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雞同鴨講(1 / 2)

楚魚還在思考裴行知說的話是什麼意思,皺著眉眼神略有些茫然地盯著他看,以眼神提醒他接著往下說。

這眼神落到裴行知眼中便是——“我不願意與你那樣互毆。”

裴行知隻看了一眼楚魚,清冷的臉一下子就紅透了,他抿了抿唇,他都沒發覺自己開口的嗓音有些聲曆內茬。

“你彆多想,隻不過是為了覺醒靈根,既然九槐師兄說這方法可以,那就試一試而已。”

楚魚還是一臉茫然,眨了眨眼大大的杏眼,繼續看著裴行知,隻是多少眼底裡流露出一點點的不太情願——那誰都不喜歡挨揍,更何況這挨揍可能還是白挨揍,到最後一場空。

此時近黃昏,了不得宗門雖是長庚仙府邊緣,卻依舊是靈氣濃鬱,十三關隘不可與之比擬。

金色的陽光落進雲層裡成了七彩的光暈,空氣裡儘是靈植花草的香氣。

裴行知看著麵前的楚魚,他們距離很近,近到他可以看到楚魚臉上細細的絨毛。

那絨毛被光照著,光澤漂亮,視線再往上移,便是她殷紅小巧的唇瓣,竟是水潤無比,此時微微啟著,露出的牙齒也是潔白漂亮。

裴行知的心跳有些快,臉也克製不住有些發燙,可他麵色竭力保持著平時的冷清,隻是目光又往上移,落到楚魚的鼻子上。

她的鼻子也有些好看,小巧精致,不知道拇指掐一把會是什麼樣。

再往上一點,便是她那雙眼睛。

他聽覺自小靈敏,記得第一次還未見到楚魚時,便聽到不遠處的林子裡的怨靈的聲音,以及一聲清亮而理直氣壯的——“卡崩卡,買米當卡,薩瓦迪卡~~卡崩卡,買米當卡,薩瓦迪卡~~卡崩卡,買米當卡,薩瓦迪卡~~”

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到現在都不知道。

後來他趕去那邊時,便見一少女拿著把短劍被一把長刀擊飛,他下意識上前接住。

裴行知盯著楚魚這雙波光瀲灩的杏眼,想起來那時接住她低下頭時,見到的是一雙詭異可怕的綠眼睛,眼睛周圍一圈也是綠綠的,把他差點嚇死。

又見她死死抱著自己不撒手,他自然不能顯出慌亂,便麵無表情問她是否被他的美貌迷住。

她睜大了水盈盈的雙眼看著他,他從未和女子這麼親密接觸過,心裡有些緊張,便用更麵無表情的神色警告她不許對自己拋媚眼。

裴家常年在十三關隘迎戰魔族,族中子弟有些不愛讀書的隻鑽研修為武力,粗話連篇,張口閉口老子,氣勢上先壓住了對方。

那時他便想著,起碼他不能露出緊張來,氣勢上要厲害,所以對著楚魚,便總是用這一套。

楚魚見裴行知神色凝重肅然,也不敢亂開口,就安靜老實地等著他繼續往下說,或者開始互毆。

哪知道他抬起眼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後,偏過了頭。

他的聲音聽起來冷靜又理智地問她:“你願意與我試一試嗎?”

楚魚心裡在哀嚎,是個人都不想挨揍啊。

但是她看著麵前裴行知低著頭認認真真看她的樣子,她能怎麼拒絕啊?

這炮灰……這炮灰真是個麻煩。

一想到要挨揍,楚魚小臉也有些凝重,但她終於點了點頭:“好,那就試一試。”

聽到楚魚肯定的回答,秀美的少年再也忍不住,冷白如玉的臉垂了下來,整張臉都紅透了。

晚霞如火,也不知有幾分色染到了他臉上。

裴行知隻讀過各種典籍,卻從未有過經驗,他心跳極快,心裡有隱秘的期待,卻又有些羞赧,冷清的容顏此刻柔軟下來。

他抬起臉,又極快地掃了一眼楚魚,卻見她瓷白的臉上沒有半點羞澀,隻有凝重,甚至他看到了隱隱的不願。

裴行知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臉上的熱度便冷卻了一下,他換上了冷冷的神色看著楚魚。

“你要是不願意,現在改口還來得及。”

乾嘛呀,這炮灰今天的情緒怎麼這麼多變。

楚魚被他這麼冷冷一瞪,就腦殼疼,“我沒說不願意啊,走吧,現在就試!”

