火線綁在了繩頭上。
這還沒完,他又掏出一顆反步兵雷拿在手裡,跟著刀班長往前走了十多米的距離之後,將其埋在了苔蘚之下,並且故意在周圍留下了幾個腳印。
僅僅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刀班長卻激動的朝衛燃揮了揮手,隨後一手按住了耳機,一手按住了喉部的震動式麥克風。
見狀,衛燃立刻拿起背簍裡的衝鋒槍,警惕的警戒著周圍的情況。
很快,刀班長擼起袖口看了眼表盤上的時間,又用衛燃根本聽不到也聽不懂的暗語和電台裡溝通了幾句,這才果斷的關閉了電源。
“連夜下山”
刀班長一邊將電台塞進衛燃的背簍裡一邊喜氣洋洋的低聲說道,“海東青他們三個已經和羅排長彙合了,陸堯和張紅亮也已經被送回去接受治療了,現在羅排長正帶著海東青和李大寨還有王備戰、趙躍進等著接應我們。”
說完,他抬手指了指另一座山,“他們和我們就隔著那座山,在另一邊的另一座山的山頭上。我們現在立刻下山,明天一早就和他們彙合。”
“先讓我重新給你包紮一下傷口”
衛燃按住了準備站起來的刀班長,伸手從背簍裡又拿出了一個從棺材洞裡帶來的急救包。
這爬了一整天的山,在汗水的浸泡下,刀班長腿上的傷口已經有些紅腫流膿,湊近了還能聞到隱約的臭味。
壓下心頭的不安以及下山去那座戰地醫院裡偷些藥品的衝動,衛燃利用手頭現有的條件給他重新包紮之後,兩人便立刻出發,趕在夕陽徹底被遠處的山巒擋住之前,在身後時不時傳來的爆炸聲中往山下移動著。
晚上七點半,衛燃在一處下山必經的懸崖正下方又一次埋下了一顆反步兵雷,轉身借著刀班長手中那支蒙著紅布的手電筒散發的微弱燈光小心翼翼的走下山,又穿過了滿是碎石的山穀,撐著疲憊的身體來到了對麵這座山的山腳處。
此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頭頂的夜空也被陰雲遮蔽,顯然很快就要下雨了。
保險起見,兩人在雨水落下來之前,又往山頂的方向爬了百十米的距離,最終找了個能躲雨的岩壁停下了腳步。
“轟!”
幾乎就在這個時候,對麵山頂的方向隱約傳來了一聲爆炸。
“腿腳挺快”
刀班長隻是抬頭看了眼爆炸聲傳來的方向,隨後便掏出煙盒點燃了一顆大重九。
與此同時,衛燃也掃了眼飛返表上的時間,動作麻利的從背簍裡拎出個餅乾桶,點燃了裡麵的幾根蠟燭。
憑借著這微弱的熱量緩慢的加熱著套杯裡的雨水,衛燃又剝開幾根沿途發現的春筍丟了進去。
趁著煮春筍的功夫,他又在周圍布下了一組幾乎緊挨著地麵的伴發線,並在絆發線的一頭,吊起了一塊從山穀找到的石頭。
而這石頭的正下方,便是他們二人身上的最後一顆58式反步兵地雷。
等他忙完這些的時候,飛返表上的時間才過去了不到十五分鐘,而對麵他們來時的那座山的山頂上,也再次傳來了58式反步兵地雷震耳欲聾的爆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