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徐福扔進海裡後。
嬴政徹底斷了那尋仙問藥的心思。
他命令船隊調轉方向回去。
誰知路過不罘山的時候,竟真看到一條大蛟魚浮出水麵,噴薄出巨大的水柱。
許多人這輩子都生活在陸地上,連海魚都未曾見過幾何。
何況是這麼大的魚。
一時驚慌失措,要麼抱頭鼠竄,要麼連滾帶爬。
勉強還有幾個臣子看似保持鎮靜,可一細看,手指已經在顫抖,額頭冒出豆大的汗。
嬴政不慌不忙,大聲道:“來人!取朕的弓弩來!”
他指揮著眾人,一同射箭。
嬴政手中的弓弩更是又重又狠,一根根尖銳的箭射入大蛟魚的身體裡,引起它陣陣嚎叫。
大海的波濤翻湧,掀起一層又一層漆黑的浪花。
腳下的船劇烈抖動,好像隨時都要因為那大蛟魚的憤怒而掀翻。
眾人害怕極了。
幸好嬴政如同定海神針一般,他立在那兒,漸漸穩住了大家的心。
弓箭如雨點般,落進那大蛟魚的身體裡。
大蛟魚嚎叫著,龐大的生命力在漸漸消失。
......
一番惡戰後。
海麵飄滿破碎斷裂的弓箭、木頭,還有從大蛟魚身體裡流出來的膏體,綿延似乎沒有儘頭。
嬴政抬頭看了眼天邊升起的太陽,聲音有些沙啞。
“過去幾日了?”
“回陛下,已三日有餘。”
“士卒損耗如何?”
“回陛下,已有三十九人犧牲,一百零三人受傷。”
“將那些犧牲的士卒好生安葬了吧,他們的家人送去一筆錢。受傷的儘快醫治,不要吝嗇用藥。”
嬴政閉了下眼,說不難受是假的。
花費這麼大,死傷這麼多人,付出這麼多的代價。
他最後一無所獲。
東巡、徐福、出海種種,都是在做無用功。
當他徹底意識到並沒有長生不老藥的時候,已經為時晚矣。
嬴政心情鬱躁,忽然咳了幾聲。
“......陛下,您沒事吧?”
隨行的大夫正在給士卒看病。
聽到嬴政咳嗽,忙關心地走過來,“陛下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他那小心翼翼的態度讓嬴政想起了神仙的預言。
最近大家總用這種眼神看他,好像他隨時就要死似的。
“朕好得很。”
他不悅地甩開手,對著茫茫天地,自信地問:“你看朕連那樣的大蛟魚都能射殺,你認為朕的身體會有什麼問題?”
大夫噤若寒蟬,不敢胡說。
想了半晌,他抬起頭:“陛下龍體康健,洪福齊天,自然無事。”
話音落下,卻正好聽到嬴政咳了兩聲。
大夫連忙,硬著頭皮說道:“陛下隻是三天三夜都沒睡,又吹了風,隻需要好好睡上一覺,就不會有事了。”
“那你便去為其他受傷的士卒診治吧。”嬴政揮揮手,讓他離開。
看著海麵上浮著的大蛟魚的殘屍,嬴政很為自己感到驕傲。
他再一次確信,自己正如日中天,絕不會像神仙所說的那樣倒下。
嬴政三天三夜沒合眼。
已經困得快要撐不開眼皮。
但身為帝王,他還有不少事要交代。
除了犧牲的士卒、受傷的士卒要安排好。
船隊即將靠岸,他還得吩咐上岸後的事宜。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
嬴政看向他一直命令著待在自己身旁的胡亥。
胡亥並不擅長射箭,甚至一點準頭都沒有。
所以這場艱難的射殺他是沒有起到半點作用的。
但嬴政仍然不許胡亥離開他的視線範圍內。
剛剛很危險,嬴政也不確定神仙所說的“死期”是不是隨時會到來。
如果有意外發生,他就會死。
所以,他得看著胡亥。
如果他真要死了。
在他死之前。
他會握緊手裡的秦劍,把胡亥也帶走。
他若死了,就說明神仙的預言確實會靈驗。
所以他不能把胡亥留在這世上,免得他真成了那遺臭萬年的暴君。
幸好,最壞的情況沒有發生。
嬴政還好端端地站在甲板上。
他隻是覺得很累。
好像這輩子,都沒有這樣疲憊過。
身體裡的力氣好像隨著那大蛟魚的死亡,一下子全部都被抽走了。
嬴政腳步退了兩下,顯現出略微的踉蹌。
胡亥從沒見過他父皇這麼虛弱的樣子。
唇色慘白,眼裡滄桑。
“父皇,您......您沒事吧?”胡亥忙過來扶著他父皇。
“朕看起來像是有事?”嬴政反問。
可不嘛......簡直太是了......!
然而,胡亥並不敢這麼說。
他知道,父皇最是逞強,最聽不得彆人說他有事。
就算再不舒服,如同強弩之末,也不願意被人看出半點。
“父皇,您快去歇一會兒吧。”
“......等睡醒養足精神,就好了。”
胡亥這三天都還尋著空隙,因為太困,趴在甲板上睡著過。
他這孩子是心大。
嬴政盯著他打量幾眼,忽然道:“你坐下,朕有幾句話,一直想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