裴行知聽了她這話,眼睛又微微睜大了一些,看了一眼天色:“現在太陽還沒落山!”

但他的臉色比剛才的冷冽柔和了一些。

楚魚奇怪地回頭看他:“怎麼了啊,太陽還沒落山就不能試嗎?”

白日宣、淫,當然不好,而且……這還在九槐師兄的山頭,那茅草屋就離旁邊的酒壺屋十幾米遠。

裴行知看著楚魚的神色又有些古怪,俊美清冽的臉上又浮現一絲不自在。

再開口時,他的聲音有些輕,“你非要現在試嗎?白天做這件事,不太好。”

楚魚聽得雲裡霧裡的,“那白天不試,難道晚上試?晚上天黑了,看不清啊!”

裴行知剛剛冷卻下來的臉又燒紅了起來,他麵上不動聲色,冷冷清清,不仔細看的話,那抹紅暈也可以當做是夕陽染紅了他的臉。

她竟然還想看清他?

楚魚竟然喜歡白日做此事?

書上說,男女敦倫一事都是在晚上,她……

裴行知又想起了在裴家後山寒潭的事,那水清澈,她在水底下這麼久,定是趁機在下麵將他看得清清楚楚。

少年麵如美玉,眸若寒星,這會兒臉上卻有懊惱。

楚魚抬頭就看到裴行知冷清俊美的臉上閃過的那一縷懊惱,頓時心想,這人難道喜歡晚上互毆嗎?

難道是因為他們是熟人,他白天看著她的臉不好意思下手?

楚魚深深覺得肯定是這個道理。

裴行知也深深覺得楚魚就是想白天把他裡裡外外看個清楚,她早就覬覦他。

兩人抬起眼,互相對視了一眼,眼中有各自認為的“心照不宣”。

最後裴行知決定遷就楚魚,畢竟他是男子,還比她高一個頭,自然是要讓著她一點。

少年脊背挺直,黑腰封束著勁腰,襯得腿長腰細,他背著劍就往茅草屋走,走了兩步不見楚魚跟上,又忍不住轉頭朝她看了一眼,“還不快跟上?”

楚魚啊了一聲,就覺得裴行知轉過來朝她看的這一眼怎麼看怎麼昳麗秀色,冬雪像是在他眼睛裡融化了,變成了一汪春水。

這會兒,這春水眼波流轉,正站在那兒勾引她。

楚魚眨了眨眼,迷迷瞪瞪忍不住就跟在了他後麵,還時不時抬頭看一眼裴行知挺直的脊背,又看看他束著馬尾的後腦勺。

他的頭發濃密黑亮,看起來就是不擔心以後會禿頂的樣子。

沉沙關打鐵鋪的老師傅是個禿頭的,頭頂缺了一塊,原本長得還算硬朗,但那塊禿頭令他看起來多了幾分猥、瑣。

楚魚腦子裡胡思亂想著,慶幸裴行知不用擔心這種可怕的問題。

她的視線又忍不住下移到裴行知的腰,那腰被腰封束得緊,看起來好細。

楚魚忍不住伸手在後麵比照了一下,又趕緊趁著裴行知沒注意放下了手。

她也不知道裴行知要帶她去哪裡,怎麼那麼遠,還沒走到。

於是楚魚的視線自然地又下移,看向了裴行知的腿。

裴家的道袍飄逸秀美,行走之間下方的小腿才會露出來,裴行知穿了一雙普通的黑色靴子,上方還有綁腿,將他勁瘦有力的小腿綁得筆直筆直。

楚魚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就覺得那雙筆直的腿對她有一點點吸引力。

她正盯著那雙腿看,就見裴行知好看的腿停了下來,她趕緊也停下來,抬頭重新看向他的臉。

裴行知已經打開了茅草屋的門,看向楚魚的眼神有些微不可查的緊張,他快速掃了一眼不遠處九槐住的那間屋,對楚魚壓低了聲音說道:“走吧。”

楚魚看了一眼茅草屋,眉頭皺緊了,滿腦子疑惑。

打、打人為什麼要回茅草屋?

