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魚就老實等著,沒再動。
又過了一會兒,裴行知終於看向楚魚,他如畫精致的臉上是遲疑的神色,“我很可能是魔。”
一點點在心裡肯定這件事,又說出這話,對於裴行知來說,是有些羞恥的。
十三關隘以抵禦魔族為己任,他還曾是裴家下一任家主,結果,現在他卻極有可能是一隻魔,一隻人人喊打的魔。
楚魚就用認真的神色回看他,問道:“那三哥你嫌棄我是半妖嗎?”
裴行知幾乎沒多想:“當然不會。”
楚魚:“那你會看不起嬰二哥是隻兔子精嗎?”
裴行知:“……不會。”
楚魚就下了結論:“裴三哥,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和嬰二哥還有謝大哥?”
裴行知又呆了。
楚魚嘴巴叭叭叭快得驚人,裴行知都來不及思考,她說:“憑什麼你不嫌棄我是半妖,不嫌棄嬰二哥是兔子,更不嫌棄謝大哥成語趕人,反過來我們就要嫌棄你啊?難道就允許你品德高尚,不允許我們跟著熏陶得品德高尚嗎?”
裴行知:“我沒那麼想……”
楚魚:“你就是這麼想的!”
裴行知:“我沒有!”
楚魚胡攪蠻纏:“你就有!除非你現在立刻起來親我一口,我就立刻相信你沒嫌棄我了!”
她說得理直氣壯,信誓旦旦,斬釘截鐵,根本讓裴行知說不出“不”字。
裴行知看著她,眸光濕潤,烏光泠泠,抿了抿唇,好不容易恢複冷靜的臉色重新染上紅,還有一股羞赧——她說這麼多,原來就是想讓他親她。
而楚魚一看裴行知這神色就知道他肯定沒心思想什麼咒器什麼裴文玄了。
對付苦瓜精,她現在很有經驗了。
楚魚站了起來,聲音真誠:“裴三哥,你好好想想,不管是你想等死還是想親我一口,我都能理解的,那我出去看看謝大哥和嬰二哥怎麼樣了。”
她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不等裴行知有什麼反應,直接就要跑出屋子。
可裴行知不許。
他不等楚魚抬腿,忽然從床上坐了起來,一下就從後麵抱住了楚魚的腰。
楚魚愣住了,身子一顫,腳下一趔趄,就要摔倒。她一點都沒想到裴行知竟然會抱她,除了陰陽羲契誓發作時,他從不抱她。
院外秋海棠開得旺盛,秋風掃過,花香透過窗子吹進來。
少年帶著涼意的氣息攏住了少女全身。
有什麼在這一瞬間變得有些不一樣。
顫巍巍的風,顫巍巍的心意。
裴行知抬起臉,灼熱的鼻息就在楚魚耳後,他湊過去,柔軟的嘴唇貼上了楚魚臉頰。
濕潤的氣息,令人一下心悸,楚魚的臉瞬間紅了,神色也呆滯了。
她聽到裴行知還靠著她臉龐,說:“是這樣嗎?”
他的語氣有些不確定,帶著些緊張,又有一種秋水沸騰成春水的春意。
楚魚半天說不出話來,她紅著臉輕輕扭開他,轉過身看他。
裴行知也抬著眼看她,眼睛烏黑潤澤,直勾勾地看著她,仿佛此時將其他事情都忘了個乾淨。
他仔細端詳著楚魚的神色,雖是羞赧,卻忍不住捏緊她的腰,問她:“不是這樣嗎?”
楚魚張了張嘴。
裴行知的視線便落到了她的唇上,又紅著臉移開了目光,但很快又看過來。
楚魚注意到了他的視線,臉越發紅,維持著這個動作,沒敢動。
裴行知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任由本能驅使,再不壓抑。他靠了過去,動作溫柔旖旎,他閉上了眼睛,低頭時,鼻子蹭到了楚魚的鼻子。兩人的呼吸都停滯了一會兒,卻憋不住,很快又急促地喘了幾下,帶著年少男女的生澀。
楚魚怔怔地看著裴行知,他閉上了眼睛,濃黑的睫毛如蝶翼一般,輕輕顫著,她的心跟著也顫著。
像是蝴蝶飛進了心裡,翅膀扇出了風,不聲不響撩動著人心。
楚魚心想,他一定是在勾引我。
可是……她真的好像有點喜歡。
他長得這麼好看,還有那樣一雙修長漂亮的腿,此刻這雙腿正環住了她,將她箍在懷中。
楚魚的腦子已經有點迷迷蒙蒙了,她連什麼時候重新坐下來的都不知道,她的左手環在了裴行知肩膀上。
裴行知的臉也是紅的,眼睛更是迷亂的。他想著楚魚之前的話,他想他是明白她的意思。
她在安慰他,她在告訴他,不管彆人怎麼想,她是要他的,她說他漂亮,說他迷人,說她就喜歡他這樣的。
至於謝雲珩和嬰離等人,裴行知早已拋在腦後,不做此時思考。
裴行知半睜著眼重新看一眼楚魚,再閉上了眼睛,將楚魚轉了個圈,正麵麵對自己,伸手抱住了她的腰,勾著她的腰,將她貼近自己。
緊緊貼近自己,靠在他胸口,隔著薄薄的衣服能感受到她的體溫。
兩具年輕生澀的身體,隔著衣服的體溫顫巍巍地試探著相融,很快,便是不分你我的溫度。
楚魚:“裴三哥……你……你讓我緩緩,你彆抱這麼緊啊!”