“這茅草屋看起來一點不牢固,一會兒我們動靜大了,這茅草屋要是塌了怎麼辦呀?平時五師兄住在那個酒壇子做的屋子裡,他肯定是為了你特地搭的這個茅草屋,我們第一天來就把這屋子弄塌了不好。”

楚魚憂愁地說道,都不考慮靈根覺不覺醒這事了。

裴行知:“……”

裴行知臉都緊繃住了,壓製住臉上克製不住浮上來的熱浪。

即便是書讀得多,見多識廣,但裴行知還是知道禮義廉恥的人,這裡就一間茅草屋,一間酒壺搭成的屋子,不在茅草屋,去師兄住的那間更不可能,難不成要光天化日之下……

裴行知環視了一眼四周,周圍樹木繁盛,有一株香樟樹極其高大粗壯,在上麵若是有樹葉遮擋,也……也不是不行。

他麵色冷清,如玉的臉龐微紅,神色清正,還是準備先問問楚魚的意見,他說道:“那你說去哪裡?”

楚魚看了一眼四周。

裴行知肩她的視線直接從那棵粗壯的大香樟樹上挪開,直直看向前麵一塊空地,忍不住眉心一跳。

楚魚說:“這裡就很好啊,視野開闊,這會兒太陽還沒完全下山,能看清楚,也不怕動靜大折騰得屋子散架。”

她小臉明媚,這話說得理直氣壯。

裴行知仰頭看了一眼天,雖餘霞成綺,但是那樣的天光下做那種事……他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原本此事本該隻與自己的道侶一人做的,他和楚魚陰差陽錯有現在的關係,已經是……

裴行知想著,看著楚魚微微出神。

楚魚完全不知道裴行知腦子裡在想什麼,畢竟在她心裡裴行知是個再正經不過的少年,外表看起來生得冷清秋水一般,君子如玉,說起話來性格又有些像孔雀,有些傲嬌,還容易修惱羞成怒。

她就覺得再不互毆,天就要暗了,她仰著頭看他,說:“我們趕緊吧!”

裴行知像是被楚魚的這話驚到了,視線一下收了回來,眼睫快速眨了兩下,才是平複下心情。

他忽然抬手,按了按額心,也遮住了一雙眼。

楚魚聽見裴行知用再平靜不過的聲音說道:“在這裡,不合適,我最多隻能接受在樹上。”

楚魚目瞪口呆,“在樹上?”

不就是互毆,為什麼還要到樹上去?

裴行知站在那兒,清瘦挺拔的身姿看不出半點不正經的模樣,像是一棵青鬆,怎麼看怎麼都透著一股颯颯風骨。

他點點頭,沒看楚魚,聲音有些低啞:“我最多隻能接受在樹上。”

楚魚:……這炮灰是有什麼大病嗎?打個架還要去樹上,他們又沒有覺醒靈根,還不會禦劍飛,在樹上還得留心腳下會不會踩空,萬一踩空了,也不用覺醒靈根了,直接斷胳膊斷腿算了。

她很是憂愁地看了一眼一旁那棵最大的香樟樹,深呼吸一口氣,問道:“在那棵樹上嗎?”

裴行知瞥了她一眼,點頭:“那棵樹最粗壯。”

經得起折騰。

楚魚決定勸勸他:“還是在這裡吧,樹上我有點不太行。”

裴行知抿了抿唇:“你就這麼想把我看個清清楚楚嗎?”

楚魚一聽,十分不解,但轉念一想,樹上是看不清,各種枝葉繁茂的,下麵是看得清楚,所以這話也沒錯。

於是她點了點頭:“是啊。”

裴行知的薄唇抿得更緊了,一時之間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羞惱,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愉悅。

他站在那悶了半天,什麼話都沒說。

但是,隔壁屋子裡本來要睡覺的九槐卻真的裝睡不下去了。

他抱著一隻酒葫蘆,手放在額頭上,笑了起來,這新來的小師弟小師妹真的不是傻子嗎?

那笑聲都懶洋洋的,他打開窗子,朝著外麵探出個頭,懶散說道:“明天我讓師父來揍你們,不早了,去睡,睡不著就看看今日那你們二師姐給的宗門手冊。”

裴行知心裡鬆了口氣,總算不用大庭廣眾之下脫衣服與楚魚做那種事了。

楚魚心裡鬆了口氣,不管怎麼說,今晚上這頓打終於是不用挨了。

兩人對視一眼,又各自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撇開視線。

到了此時,也沒什麼心思做彆的了,一個恍神間,天已經黑了,兩人直接回了茅草屋。

茅草屋簡簡單單,窮得明明白白——裡麵什麼都沒有。

但還好兩個人芥子囊裡有東西,楚魚從芥子囊裡拿出被褥鋪在草堆上。

茅草屋不大,兩個人各自打好地鋪,間隔不過隻有一米左右。

裴行知站在那兒看了看楚魚的地鋪,再看了看自己的,沒說什麼。

楚魚卻從芥子囊裡找了一塊布出來,掛在了茅草屋兩邊,正好將這小茅草屋一分為二。

翅火就睡在自己的被褥角落裡。

裴行知:“……”

一時之間,他抿了抿唇,唇角抿得更厲害。

如今兩人還沒有覺醒靈根,要正常洗漱,裴行知就去了後山打了水過來,用符籙燒開後兩人分彆在茅草屋裡簡單洗漱。

茅草屋裡點了一盞油燈。

楚魚和裴行知分彆盤腿坐在自己的被褥上翻看今天虞師姐給他們的那本《了不得宗門必讀手冊》。

她才低頭翻開第一頁,也不知道是不是楚魚的錯覺,總覺得裴行知的眼神似有若無地看過來。

等她抬起頭時,隻能看到簾子後,燈光照出裴行知盤腿趺坐,脊背挺直,十分正經地在看手裡的冊子。

楚魚就著燈火看了一眼姿態清正少年,沒有多想,低頭趕緊看這個小冊子。

《了不得宗門必讀手冊》第一條:千萬千萬記住,卯時,長庚仙府公開膳堂開門,早點去能搶到肉吃!位置如下,自行尋找,去的晚了什麼都沒有那就吃草吧,哈哈哈!

下方配有一張鬼畫符地圖,包含長庚仙府幾個重要地點。

第二條:出門在外被人打了立刻躺地上假裝半死不活,等著對方師長過來,能訛多少是多少。訛完再把人套麻袋裡想怎麼揍怎麼揍。

第三條:長庚仙府公用藏書閣早上辰時開,晚上亥時關,要讀書趁早去,可彆說師父不給你們書看!

第四條:咱們宗門窮啊,出門在外自己要學會掙錢,不要手心向上問師父要錢!

第六條:想到再說。

後麵沒了。

楚魚不敢置信地往後翻,後麵的紙上都是空白,她呆了呆,忽然就撩開簾子,抬頭看向裴行知。

裴行知正在看她,一時沒來得及收回視線,恰與她的目光撞上。

裴行知抓著手冊的手不自覺攥緊,臉上卻冷冷清清的,仿佛是捉到了楚魚在偷看自己一樣,微微瞪了她一眼。

楚魚卻沒心情去思考他心裡的這些小九九,隻說道:“我們明天早上要早起去長庚仙府公用膳堂搶飯吃。”

裴行知眉頭一皺,立刻低頭掃了一眼手冊,果然看到了第一條內容。

“我們得早點起來!我聽說長庚仙府的膳堂裡有靈獸肉,吃一口都能延年益壽!”楚魚興致勃勃,吃了那麼久的辟穀丹,她都要饞死了。

裴行知點頭,視線卻看到了第三條,想了想,說:“明日從膳堂出來後,我們可以轉道去藏書閣一趟,查一查陰陽羲和這契誓的事情。”

楚魚點點頭:“嗯嗯,我也是這樣想的。”

這話說完,兩人又對視一眼。

裴行知先轉開視線,他捏著手裡的冊子,淡淡說道:“我看一會兒《劍陣大全》,你先睡吧。”

楚魚哦了一聲,放下了簾子,但她卻一點沒有睡意。

距離阿娘失蹤已經過去了一個半月多了,她也總算進了長庚仙府,雖然拜入的師門和想象中的不一樣,但她明天都可以吃長庚仙府的飯,讀長庚仙府的書了!

楚魚忍不住又拿出阿娘的信看了幾遍,再拿出那塊青色殘玉摸了摸,最後想了想,還拿出了那隻陰陽羲裡拿出來的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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