她喘著氣,試圖將裴行知推開,開口的嗓音裡有些不好意思。
裴行知低垂著頭,紅著眼,眼睛迷離著,卻是亮得驚人,他沒鬆開手,冷清的聲音裡此時是止不住的羞澀,“那你、那你什麼時候才能緩好?”
楚魚聽著他羞赧又有些沙啞的聲音,心內怦然,她的睫毛不自覺快速眨動著,她聞著他懷中好聞的玉蘭香氣,一時不知該回答什麼。
“你……你要實在想抱這麼緊,也不是不行。”
裴行知聽完,低著頭忽然笑了。
他笑聲很輕,聽來很是愉悅,尾音上挑勾著的餘音卻是青澀的勾人。
兩個人抱了一會兒,裴行知便有些不滿足,他的心中有陌生的燥意生出,他睜眼看著近在咫尺的耳垂。那耳垂如珠,此刻通紅,小巧可愛。他看了一眼又一眼,沒忍住,低頭咬了上去。
楚魚一瞬間身體軟了下來,像是飄在雲端,濕潤的觸感令她渾身發麻。
她忍不住了,掙紮了一下,抬起眼,眼睛看過去時,都是濕漉漉的,“裴三哥,你不是說你為劍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汙嗎?”
裴行知睜眼看她,稍稍移開些距離,卻依舊不願意分開太遠。
聽到楚魚說出這話,裴行知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仔細看的話,是羞赧,是不好意思,他乾脆想說一說這件事,清了清喉嚨,真的開口時,聲音卻極輕:“現在我又沒有練無情劍。”
楚魚一看話題轉移了過去,忍著發燙的臉頰,說道:“可你那時天天說,誰不知道這件事啊?”
裴行知當然不想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現在不必這樣了,我不修無情劍了。”
楚魚終於從羞赧裡回過神來,一定了定心神,道:“真的不修無情劍了啊?那不是你的夢想嗎?”
裴行知無從反駁,可到底十六年就是這麼夢想過來的。
楚魚見他緊抿著唇不說話,隻抱著她,空氣裡那一股生澀的帶著少年少女的旖旎的溫柔再次彌漫開來。
楚魚看見裴行知這個反應,忍不住再問:“所以,裴三哥你現在真的不為劍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汙了?”
可惜,裴行知在某些方麵倔強的很。
他緊緊抿著唇,死撐著,閉上眼假裝沒有聽到楚魚這個問題。
……
周羅山很美,又被楚清荷特地改造過,楚魚家的院子裡養了許多花,一眼望出去,全是顫巍巍盛放的花,竟然各種顏色都有,極美。
謝雲珩正蹲在小溪邊給雞拔毛,他閒的沒事,才從嬰離手裡搶了這活乾。
他聞著被風吹過來的花香,忍不住感慨,賦詩一首:“《秋》,你看這白雲,好像大棉花。大風吹一吹,老子嚇一跳。說好是秋天,咦這不是春?嬰弟你覺得大哥這詩怎麼樣?”
嬰離:“……極好,無以倫比,無人能敵。”
嬰離完全沒想到謝雲珩已經開始荼毒詩詞了,隻希望他以後少做詩。
謝雲珩對自己的詩詞天賦也很滿意,他爽朗一笑,用滿是雞毛的手拍了拍嬰離肩膀,“嬰弟懂。”
嬰弟真的也不想懂你,嬰弟都是被逼的。
嬰離心裡這樣想著,手裡也正在拔雞毛,畢竟,他們四個人不可能隻吃一隻雞。
此時,身後的院門吱呀一聲開口了,兩人齊刷刷回頭看過去,見到走出來的是楚魚,立刻站了起來。
兩個人手裡還提著雞就朝著楚魚走過去,眼神灼灼,掩飾不住的關心和急切。
嬰離:“怎麼樣,小裴緩過勁來沒有啊?”
楚魚一時有些走神,沒說話,小臉紅撲撲的,即便風吹了一波又一波,都沒散去她臉頰上的紅。
謝雲珩一看楚魚這神色,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給了嬰離一個眼神,立刻安慰楚魚:“沒事,小裴要是去了,我們就給他買一具好棺材,逢年過節就給他燒香。”
正想從院子裡走出來的裴行知:“……”
裴行知不知怎麼的,默默重新又關上了房門。
他剛關上房門轉身,就見身後多了個男子,那男子看起來三十歲上下,渾身散發著魔氣,卻身形高挑,容顏俊美不羈,他的視線上下打量裴行知。
此時見裴行知的視線看過來,微微一笑。
裴行知眉頭緊皺,眼神警惕,雖沒出聲,但緊抿著的唇眯起的眼都在顯示他的敵意。
男人咧嘴笑了一下,問:“跟不跟我走?”